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黛的好心情在第二天就被破坏掉了。
吃过早饭，赫景尧要带她出门。
问他去哪儿，只说到了就知道了，神秘兮兮的。
代黛以为他是想给她个小惊喜，便特意化了淡妆、换了最喜欢的连衣裙，随他上了保姆车。
车子停在市政府院内时，她是懵的。
直到，被赫景尧揽着细腰走进会议室，看见带有“竞标终审”字样的电子显示屏，代黛才明白，他们是来竞投莱湾那块地皮。
时间尚早，距离会议正式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代黛安静地坐着，在心里默默猜测赫景尧带她来参加竞标会的目的。
当然不可能是为了让她长见识。
难道……？
“黛宝，我们的老熟人来了。”赫景尧打断了她的思绪。
扭头望见顾皓桢，代黛恍然明白，烨哥哥带她过来，不过是为了向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情敌”宣示主权。
顾皓桢对上她的目光，眼中顿现意外之色。
但很快，他就轻勾薄唇，冲她点了点头。
代黛同样回以微笑，不自觉地往他那吊在胸前的手臂上瞄了一眼。
顾皓桢没有过来寒暄，而是收回目光，低声对几个属下做竞投前的最后安排。
代黛扭头看回身边的男人，忍不住问他，“烨哥哥，赫氏只来了你一个人吗？”
赫景尧挑眉，“我一个人还不够吗？”
这个回答很阎王。
代黛翘起唇角，“够。实在不行，还有我呢！”
男人的眼中毫无波澜，“对啊，还有我家黛宝。小野鹿出马，全场通杀！”
说着，大手揉了揉她的美颊。
可是代黛依旧没法儿彻底安下心来。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
作为赫景尧的女朋友，自然是希望他能够赢得那块地皮的开发权。
可是，顾皓桢是多次助她脱困的好朋友，她也不忍心看着他落败。
这两个男人无论谁输谁赢，对她来说都不算是最好的结果。
现在只盼着另外有个技高一筹的大佬竞投成功，拿走地皮。
这样一来，赫景尧和顾皓桢双双失利，她便不用为其中任何一个感到难过。
不过还有一件事，最叫代黛头疼。
那就是如何把她已经跟赫景尧谈恋爱的事实传递给顾皓桢。
这件事迟早是要告诉他的，不然他还以为她是被胁迫留在赫景尧身边。
很快，竞标终审正式开始。
有资格参与最终竞投的共有九家公司，大家按照抽签顺序，轮流上台阐述各自的竞标方案。
赫景尧抽到了九号签，代黛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
通常情况下，第一个出场的和最后一个出场的都是陪衬，即使再优秀，被认可的程度也不是很高。
代黛不知道顾皓桢是几号，她不想让赫景尧觉得她关心别的男人，便一直垂眸等待，不作任何探询。
前面几家公司都是南都本地的建筑企业，许是觉得有人脉上的优势，竞标书都很简短，有点不太重视的感觉。
终于，主持人邀请六号灿天集团上场提交竞标书。
代黛还是没有抬头，只是竖起耳朵倾听。
阐述竞标意向的人不是顾皓桢，这道嗓音更响亮一些。
两段话听下来，代黛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转头望着赫景尧。
赫阎王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喜怒莫测地下拉唇角。
“烨哥哥……”代黛忍不住唤了一声。
男人还是不看她，鼓了鼓腮帮子，伸手过来，搂住她的肩膀，揉了揉她那瘦削的肩头。
代黛继续往下听，越听越坐不住了。
打死她都想不到，灿天集团的标书跟赫氏集团的标书几乎一模一样。
从各项数据到诸多预想，简直就是同一个方案。
两个公司采用相同的竞投方案，暂且不论谁是李逵、谁是李鬼，最先亮牌的那一方必定是占了优势的。
招标方不会在意这份标书到底是谁做的，更不会浪费精力去搞清楚事实真相。
只要竞标意向符合他们的要求，谁来执行并不重要。
因此，在标书内容相同的情况下，出场顺序就太重要了。
所谓“先机”，便是打时间差。
代黛紧张地抓住赫景尧的大手，摇了摇，暗示他想想办法。
但，男人只是面无表情地反握了她一下，然后再无反应。
灿天公司做完阐述的时候，代黛差点就站起来指责他们剽窃。
一想到顾皓桢，她忍住了。
代黛对自己说，恶劣的抄袭行径一定是皓桢舅舅手下的策划团队所为，跟他本人不相干的。
她相信，以他的人品，绝不可能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情来。
当务之急，是赫氏集团如何补救。
