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室内,代黛被裹在毛毯里,只露出一张脸和一只手。
她虽然烧得有些糊涂,但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赫阎王的车上会有一张很干净的毯子。
难道……是传说中的车.震用具?
代黛嫌恶地把贴在脖子上的毯面往下扯了扯。
可是,赫阎王立刻又把毯子往上拽了拽。
“你得出汗,否则好不了。”他面无表情地强调。
护士进来给代黛扎针,被她的样子给逗笑了。
不过,赫阎王一记眼神杀过去,护士立马收起了笑意。
许是紧张使然,第一针居然扎穿了。
眼看代黛的手背“汩汩”往外渗血,赫阎王盛怒至极。
“你是干什么吃的?这么明显的血管竟然能给扎穿!马上把你们护士长叫过来,让她亲手扎,听见没有?”
护士忙不迭地道歉,代黛也帮着说情,赫阎王的火气这才稍微压下去一点。
“如果这次还是扎不好,你就永远都别想再戴护士帽了!”
听语气,更像要摘人家脑袋的意思。
代黛碰碰护士的胳膊,轻声鼓励,“没事没事,别听他的,我换只手,你尽管扎。”
还好,护士顶住了压力,第二针成功了。
赫景尧盯着代黛的手背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鼓针,这才放护士离开。
随后,他拿出食盒,打开盖子。
“荷花羹?”尽管鼻子不太好使,代黛还是闻出了荷花的香气。
“温度刚刚好。”赫景尧拿起羹匙,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嘴边。
代黛往后仰头,伸出被扎破的那只手,“谢谢!还是我自己来吧!”
男人什么都不说,只用眼神传递他的威仪。
饥肠辘辘的代黛再次跟他妥协,张嘴,把羹匙上的荷花羹吃掉。
羹汁不止温度正好,浓稠度也是恰到好处。
不甜不腻,清清淡淡,像极了小时候妈妈做的那个味道。
生病的人心理都特别脆弱,代黛大口大口地吃着,眼睛里的水雾越聚越多。
终于,视线渐渐模糊,泪水并未夺眶而出,鼻涕却下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嘴里还在机械地嚼着。
赫景尧抬手示意,一旁站着的赫九立刻抽了一张纸巾递到他手上。
“至于这么感动吗?”赫阎王将纸巾糊上代黛的俏鼻,命令道,“擤!”
代黛没客气,用力擤了一下。
“我妈妈……,做的荷花羹……,跟这个味道一样……”她扁着嘴巴解释。
赫阎王抿唇颔首,抬手揉揉她的发顶。
表情和动作都不要太温柔。
一整份荷花羹,被代黛吃了个精光。
吃完,她闭眼就睡。
真是一点体力也没有,吃饭都累。
赫景尧又跟昨晚似的,拄着嘴唇,定定地凝望代黛的睡颜。
赫九识趣地到角落里去候着,他知道,boss有事情要想。
没过多久,输液室内的病人越来越多。
人一多,良莠不齐的素质就显现了出来。
有一对小情侣,女的输液,男的在一旁陪着。
那男的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停止过辱骂女的。
全屋子的人都听明白了,女的得了妇科病,男的嫌女的短期内“不能用”,便各种唧唧歪歪。
赫景尧眉间的沟壑越挤越深,最后,悍然开口。
“九,把这个人渣带出去教训教训。”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赫九已经走到小情侣身边,拎着男人的衣服领子,快速把他拖出门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结束得也太快。
五分钟后,那男的灰溜溜地走了进来。
原本的人模狗样已经彻底被破坏掉,发型乱成了鸡窝,一只眼睛淤青,鼻孔下面和左边嘴角都挂着血迹,衣服脏兮兮的,应该是在地上摩擦过。
来到女友身边,男人委屈地抱住她,居然啜泣起来。
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耗子扛枪窝里横”,在外人面前分分钟认怂。
输液室内顿时变得安静了许多。
这就是奴.性,非得有人管着才愿意遵守相应的规则。
代黛的药水终于全部滴完,护士过来拔针,她才睁开眼睛。
赫阎王把代黛脸上的细汗擦干净,抱着她出了门。
身后,吁声四起。
无所谓,他不在乎。
车上,代黛虚弱地抿唇浅笑。
一只修长的指头伸过来,勾住她的下颌,令她扭头,跟他对视。
“笑什么?”他冷落落地问道。
“笑你和九哥为民除害。”代黛的鼻音很重。
原来她没睡熟,什么都知道。
赫景尧挑了下眉梢,不经意地睨了一眼前面驾驶位上的赫九。
“你称呼赫九为‘九哥’,那么我呢?”
代黛不着痕迹地拨开他的手指,正色道,“赫先生,谢谢你这两天的帮助。请送我去‘虹裳会’吧!”
