露天停车场,赫景尧坐在车子里,目光寒冽望着前方,右手搭在腿上,食指指尖富有节律地轻叩膝盖。
俄而,车门打开,一个女人被塞了进来。
“尧少,她就是苏佳卉。”老乌弯腰望着车内,粗声说道。
赫阎王几不可见地点头,老乌便关上车门,抱着双臂在外面守候。
苏佳卉缩在座位上,死死地闭着眼睛,不敢看身旁的男人。
她不觉得自己有得罪过什么人,并且从车子的档次来判断,还是有钱人。
难道……,她想起了那个绝情寡义的男人,可是转念又把他给排除掉了。
他早就把她当成破鞋子一样随脚踢开,绝不可能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倏然想起迎新酒会上发生过的事情,屈辱感瞬间袭上了苏佳卉的心头。
屈辱令人愤怒,愤怒转变为勇气,她终于张开了双眼。
反正已经被抓来了,再害怕也解决不了什么,不如主动面对。
“你、你想干嘛?”苏佳卉鼓足勇气发问,但是依然不敢拿正眼看人。
赫阎王冷冽开口,“你对骆廷礼还没死心是不是?”
苏佳卉的眼中划过一抹爱恨交加的凉意,表面上却矢口否认,“不……,不是的……,早就死心了……”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随便向陌生人吐露心迹!
“我要听实话——!”赫阎王抬高了音调,透着十足的不耐烦。
苏佳卉下意识扭头看他,却一下子目瞪口呆。
这张脸……,跟骆廷礼那个绝情种的相貌居然有几分相似之处,同样的帅气,也,同样的冷酷。
霎那间,某些个令人心旌荡漾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折腾,苏佳卉不由得抬手抚着心口窝,动作里透着故作的娇媚。
赫景尧依旧面沉似水目视前方,冷冷地说道,“我可以成全你,帮你重新缠上骆廷礼。”
“你为什么要帮我?还有,你到底是谁?”苏佳卉十分茫然。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只需告诉我,到底想还是不想。”赫景尧越来越不耐烦,鼻梁都要皱到天上去了。
他不介意女人喷香水,但是极其讨厌身上带着浓烈香气的女人。
而旁边这个姓苏的女人,简直就是在香水缸里泡透了一样。
真没想到姓骆的是个饥不择食的主儿,这么奇葩的香水女,居然能下得去口,貌似还吃了不止一回。
换作是他赫景尧,不要说耳鬓厮磨了,只要贴近闻一会儿就得被熏吐了。
他早就听说香水的设计初衷是为了掩盖浓臭的体.味,便不由得怀疑这个苏佳卉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把自己喷得如此呛人。
赫景尧有点忍无可忍,生出了想要轰人的冲动。
好在,苏佳卉不再装腔作势,沉吟片刻便给出了答复。
“好,我跟你合作。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能帮我得到骆廷礼,让我做什么都行。”苏佳卉凝着脸色说道。
听了她的话,赫阎王好整以暇地挑眉,——得到骆廷礼?没想到这女人的胃口还真不小。
“我会为你制造机会,到底能否得到姓骆的,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他稍一停顿,“如果你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就没办法了。”
苏佳卉有些不解,“制造机会?什么样的机会?我现在已经被停职了,哪里还能有机会接触上流社会?”
赫景尧寒声回应,“明天你就会恢复原职,继续做你的主持人。至于其他安排,等电话。”
“好。”苏佳卉点点头,“可是这位先生,我连您的姓名都不知道,要怎么称呼您啊?”
心态一变,居然用上了尊称。
赫景尧却一脸不耐烦,拒绝的话都懒的说,直接赶人,“好了,出去吧,我的手下会跟你详说一切。”
苏佳卉很识时务,不再多问什么,乖乖下了车。
她这一走,车子里的香水味顿时小了许多,但是余孽还在。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老乌坐进了驾驶室。
“尧少,苏佳卉这边彻底落实了。这个女人很精,咱们能驾驭得了吗?”老乌回头说道。
赫景尧轻哼一声,“驾驭她做什么?”
老乌满眼困惑,“不驾驭她,又怎么能利用她啊?”
谁都知道,棋子必须得听话,否则就不容易操控。到时不止达不到预期值,甚至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赫景尧却意味深长地回道,“只要她懂得如何纠缠姓骆的,这就够了。”
老乌忖了忖,“尧少,您的意思是她只负责捣乱就好,至于怎么捣乱,随便她,对不对?”
赫景尧抿唇颔首,拍了拍驾驶位的座椅,“赶紧把空调开到最大,窗户落下来点,简直要呛死人了。”
老乌使劲儿嗅了嗅,手指操纵着各个开关,嘴里咕哝着,“还行啊,挺香的啊,貌似有股什么动物发.春的味道,是……麝香味儿?”
