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皓桢转眸望向赫景尧,“赫先生,这件事与你无关。”
言外之意,你凭什么要知道!
赫景尧勾了勾唇角,望着代黛的后脑勺,“小野鹿,告诉他,你的事跟我有没有关系!”
这两个男人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在对峙的时候都喜欢把代黛搬出来,要她站队。
原本代黛也是想跟顾皓桢单独谈谈的,但是念及昨晚才把赫阎王给安抚住,便不敢再轻易开罪他。
遂,她带着歉意对顾皓桢说道,“桢哥,要不就在这里谈吧!”
顾皓桢看回她的脸,点点头,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老乔他……昨天不是做了配型吗,具体结果得过几天才能出来。不过,有个附属项目已经得出了结论。”
他停顿下来,似乎在斟酌该如何讲下去。
代黛并未追问。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沙发上的三个男人也一齐望过来,表情各不相同。
赫景尧是眸带寒光,何颂贤是面沉似水,陆尔哲是满唇讥诮。
总之,没一个是友好的。
顾皓桢不在意他们如何看他,他只在意代黛接下来会作何反应。
“黛妮……”他润了润薄唇,“医院为了确保操作严谨,为老乔和端端做了亲子鉴定。数据证明,他们之间没有亲缘关系。”
代黛一时有点晃神儿。
“什么意思?没有亲缘关系?检测数据存在误差吧?要不就是把检材给弄错了!才一天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结果!我听说做亲子鉴定需要一周时间才会有定论呢!”
顾皓桢长长地喷了下鼻息,“你说的那种,是通常情况下的鉴定,实则只需十个小时就能得出结论。医院为了杜绝误差,特意在二十四小时之后才把结果打出来。黛妮,老乔真的不是端端的亲生父亲,这样一来,他们俩的配型成功率很可能为零。”
代黛颦眉,“怎么会这样啊!欣姐明明有说……”
不对!
代黛摇头。
欣姐并没有明明白白地跟她说孩子的父亲是乔展扬。
她只知道乔展扬是欣姐最爱的男人。
并且,除了“乔展扬”这个名字之外,她对他的其余资料一概不知。
现在看来,端端的父亲确有可能另有其人。
赫景尧将代黛的失魂落魄看在眼里,便起身走到她跟前,揽着她的肩膀,带她去沙发那儿坐下。
“姓乔的不是端端的亲生父亲也不要紧!退一万步讲,如果端端真的需要骨髓,我们可以在骨髓库里找。我向你保证,孩子不会有事!”赫阎王凝声说道。
何颂贤和陆尔哲也纷纷出言安慰,表示他们都会帮忙想办法。
顾皓桢在原地站了会儿,走过来,坐在斜对面。
“黛妮,老乔托我转告你,他走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忘掉唐欣带给他的噩梦。他会重新开始生活,同时也祝你幸福。”
说完,将手中的鉴定报告放在了茶几上。
大家沉默了片刻,端端醒了,在里间“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赫景尧扫了两个老友一眼,起身揽着代黛的柳腰,跟她一块去哄孩子。
外间的氛围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
陆尔哲瞥了瞥何颂贤,然后看向若有所思的顾皓桢。
“顾先生,这里有赫先生照应着,你请回吧!”
这个逐客令很有赫阎王的味道。
不过,收效寥寥。
顾皓桢面无表情地拒绝,“很抱歉,黛妮没有让我走,我就不能走。其他人的话,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陆尔哲碰了一鼻子灰,咂咂嘴唇,表示很无奈。
不过没关系,还有何颂贤呢!
何大律师直视着顾皓桢,好半晌才开口,“听说顾先生的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不知是真是假。”
顾皓桢抿唇回望,跟着淡笑,“何律师这么严谨的人,怎么也会相信道听途说的事情呢?”
何颂贤似笑非笑,“不是真的就好。我虽然服务于赫氏集团,但是私人购买了灿天科技的股票。若是灿天出了事,我岂不是要赔得血本无归!”
顾皓桢敛起不达眼底的笑意,“何律师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灿天没有任何问题,你的股票会为你赚得盆满钵满!”
