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景尧悬着身子没有亲下去,是因为他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并不是代黛,而是保姆李姐。
“黛宝呢?”他站直之后凉声诘问。
李姐居然没有反应。
赫景尧攥了下拳头,伸手,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
“我问你,黛宝呢?”声音越发冷冽。
李姐懵然睁眼,看见赫阎王的脸,愣了愣,然后咕哝道,“赫先生……”
赫景尧猛地松手,放开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黛宝在什么地方?”
几个小时前,那对母子明明就睡在这张床上,怎么一清早就换人了?
这时,赫景尧忽然注意到,端端也不在床上。
不对劲,很不对劲!
赫景尧不再追问保姆,快步走出房间。
接下来,他几乎翻遍主楼内的每一个角落,也没能发现代黛和端端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赫景尧的焦灼在翻倍地累加。
当他再次走进儿童房的时候,李姐终于彻底清醒。
“说,人呢?”他已经完全失掉了耐性。
李姐摇头摆手,“赫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是怎么睡到这张床上的?”声音酷寒,仿佛出自地狱。
阔别已久的阎罗王又回来了。
无论声音、眼神还是气场,每一样都透着阴森。
李姐吓得浑身筛糠,嘴唇哆哆嗦嗦,“我……,让我想想……,我想想……”
“就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还需要想吗?”赫阎王怒火中烧。
保姆努力克制着身体的抖动,边回忆边嘟囔,“夜里……,阿黛让我过来陪端端……,那会儿端端睡在小床上……,阿黛知道我睡眠不好……,还给我拿了杯热牛奶喝……,喝完没多久……,我就睡得死死的……”
赫景尧歪头盯着她,“你确定,是黛宝让你睡到这里的?她还给了你一杯喝的?”
保姆瑟缩着,笃定地点头,“是的,没错。”
赫景尧却摇头,“没道理的,没道理……”
未念叨完,便飞奔出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书房,调取监控记录。
因了之前代黛说她不喜欢被监视的感觉,他便关掉了大部分摄像头。
眼下能够查看的,也就只有外面院子里的几处监控。
幸而外面的摄像头都加了红外装置,所以夜间影像应该还算清晰。
然,调出上传内容,里面却没有昨天晚上的影像记录。
赫景尧立刻下楼,去院子里查看。
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几个摄像头全部坏掉了,都是被齐根儿剪断了电源线。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所以……,那母子俩是被人劫走的吗?
赫景尧揉着太阳穴,不认为有人够胆来他这里劫人。
正思忖的时候,大门口传来脚步声。
是赫九从樱城赶了回来。
“查得怎么样了?”赫景尧沉声问道。
赫九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等订婚仪式一结束,我马上赶回樱城,继续调查。”
赫景尧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可是一时间又想不明白。
“boss,现在还不到八点钟,您是打算出门吗?”赫九问道。
赫景尧看了他好一会儿,“九,帮我想一想,黛宝跟谁的关系最好。”
赫九脱口而出,“那当然是您啊!”
赫阎王冷笑摇头,“除了我。”
赫九一脸茫然,“……,代隽?”
“还有呢?”赫阎王面带杀机,“除了我和代隽,还有谁?”
“……”赫九沉吟好一刻,“该不会是……顾皓桢吧?”
话音才落,他家boss已经转身回了屋子。
一个小时后,“贤哲二剩”来了小别墅。
其实赫景尧只给何颂贤打了电话。
为了参加赫景尧的订婚仪式,陆尔哲前天就到了南都。
他怕寂寞,不肯住进陆家在南都的别墅,偏要挤在何颂贤的小公寓里。
何颂贤接电话的时候神态有些异样,陆尔哲便不管不顾地随他一起来了。
赫景尧把早上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大致一说,陆大少立刻炸毛。
“擦,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来赫阎王家里劫人?并且还是劫走了一大一小!不要命了是不是?要我说还是报警吧!等小嫂子出了事就晚了……”
何颂贤忍不住打断他,“尔哲,事情没那么简单。”
“说说吧,你怎么看?”赫景尧问道。
何大律师想了想,然后谨慎开口,“尧,我感觉……,小嫂子不是被胁迫的。”
职业特性使然,谈及不确定的事情,总要留有余地,不会把话说死。
陆尔哲听得一脸困惑,“颂贤,你这话的意思是……,小嫂子主动逃走?”
