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阎王威胁完,状似无意地用唇肉蹭了下代黛的耳珠,随后才半直起身子。
代黛望着他伸过来的宽大手掌,到底还是把自己的指尖放在了上面。
已经失去过一次全家福,她不想永远地失去。
暧.昧的蓝调音乐萦绕于耳畔,赫阎王搂着代黛的柳腰,在地毯上悠悠旋转。
K歌区的那几个男人都在顾自忙活着怀里的事儿,没人留意这边的情形。
若他们有看到赫阎王踩着如此温柔的舞步,一定会惊掉下巴。
可是代黛无福消受,她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僵硬的。
“你非要把身体绷得紧紧的吗?”几个动作下来,赫阎王不满地问道。
代黛抿着嘴唇不吭气儿。
她也不想这样。
跳舞并非难事,难的是如何安置心绪。
赫阎王轻吁一声,对她耳语,“是不是要我动手帮你按摩一番,你才肯放松下来?”
“不用!”代黛用倔强的眼神盯着男人的脸,“好久没跳舞了,有点生疏。给我半支曲子的时间,很快就会好了。”
赫阎王勾了勾唇角,闲适地睨了一眼别处,“饶你一支曲子,下首曲子如果还是这么生硬,我一定上手。”
不过代黛没有给他机会。
一曲尚未终了,她完全跟上了他的律动节奏,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赫阎王满意地眯起深眸,全身心去感受臂弯中的温软……
终于,K歌区有人把目光投到了代黛身上。
不是别人,正是罗迅。
他真的没有想到,那小女人的身段儿竟是如此地优美撩人。
跟她一比,他怀里的这个简直可以去死了。
就此,拉公主入怀时的那股子兴奋劲儿荡然无存。
没滋没味地捱了两支曲子,罗迅便再也跳不下去了。
舞曲结束之际,一把搡开几乎是吊在他身上的公主,奔小女人走去。
代黛正想劝赫阎王休息一下,忽然发现罗迅来到了他们身边。
“赫先生,我想请二老板跳支舞,不知道可不可以?”罗迅跟赫阎王说话还是十分客气的。
毕竟,赫某人财大气粗,且行事作风阴鸷狠辣,任谁都不敢小视。
赫阎王捏了捏代黛的柳腰,“这事儿不能问我,你得问问二老板同不同意。她好像不大喜欢跟不熟悉的人有肢体接触。”
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是要代黛亲口拒绝。
孰料,她却抽出搁在他掌心的手指,尖溜溜地翘着,送到了罗迅面前。
“还请罗先生多多指教。”
罗迅一把抓住柔若无骨的小手,不迭地冲赫阎王点头致意,“谢谢,谢谢赫先生成全。”
赫阎王便不得不放开了盈盈一握的细腰。
他用足以冻死人的目光看着代黛,寒声叮咛,“好好陪罗先生跳舞,别心不在焉。”
“是,赫先生。”小女人把反话当成正话听,顺水推舟应了一声。
赫阎王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弓唇,回身走向沙发。
舞曲响起,罗迅搂住代黛的腰背,二人踩着乐点跳了起来。
“我以为二老板会拒绝。”罗迅直言不讳。
代黛仰头凝视他的眼睛,笑着回道,“怎么会拒绝呢?我还得感谢罗先生救我于水火。”
借力打力,虽然卑鄙,总好过自己无力反击。
罗迅不动声色地睨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原来二老板对赫先生没有那个意思啊!”
代黛笑而不语,用沉默代替回答。
“二老板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人。”罗迅终于道出了心里话。
具体怎么个特别法儿,他也说不清楚。
反正,这个小女人能轻易撩起他的怒火,也能毫不费力地安抚他的情绪。
代黛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转而盯着他的胸口,淡然说道,“谢谢罗先生的抬爱,我只是个为了生计而疲于奔命的普通女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不想跟这个从骨子里往外散发着暴戾气息的家伙有过多的交集,之所以做他的舞伴儿,只是想暂时摆脱赫阎王的厮缠。
天晓得,那男人的身上有一股奇特的味道,并非香水的气味,但是非常好闻。
昏暗的灯光下,暧然的音乐声入耳,惑人的气息扑进鼻腔,她便想起了两年前的几次鱼水之欢。
某种激荡又羞赧的感觉便冒了出来,生生占据着她的神经。
与此同时,他对她曾有过的那些伤害也都历历在目,怨恨自然而生。
两种相斥的感受交织在一起,代黛只觉得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撕扯着,越来越承受不住。
恰巧罗迅邀舞,她便顺势而为,应了下来。
“你……,有固定的男人吗?”没想到罗迅竟然问了这么句话。
代黛一怔,扬眸看着他,“我连儿子都有了,能没有男人吗?”