赫景尧立刻不悦地阴起了脸色,车内气压瞬间降低。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了下来。
代黛看了眼窗外,娇呼一声,“这是哪里啊?”
赫阎王咬着后槽牙下车,然后把她连人带毯子都拎下去,扛在肩上,进了院子。
代黛没有挣扎的力气,软绵绵地挂在宽宽的肩膀上。
好在,很快便进到了屋子里。
男人直截把她扛去了二楼主卧房,丢在松软的布艺沙发上。
晕头转向的代黛刚刚坐起,赫阎王就扑上来,把她圈在沙发靠背与臂弯之间。
“你出了好多汗,得抓紧时间冲个澡。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啊闪的,像……小星星。
“我自己来。”代黛娇喘着,“你别碰我!”
“现在不碰,不代表以前没碰过,更不代表以后碰不到!”无赖论调,确实很吊。
代黛咬着干涸的嘴唇,避开灼热的目光,死死地垂眸,快跟闭眼差不多了。
赫阎王欺了她片刻,扬声说道,“九,衣服——”
赫九应声入内,把装着干净内衣和家居服的袋子送了过来。
“我先出去,给你一刻钟时间冲澡。”赫阎王规定了时间。
代黛连忙抬眸看他,“不行,时间太短了,我还得洗脸、刷牙、洗头发……”
赫阎王退让一步,“再加五分钟,用来洗脸刷牙,不准洗头发。”
两个手背上都有针眼儿,怎么能泡太久的水!
随后,他起身去浴室拿了双新拖鞋,放在沙发前。
“现在开始倒计时,抓紧时间吧!”语毕,跟赫九一起走出房间。
然,二十分钟过去,当他回到卧房的时候,却发现代黛站在洗手台前洗头发。
她已经冲了澡、换好衣服,不怕他进来检查。
赫景尧对这个小聪明不大喜欢,却也不觉得意外。
他脱了外套,边走边挽衬衫的袖子。
代黛正低头闭眼揉洗发丝,蓦地,一双大手触上了她的小手。
“别睁眼,把手洗一洗,擦干,放在池边撑着!”他凉声命令。
代黛犹豫了一下,照做。
跟着,他的两只大手开始帮她洗头。
力道轻柔,但是又很解痒,代黛觉得这个手法跟街口那家发廊的越南小妹很像。
洗完头发,赫阎王又不作停歇地帮她吹干了发丝。
讲真,又密又长的头发不管是洗还是吹,都是个力气活儿。
忙活完,代黛坐在沙发上喘了一会儿,提出想要回家。
赫阎王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感情我把你扛回来,就是为了请你冲个澡、给你洗个头,是吗?”
代黛眨眨大眼睛,“压根我就没想过要跟你来啊!是你强行唔……”
嘴巴被吻住,口腔内的薄荷香气传到他的嘴里,打了个转,又旋了回来。
吻罢,他的额头抵在她的脑门儿上,沙着嗓音咕哝,“没错,是我强行把你弄回来的。刚刚,我又强行吻了你。接下来,你猜我还要强行做什么?”
气氛太暧.昧,身前身后都是春天的味道。
代黛垮下脸,怏怏地嘟囔,“你答应过……,不折磨我了。赫景尧……,你不可以食言而肥。”
她知道自己没体力反抗也没可能说服他,只好用软的。
楚楚可怜的样子,确实戳到了赫阎王的强壮心脏。
他跟她分开一些,一只胳膊肘搭在沙发靠背上,手掌托着脸颊,目光游弋望着她。
“你好好想一想,我说过的不折磨你的前提是什么?”
代黛吸了下鼻子,囔囔地回答,“很抱歉,我一感冒就变成了‘鱼脑子’,请你提醒一下好吗?”
赫阎王猛地凑近,把她吓了一跳。
“早上去医院之前,我跟你说: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我就不折磨你。你也答应过我,说你会尽快好起来。”
脸色和语气都不太晴朗,因为她居然忘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代黛强扯笑容,“唔,我记起来了。你看我现在已经好了,所以……”
“你好没好,我说了算。”赫阎王揽住她的柳腰,拎着她去床边,把她放在了床上。
代黛捂住快要超负荷的心脏,“你、你要干嘛……”
他刚刚有让她猜,他接下来要强行做什么。
难不成他真打算趁人之危?
尽管,她在他这里从来就没有过“不危”的时候。
赫阎王险些失笑,但马上就忍了回去。
“你舒舒服服睡一觉,赶快好起来,我就放你回去顾店和看孩子。”
他帮她盖好被子,顺便还捏了下她那红彤彤的脸蛋儿。
然后,他便去了办公区那边,坐在桌前,用笔记本电脑处理事务。
代黛忽然觉得,这男的一定是鬼上身了,所以才会短暂地变了性子。
想到他们刚刚亲吻过,她便很不善良地祈祷,最好赫阎王能被传染上感冒病毒,烧他个七荤八素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