无人作答。
赫景尧在跟何颂贤对视,仿佛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点什么来。
何颂贤只是微微颔首,再次为自己的话盖章。
陆尔哲便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赫九,“九子,你觉得呢?”
糙汉子抿唇摇头,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气氛沉静许久,陆大少忍不住提出疑问,“就算小嫂子再厉害,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剪断摄像头的电源线?”
“所以,小嫂子一定有帮手。”何颂贤语气肯定。
赫景尧跟着加了两句,“应该不止一个帮手。剪电源线,提供安眠药,接应她们母子离开,可能每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
一直保持缄默的赫九忍不住出声,“boss,代小姐那么爱您,怎么会想要逃走?”
其他人纷纷挑眉。
想不通,他们也都想不通。
赫景尧颓然靠在沙发上,努力理清头绪。
他在商场上兜兜转转十几年,从未像此刻这样毫无章法。
“尧,下午的订婚仪式……”陆尔哲欲言又止。
何颂贤沉声提议,“不如就说小嫂子忽然生病,订婚仪式延后举行。别人家发生这种事,可能会引起非议。发生在你赫公子身上,无人敢说长道短。”
“唔……,即便他们有心看热闹,也不过是腹诽罢了,绝不会宣之于口。”陆大少跟着附和。
赫景尧颔首,事到临头,只能如此。
不过……
他微微昂首,眯眸,“颂贤,通知宾朋的时候,你最好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下,其实代黛并不是生病,而是不小心被我睡小产了,必须卧床静养。”
其余三人听了,都一脸懵逼。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阅女无数的陆大少。
“尧,你这招可是够阴的!既为自己解了围,又把小嫂子置于舆论中心点!咋地?你是想毁了她吗?”
赫阎王睨了他一眼,“毁她?怎么会!我不过是给她贴上个标签,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代黛为我赫景尧怀过孩子、流过产。”
最后几个字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他是真的无法理解,小女人怎么可以说逃就逃,一点征兆都没有。
当然,若有征兆,他也就不可能让她这么轻易地逃走了。
听了他的话,陆大少啧啧嘴唇,“尧,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她不想留在你身边,那就绅士一点,放她走便是,何苦如此!”
“绅士一点?”赫景尧冷哼,“赫阎王从来都不是绅士!她只要做过我的女人,就休想再睡到别人的床上!”
陆大少无奈地扶额,“尧,这么多年了,哥们儿头一回发现,你居然是这么轴的一个人!”
赫景尧不再理他,转而看向赫九。
“九,你现在就去‘虹裳会’探一探口风,看看那边知不知道代黛出走的事情。若是能够得到她的行踪,不用知会我,直接抓回来便是。”
赫九郑重颔首,快步离去。
何颂贤翻出电脑里的宾客名单,开始挨个打电话。
遵照赫景尧的吩咐,他向所有客人都透露了代黛“身体不适”的“隐秘缘由”。
陆尔哲开了瓶酒,递给赫景尧一杯,两人对酌。
将近两个小时过去,宾客全部通知完毕。
三人又喝了会儿酒,赫九回来了。
“虹裳会”那边一切如常,什么风声都没有。
他跟嘴最松的吧台小妹聊了一会儿,得知店里所有人都等着参加下午的订婚仪式,并且连送给二老板的礼物都准备妥当了。
赫景尧听完,将高脚杯重重地搁在了桌子上。
小女人这是笃定了心思要逃离,连唐欣给端端留下的店都不管了。
“boss,要不我托朋友查一查南都警局内部的天眼系统吧?或许会有线索。”赫九提议道。
赫景尧摆摆手,“不必兴师动众,先等等看。”
等什么?
他也不知道。
或许,他是想等自己彻底冷静下来,然后好准备对策。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真的叫人措手不及。
任他怎么想都想不到,每天躺在一张床上腻歪的人,居然费尽心思要逃离他的身边。
赫景尧很想杀人。
当然不是想杀代黛。
他想杀的是帮助她逃跑的混蛋。
几个大男人很快便喝光了一整瓶干红,接着又开了一瓶原汁红。
正推杯换盏之际,保姆李姐走了进来。
“有事?”赫景尧冷冷地问道。
李姐颤颤巍巍举起手中的物件,“赫先生,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应该是阿黛留给您的……”
没等她说完,赫景尧已经放下酒杯,起身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