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代黛再也没有去过公共海滩。
她甚至连别墅的院子都不肯出。
在见到顾皓桢的那一刻,她便明白那晚赫景尧为什么会跟她吵架了。
赫景尧看上去强悍、霸道、无所不能,实则长了一颗敏感的心脏。
谈不上脆弱,但是很容易暴走。
她不愿他不快乐,所以,宁可有所避讳。
赫景尧何等精明,自然深知她是怎么想的,便礼尚往来地给她多留出一点个人空间。
他在办公的时候尽量不再用她帮忙,而是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有了空闲时间,代黛便独自跑到三楼的天台上喝茶、听音乐,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这天上午,赫景尧和总部高层召开视频会议,代黛又来了天台。
刚泡好清茶,正要播放音乐,忽然隐隐地听见了附近传来的歌声。
居然是Altan乐队的《Daily Growing》,上学时她经常单曲循环的一首歌。
代黛循着歌声望过去,不由得吃惊地微张开嘴巴。
就在十几米远的隔壁天台上,顾皓桢正轻勾薄唇冲她微笑。
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可能这么巧。
紧接着,就见一架小型无人机飞了过来。
无人机飞到近前、缓缓落在地上,代黛才看清上面挂着一部手机。
她刚把手机摘下来,铃声就响了。
接通,顾皓桢的声音轻叩着代黛的耳鼓。
“不方便说话就发信息。等我们结束聊天,我再用无人机把手机载回来。”
说完便收线,干净利落。
代黛看了一眼对面天台,冲他点点头。
原本她就有话想对他说,可是一直碍于赫景尧的感受,始终未能成行。
眼下正是个不错的机会。
代黛在椅子上坐好,听着最喜欢的歌,喝着最可口的清茶,跟顾皓桢用文字聊天。
“黛妮,你过得好吗?”他问。
代黛想了想,谨慎回答,“嗯,挺好的。”
那边沉默了片刻,发过来一句,“你确定他能给你幸福吗?”
这么一问,代黛踟蹰了。
稍作犹豫,她回道,“应该能吧!”
这份不确定性,来自于那对阴阳相隔的情侣。
尽管赫景尧已经答应放过代隽,但,这始终是扎在他们两人中间的一根刺。
这根刺已经深入骨髓,是拔不出去的。
顾皓桢仿佛看见了代黛眼中的茫然。
他缓缓走到栏杆前,咬着薄唇,凝望她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发了条信息过去。
“黛妮,如果你想离开他,我可以帮你。不管天涯海角,只要你想去,我都能让你如愿以偿。”
没有强求,甚至连建议都不是。
代黛也站了起来,望了一眼对面,回复道,“舅,我喜欢他。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其他的细枝末节都没说,只是想让顾皓桢明白,她是自愿跟赫景尧在一起的,没有胁迫,没有威逼。
代黛又岂会知道,“喜欢”二字刺痛了顾皓桢的眼,也刺伤了他的心。
怕她看出端倪,他克制着自己的手臂,没有抬手捂住心脏。
随后,他用忽然变得不太灵便的指头打了两句话,“只要你能幸福,比什么都强。记住了,遇到难处的时候随时找我。”
代黛回应,“谢谢舅。”
随后,她又发了一段字。
“舅,留心你的员工。上次你们公司使用的那个竞标方案,其实是剽窃了赫氏集团的标书。这样的员工喜欢投机取巧,早晚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顾皓桢不假思索地回道,“你怎知不是赫景尧剽窃了灿天的标书内容?”
代黛被噎得直发愣。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各怀心思,都在屏幕上写写删删,却没有给对方看一个字。
过了好久,代黛发过来一条信息。
“舅,他快上来了,你把手机拿回去吧!”
顾皓桢回了个“好”字,等代黛将手机固定在无人机上,他便操作遥控器,让无人机飞了回来。
刚把手机拆下,余光就瞥见那边的天台上多了个人影。
顾皓桢赶忙闪身躲到花架子后面,透过小小的缝隙看过去。
果然如代黛所言,姓赫的上来找她。
他们抱在一起亲吻,如胶似漆。
从姿势看得出来,代黛不止没有反抗,反而沉浸其中。
顾皓桢怆然转身,随手将手机摔得稀碎。
声音有点响,惊动了对面天台上热吻中的男女。
赫景尧并未仓促地结束亲吻,而是警觉地用余光瞟了一眼声源。
确定并无异样,便再度阖上了深眸。
代黛心知是顾皓桢发出的声音,怕赫景尧生疑,便搂住他的细腰,把自己贴了上去。
连续三个晚上,赫景尧都疯了一样地要她。
即便如此,白日里每每单独相处,他仍要跟她亲吻。
连他自己都说自己太贪嘴了,忍不住总想吃她。
代黛无法完全适应,每次都会羞得想要逃走。
越是这样,越叫赫景欲罢不能。
此刻,她的主动又令他发了狂。
他猛地弯腰把她扛在肩头,大步离开天台。
“哎呀……,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代黛的声音悠来悠去。
“啪!”男人用行动作出回应。
代黛不得不放弃反抗。
下了天台,赫景尧直奔主卧。
“烨哥哥,到午饭时间了,你不去餐厅,回卧房干嘛?”代黛心很慌。
赫阎王又拍了她一下,虎着嗓音回答,“回卧房,吃你!”