代黛用热切的目光紧盯着赫景尧的侧颜，希望他能接收到她的讯号。
赫阎王却深抿弓唇，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
他的表情有点像野兽在觊觎猎物。
接下来，第七号和第八号竞标公司陆续上台投标。
顾皓桢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一直在打量不远处的代黛。
瞧她的神情，似乎很是不安。
顾皓桢的眉头便拧了起来。
终于，第八号竞标结束，主持人宣布，第九号也就是最后一个竞标团队上台投标。
听了一上午，评标委员会的大员们个个面露倦色。
赫景尧刚刚站到台上，便有人打起了哈欠。
不过，他好像并不在意。
“这位……赫先生是吧？你的竞标书呢？”主持人忽然问道。
完全不清楚他是好意提醒还是恶意挑衅。
赫景尧不羁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这里。”
主持人一愣，“你是说你记住了全部投标数据和预想方案？是你们的竞标书太过简单、很容易记住吗？”
“不是。”赫阎王冷冷地回答。
“那是什么原因呢？”主持人往某个方向扫了一眼，“该不会是赫先生在藐视我们的评标委员会吧？”
找茬的意图太过明显。
赫阎王不屑地看向带着金丝眼镜的主持人，“你这样里挑外掘的，是收了谁的好处吗？如果是，你开个价，我出双倍，买你闭嘴。”
“你……！你这是含血喷人！”主持人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地指责道。
“拜托，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用了肯定的口吻？不过是猜想而已，毋须介意。你若表现得过于激愤，倒透着十足的心虚。”赫阎王不咸不淡地回应。
不待主持人还嘴，他便话锋一转，对评标委员会的主任说道，“请问，我可以开始竞投了吗？”
对方冲他微笑点头，“我们要确定你脑子里的标书是真实存在的，而非你胡编乱造，然后才可以让你竞投。”
赫景尧便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跟着望向委员会主任，“我已经把标书内容都发到了各位的电脑上，大家可以一边阅读一边听我解说。”
随后，娓娓道来。
上万字的标书，他不止倒背如流，并且以最生动明了的语言叙述出来。
评标委员会的七个评委表情渐渐回复到认真状态，陆陆续续情不自禁地点头。
代黛则完全惊呆了。
因为赫景尧提供的标书并不是她帮忙整理打印的那些东西。
包括数据在内，几乎没有相同之处。
确切地说，他此刻所阐述的东西更具象，也，更高级。
待赫景尧阐述完，在场所有人大致都猜到了结果。
接下来，是评委会讨论时间。
竞标人悉数离场，到外面去等候。
有三家公司自知得标无望，连结果都不想知道就很没风度地走掉了。
代黛默然站在赫景尧身旁，还是想不通，他怎么会变戏法儿似的换了一套方案。
俄而，顾皓桢来到他们面前。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各怀心思。
“标书做得不错。”顾皓桢言不由衷地夸赞道。
赫景尧的目光变得森冷又阴鸷，“灿天的标书也很完美。”
顾皓桢轻勾薄唇，“下面的人做着玩儿的，我都没有参与其中，又怎么能谈得上完美！”
代黛听了，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果然，皓桢舅舅根本就不知情。
她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把标书雷同的事情跟顾皓桢说一下，让他查一查到底是谁这么没品，居然剽窃别人的劳动成果。
代黛觉得这种品性不端的人理应被驱逐，否则不知道哪天就会做出背叛之举。
赫景尧却回了顾皓桢一句意有所指的话。
“你没有参与其中，他们就已经做得这么好。你若亲自操刀，想必根本用不着终审，早在第一轮过筛子的时候，这块地皮就已经属于灿天集团了。”
顾皓桢似笑非笑，并未还言。
稍后，众人又被召集到了会议室内。
结果一点也不令人意外，赫氏集团拔得头筹，取得了莱湾那块地皮的开发权。
投标这种事，未必是开价最低就能获胜，还需要强大的综合实力。
赫氏在南都的分公司虽然才起步两年，但，它背后的蔚城赫氏集团可是个强大的靠山。
下午签了合同，赫氏集团决定当晚在国际酒店举办庆祝酒会，邀请政府相关要员和商界名流一同参加。
这其中，也包括灿天集团总裁，顾皓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