“那就好,那就好……”何颂贤状似心满意足地靠在了沙发上。
你来我往几句话,看似平和,实则已经分出了胜负。
从前天开始,灿天科技的股价就出现了不同寻常的震荡,只不过顾皓桢眼疾手快,及时采取措施,控制住了跌幅。
这件事做得相当隐秘,就连业内人士都没有察觉到蹊跷之处。
但,作为始作俑者的亲信,何颂贤对此了如指掌。
不过他很佩服顾皓桢的定力,被戳到了痛处,居然还能稳得住阵脚。
又坐了会儿,百无聊赖的“贤哲二剩”去里间跟赫景尧打了声招呼,离开了病房。
代黛这才想起顾皓桢还被晾在外间,便赶紧出来找他,让他先回去休息。
顾皓桢没有坚持留下,他要去跟李院长谈谈,看看能不能提前在骨髓库里寻找合适的配型。
走之前他反复叮咛代黛,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代黛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天黑之后,早早就带着孩子睡下了。
赫景尧仍然睡在外间沙发上,夜里仍然偷偷地溜到里间看她,仍然没有碰她。
第二天上午,顾皓桢和李院长一同出现在病房内。
二人带来一个好消息,检查结果出来了,端端并没有患上白血病。
确切地说,端端的病只是近似于原发性血小板增多症,治疗起来并不是太难,长则一个月,短则半个月,就能痊愈。
这个结论跟帝都专家所说的如出一辙。
笼罩在代黛头顶的阴霾终于散去,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端端开始了系统的治疗。
代黛将帝都专家留下来的用药说明交给了主治医生,以便为端端制定切实有效的治疗方案。
赫景尧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里,帮忙照看孩子,同时悉心照顾孩子他妈。
顾皓桢倒是不常来。
他不想跟赫景尧吵架,不想让代黛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再说,两个男人争夺一个女人,吵架绝不可能是取胜的关键。
取胜的关键在于这个女人的心之所向。
想要争取到她的那颗心,并不容易。
但,越是艰难,才越是可贵。
他坚信她早早晚晚都是属于他的,所以并不急于一时。
与顾皓桢的稳扎稳打不同,赫景尧喜欢出奇制胜。
端端治疗到两周的时候,身体各项指标已经趋近于正常。
于是,赫阎王再也按捺不住,决定出手。
当天晚上,代黛给端端洗漱完,哄他睡下,她自己也去洗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便看见赫景尧斜斜地靠在墙上,目光带钩儿盯着她看。
他穿着藏蓝色的小翻领羊毛开衫,下面搭配深灰色修身西裤,脚上蹬着舒适的轧花乐福鞋,跟平时的着装风格迥然不同。
虽然一身儿闲适的打扮,气场却未有半分削减。
这个男人就是周身自带棱角,怎么都揉不圆。
代黛默默感慨的当口,赫阎王走了过来。
她想与他擦肩而过,左右闪躲,连续三次,都被他故意挡住了去路。
“你干嘛啊?”她小声问道。
“干嘛?当然是干正事儿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低头,盯着她的小脸儿,一点点逼近。
代黛心头一慌,跟着后退。
“我困了,你让开,我要去睡觉……”她随口找了个毫无价值的理由。
赫景尧的唇角在微颤,“小野鹿,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哟!你真的困吗?据我所知,你每次洗完澡都会变得精神许多,得好一会儿才能入睡。”
说话间,代黛的后背已经抵在了墙上,再也没有退路。
赫阎王双手扶墙,将她困在臂间,妥妥的壁咚架势。
代黛赶紧扭脸看着别处,生怕自己呼出的热气喷到他的脸上。
“黛宝,我们已经有过那么多次的夫妻之实,你怎么还会如此害羞呢?嗯?”男人低声喃问。
他真是爱死了她脸红失措无所适从的样子。
代黛已经预感到今晚要凶多吉少,可她真的很不甘心失守于这只言而无信的冷血动物。
所以,还得赌一下。
就赌她对这个男人的性.心理掌握得是否透彻。
打定主意,她转头正视着他,作势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尧哥,这段时间你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和孩子,我都感受得到。我也知道,若是错过你,可能穷尽一生再也找不到一个男人像你这样疼爱我和孩子。”
赫景尧的双眸泛起了欲的红,嗓音忽然变得暗哑,“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代黛吞了口唾沫,“所以……,等端端痊愈出院,我们……,订婚吧!”
男人略微歪头,深眸之中划过意外之色,“你真的肯跟我订婚?”
代黛垂下了脑袋瓜,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人家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如果你不愿意订婚,那、那就算了……”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一阵轻笑。
紧接着,她的下颌被温柔地勾起,双唇被热烈地吻住。
结束亲吻,他的嘴巴俯在她的耳畔,喷着热气冒出一段话。
“医院到底不是个最佳的场所,所以,今晚先饶了你。我且忍耐三天,等端端出了院,回家好好收拾你。”
猎手为了征服桀骜不驯的猎物,往往会使用强硬的手段。
可是一旦到手的猎物表现得十分温驯,猎手便存了细品慢尝的心思,并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赫景尧的性.心理,不外如是。
代黛那悬起的心啊,终于缓缓回落。
三天时间,足够顾皓桢制定一个万全之策,带着她们母子远走高飞。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还没等顾皓桢为代黛准备好逃跑计划,端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