罗迅皱着短粗的眉毛,含混解释,“我是说……,固定的男人……”
“她当然有固定的男人!”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赫阎王拦下话茬儿,“怎么样,我女人的腰细吗?软吗?手感好吗?有没有摸上.瘾啊?”
一句比一句生硬,绝壁是翻脸的前奏。
罗迅就算再没脑子,也能听出来自己已经触了赫阎王的雷区。
遂,赶紧放开代黛,尴尬地解释,“赫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二老板是您的情儿……”
用的是“情儿”,而非“情人”,听起来透着金贵劲儿。
赫阎王不以为意地笑笑,“没关系。黛宝就是这样,总喜欢把我摘出去,然后好肆无忌惮地招蜂引蝶。她啊,这叫欲壑难填。”
越是无所谓,就越是有所谓。
“赫先生,真的对不起!我罗迅就算是再喜欢美.色,也绝对不敢动您的女人。不,我连想都不敢想!所以,请您千万不要介怀。”姓罗的把自己能搜刮到的文明词全都用上了。
他虽然是个暴脾气,但是能看得出眉眼高低,绝不愿做那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赫阎王微微颔首,缓眨眼眸,很自然地揽住代黛的细腰。
“这事儿怨不得你,是我女人欠收拾了。”
说完,拎着代黛,往门口走去。
罗迅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禁摇头感慨。
如此别致的女人,偏偏被活阎王给盯上,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这种感受不止他有,每一个瞧见赫阎王拎着代黛下楼的人都会作此想法。
“赫先生,你要带我去哪里?”电梯内,代黛问道。
男人捏捏她的美颊,冷冽回答,“别问那么多,你只管乖乖跟着我,反正不是去地狱。”
当他们来到大堂时,闻讯赶来的欣姐已经带人堵住了大门口。
“赫先生,这里是‘虹裳会’,请你放尊重点!”欣姐不怒自威,确有老大风范。
赫阎王皱了皱上唇,“唐欣,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最好别插手我跟黛宝之间的事情。否则,‘虹裳会’的招牌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欣姐刚要还嘴,代黛冲她做出安抚的手势。
“姐,我没事。这么多人看着我被赫先生带走,他是不会傻到把我怎么样的!你安心照看生意,我会尽快回来。”
这么说也是在提醒赫阎王不要太肆无忌惮。
欣姐凝视着代黛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转眸看向赫阎王。
“赫先生,有一句话,我今天就摆在这里。阿黛是我唐欣的生死之交,如果她出事,我豁出性命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赫阎王不屑地轻哼,“二十四小时之后,如果她还没有全须全尾地回来,你只管报警抓我便是。”
语毕,搂着代黛往外走。
用身体挡住出口的古健收到欣姐的讯号,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兄弟们让路。
“阿黛,早点回来!”
“二老板,早点回来——”
此起彼伏的呼声把二人送出了大门。
来到车场,上了黑色迈巴赫,赫阎王给代黛系好了安全带。
“到底要去哪儿?”她忍不住追问。
男人自己也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赫景尧!”代黛沙着嗓音喊了一声。
“周五不是不用回去陪小崽子么?你今晚的时间我都要了,没的商量。”赫阎王霸道地做了安排。
代黛鼓起嘴巴,鼻息重重地喘吁着,简直快要忍出内伤。
车子拐到马路上,赫阎王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个礼品盒,放在她的腿上。
“收了它,就把气儿都消了,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代黛盯着盒子,迟迟不肯打开。
“你是不是铁了心希望我把它烧掉?那行,就如你所愿,烧了它!”说着,男人伸出右手来拿盒子。
代黛赶紧把盒子挪到他够不着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打开。
阔别两年的相框闯进视线,她的眼中难以自抑地漫起了水雾。
颤抖的手指在每一张脸上轻轻地抚摸,仿佛还能触到他们的温度。
“谢谢你……”将全家福抱在怀里,代黛诚挚地道谢。
男人睨了她一眼,“你已经把今晚的应酬给搞砸了,这就叫谢吗?”
代黛使劲儿吸了下鼻子,“严格来说,根本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亲自搞砸的……,哎呀!”
脑袋被赫阎王的指关节给敲了一下,虽然没有很疼,但着实吓了一跳。
“再强词夺理、满嘴胡缠,还把你变成哑巴!”很冷,并不是玩笑的口吻。
当然,就算拿枪逼着赫阎王,他也绝不可能开玩笑。
这句话像锋利的刀子一般,把代黛心底已经愈合的伤口又戳出了血。
她转身背对着他,紧紧抱着全家福,蜷起身子,偎在座位上,望着飞快后退的街灯发呆。
总有一天,她会拆掉全部痛感神经。
到那时,就算他真的用刀子剜她的心,她也不会感觉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