好吧,一场昏天黑地的欢爱是在所难免了。
日子就这样在甜蜜之中往前推着,赫景尧跟代黛之间连很小很小的龃龉都没有发生过。
他是那样的宠她,而她又愿意配合,两个人就快要契成一个整体。
陆尔哲便时常在他们面前哀嚎,说他们不讲人道主义,成天虐狗,搞得他都想安安稳稳地找个正经女人谈恋爱了。
代黛每天还是会去天台上度过独处时光,却再也没有见到顾皓桢。
她觉得顾皓桢不会再为了“拯救”她而找赫景尧的不自在了,她的男友和她的朋友不用再针锋相对、剑拔弩张,这令她心安。
只不过,为了心爱的男人,代黛不得不放弃那个帮助过她好多次的朋友,终是感觉有所亏欠。
时间过得飞快,二十天转眼即逝,一行人踏上了归途。
回到南都之后,赫景尧开始忙着筹备莱湾的开发计划。
代黛也没闲着,把“虹裳会”从赫九手中接了过来。
她每天的日程都很满,上午陪孩子,下午到晚上专心顾店,其余时间都用来跟赫阎王月夜花朝。
哦对了,代黛又添了一样活计,那就是每天按时喝汤药。
早起,赫景尧亲眼盯着她把温热的药汁喝下去才肯让她下床。
晚上那顿,他会亲自给她送到“虹裳会”。
就算他实在太忙去不成,也会让赫九替他送药。
赫九闷头闷脑地站在她面前等着,她不喝,他就不走。
药汁倒不是很苦,代黛尝得出,里面有红糖的成分。
她一次又一次地问赫景尧为什么要让她喝药,答案总是变幻莫测。
一说,她的喉咙需要调养,中药药性柔和,可以试试。
一说,她每天都受着他的攫取,是需要补一补的。
还有个更邪恶的说法,那就是这药是传说中的“避子汤”。
哪个答案代黛都不相信,她只相信他对她的真心。
反正他不可能害她就是了。
左不过又不苦,喝就喝吧!
其实代黛有怀疑是那个老中医瞧出了她有什么病,所以赫景尧才让她喝汤药。
她料想,就算有病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否则怎么可能过了这么多天才给她用药。
那次把脉之后,她曾问过赫景尧,老大夫为什么要跟他“借一步说话”。
谁知他一本正经地给了个很不正经的答案。
“大夫说你阴阳失调,让我务必跟你多做做,促进阴阳调和。这种话只能在男人之间沟通交流,所以必须避开你。”
看来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代黛索性不再费那个力气。
若是她真的得了什么大病,估计他早就急疯了,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悠哉。
日子在按部就班地过着,每天都要重复相同的内容,却一点也不乏味。
这天下午,代黛独自驾驶着她那辆红色逍客出了小别墅的车库。
赫景尧有给她买新车,可是她不愿意用,一直开着自己的逍客。
快到“虹裳”的时候,代黛忽然感觉有些头晕,一个不小心,撞上了前面的车子。
虽然撞击并不猛烈,但还是把她给搡了一下。
这么一晃,眩晕得更厉害了。
不得已,她只好趴在方向盘上,等待眩晕快点过去。
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好多次,都是贫血加上低血压造成的。
只不过,开车的时候极少发生。
趴了一会儿,眩晕终于有所缓解,但是并未完全好转。
蓦地,有人在敲车窗。
代黛知道一定是前车司机,便抬手挥了挥,意思是要对方稍等片刻。
她现在这个状态,是没办法跟人交涉的。
外面的人似乎并未理解她的手势是什么意思,窗户敲得更急了。
代黛使劲儿用指甲掐着掌心,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然后,缓缓抬头,扭脸,望了过去。
没想到,窗外居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