“你个老不正经的家伙!”赫景尧又拍了下座椅,脸颊却挂着笑意。
可是,笑容只在帅脸上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间,马上就凝结成了冰霜。
因为他想到了此时此刻,骆廷礼一定在变着法儿地哄代黛开心。
以他对小女人的了解,她就算再感动,也不可能跟异性发生暧.昧的肢体接触。
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别扭、难受,真想跑过去揪住骆廷礼的衣领子,跟他好好掐上一架。
回到下榻的酒店,忙了大半天工作,赫景尧终于勉勉强强地控制住了胡思乱想。
然,随着夜幕的降临,他便再也按捺不住从心底往外翻涌的醋意。
这大晚上的,那两个孤男寡女随时都有机会共处一室,想想都特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他把赫九和老乌都放出去嗨皮,自己驾车来了医院。
在走廊里站了好一会儿,赫景尧进了陆尔哲的病房。
色心不死的家伙正搂着小特护给人看手相,见他冷着脸子进门,便把小特护推出了怀抱。
“赫公子来了,一定没好事儿。宝贝,你先回护士站躲躲,免得跟着遭殃。乖哈!”陆大少满脸柔情地叮咛小特护,末了还不忘拍一下人家的腰下,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小特护乖巧地笑笑,摇曳离去。
赫景尧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瞟了眼那个风摆杨柳一样的背影,问道:“这个好像不是之前的那个吧?”
陆尔哲翘起二郎腿,双手搭在沙发靠背上,“那个不行,心眼儿太多,差点把老子给玩儿进去。这个比较单纯,相处起来没那么累。”
赫景尧用胳膊肘支着沙发扶手,无奈地扶额,“真不知道你是来养伤的还是来泡妞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红伤最好别做那个,当心伤口不易愈合,而且还容易留疤。”
“亏你还是个现代人呢,难道不晓得那都是些毫无根据、以讹传讹的老旧谣言吗?”陆尔哲满脸无所谓,“再说,这些女人的姿质还配不上少爷我身体力行,顶多也就是聊聊天、调调.情,打发打发无聊时间而已。”
赫景尧抬头看着陆大少,“行,你就等着吧,早早晚晚会出现那么一个女人,她不止能改变你对感情的心态,甚至会让你栽大跟头、吃大亏!到头来,你反而离不开人家,还得哭着喊着、跪着求着让人家别不要你!”
陆尔哲梗着脖子叫嚣,“来啊来啊,让这个女人来找我啊!本少爷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能够治得住我!嘁,就算是有,估计也还在娘胎里没出生呢!二十年后,我倒是不介意宠一宠年龄足能当我女儿的小妻子!”
瞧吧,整个儿一顽固分子。
赫景尧不想再理他,起身去了里间,躺在陪护床上发呆。
没多久,陆尔哲也跟了进来,爬上病床,盘腿而坐,打算聊聊天。
“尧,你有心事是不是?跟哥们儿说说?”陆大少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他还不知道赫景尧跟骆廷礼之间那个“一三五、二四六”的约定,所以猜不透赫公子到底为什么不痛快。
赫景尧就跟没听见似的,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一副拒绝沟通的架势。
陆尔哲打探无望,也躺了下来,点开手机微信,搜索附近的美女。
这人在勾搭异性的路上永远不知疲倦,真有点“泰迪精”转世的感觉。
因了他用的是本人照片做头像,倒是很有成效,引得不少美女自投罗网。
陆大少一时间来了兴致,跟人聊得热火朝天,转眼到了半夜。
赫景尧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便盯着手表倒数计时。
就在零点整的时候,他“扑棱”一下坐了起来。
“擦,吓我一跳!你干嘛啊?啊?”正暧.昧哂笑的陆尔哲被惊到了,差点没握住手机。
赫景尧没有回应,起身穿了鞋子,拎起外套就往外走。
“哎,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啊——?”陆尔哲在后面高声追问。
“撩你的骚吧,别管我!”赫景尧丢下一句不中听的话,径直离开。
在走廊里徘徊良久,他到底还是推开了代黛的房门。
房内十分安静,外间空无一人。
赫景尧不相信骆廷礼会提前离开。
他把脚步放得很轻很轻,缓缓走到里间门口,一点点拧开门把手,推开了门板。
床边,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房门,正低头凝视躺在床上的人儿。
赫景尧虽然没有走到近前,但是他可以断定,代黛已经睡了,否则她是不可能让骆廷礼这样不怀好意地睥睨她的。
驻足片刻,他抬脚走了过去。
还未踱到床边,骆廷礼听见脚步声,转身望了过来。
对视中,赫景尧猝然停下,往门口的方向晃了下脑袋。
骆廷礼立刻会意,随他走出里间,来到外面,双双坐在沙发上。
“小暖今晚做节目的时候被一个心理不正常的女人给骂了,心情不太好,所以一回来便睡下了。”刚坐稳,骆廷礼就沉声说道。
赫景尧顿时皱起浓眉,“你就由着那女人骂她?不会采取点什么措施吗?”
骆廷礼泊然回应,“我让骆七顺着那个电话号码查到了机主的真实身份,确定是那个女人之后,直接把她关进了樱山精神病院。她最少得住上半年才能出院,估计出来之后就会变成真正的精神病患者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你可满意?”
赫景尧没有言声儿,换了是他,差不多也会这么做。
毕竟骂人的是个女的,不好惩罚得太狠。
兄弟俩又默默无语地坐了片刻,骆廷礼站了起来。
“时间到了,我先走了。你……,最好别打扰小暖休息,让她好好睡。”他很隐晦地说道。
赫景尧邪肆扯唇,“该做的、不该做的,以前早就做过了,所以我不介意晚几天再温故知新。床笫之欢这种事儿,勉强是最没有意思的。让黛宝心甘情愿地给我,那样才美滋美味。放心,这些我有经验。”
骆廷礼听完并没有不悦,也跟着笑道,“你和我想的差不多。我不喜欢仓促,喜欢有仪式感,尤其是鱼水之欢这件事,不仅要两情相悦,还要情不自禁、自然而发。否则,跟动物有什么分别!”
咳咳,两条舌头互不相容,一条比一条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