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流如织的马路上，一张用色明亮的巨幅海报在沿街的光秃的梧桐之中格外显眼。
海报的中央镶嵌着轮放广告的LED屏，屏幕后面不时传来轰隆的施工声，有工人们不断挑着担子将废弃物从里运出来。
一辆路虎极光停在了花园饭店附近，一身藏青色西装的男人和另一个穿灰色丝光西装的银灰短发男人走下了车。
他们站在巨幅海报不远处，银灰短发男人抬了抬手，藏青色西装男立马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藏青色西装男陪笑道：“这就是越丽要开的旗舰店，不过工期好像出了点儿问题，延工到年底了。”
银灰短发男灌了一口水，微微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咧嘴一笑：“这里的租金一个月大概多少？”
“这次越丽租下的是之前废弃的新市百货大楼，总共一万平方米，大概是700万元一个月。”
“老女人果然舍得花钱，不过她是冒险惯了。对了，我让你帮我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嗯，我仔细调查过了，因为环贸iapm商场今年也会完工，很多商家和高端品牌都入驻了iapm，所以一下子空出来了很多铺位。”
“OK，帮我做一份详细的企划书，选择一处与越丽旗舰店相对的位置，接下来就等着好戏开场吧。”
“是，毛总。”
毛城俊独自坐回车上，目光还停留在那些支起的脚手架上，回想起早些年在越丽的种种，不觉有些走神，差点闯了红灯。
他打开窗，点了一根烟，抬头看后视镜，注意到了自己新长出的胡茬。
离开越丽之后，他的日子并不好过，一开始以为自己身为越丽的前任CEO，不看僧面看佛面，很容易在行业内找到合适的工作，可事实上，并没有人因为他的身份而多给他一次机会，因为他的风评从离开公司的那一刻便骤然下滑。
毛城俊不得不从项目经理开始重新做起，经过一年的时间，再次坐到了总经理的位置。这一年付出的努力，几乎等同于他在越丽工作三五年付出的。
这一年当然不是他最努力的一年。
毛城俊重新踩下了油门，开着车，缓缓驶过狭长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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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丽服装公司三楼的高档餐厅里，镶金边的玻璃桌上摆着一杯威士忌。
毛城俊坐在那里转了转脖子，当瞥见孙韩文推开玻璃门走过来时，他立马正襟危坐，朝服务员打了个响指：“再帮我倒杯酒来。”
孙韩文站在毛城俊面前，没有坐下来的意思，抬手看了看表，说道：“现在是上班时间，能给你的就只有十分钟。一会儿我要去楼上开会，有什么你就赶紧说吧。”
毛城俊端起酒杯，不屑地笑了笑，说：“全世界就你一个人忙？我叫你来就不能谈公事了？你不坐下，我怎么好好说？”
毛城俊的三个问句让孙韩文顿时没了脾气，换作以前，孙韩文肯定是不会迁就毛城俊的，但现在到底有些不同。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算算还有些时间，便拉开椅子，坐在了毛城俊对面。“说吧。”
服务员端来了一杯红酒，放在孙韩文面前。
孙韩文看了服务员一眼，又看着毛城俊说：“别告诉我，要我喝了这杯酒，你才愿意开你的金口？”
“那倒不必，喝不喝酒是你的选择，但叫不叫，就是我的礼貌了。”毛城俊说着，将一份文件放到桌上，“你上次和我说为了旗舰店开业，有10款商品的交货期要提前一个月，我回去仔细计算过了，能够提前的只有4款，这已经是极限了。”
“这种事情，你最好发封邮件，让他们也知道一下，不必劳驾亲自过来。”
“还是这么冷酷无情呢，”毛城俊不觉咂咂嘴，“你先打开看看再说。”
孙韩文打开文件夹，看到里面那几张表格，微微皱起的眉头突然松开：“这是……”
“这是Vision打算在菲律宾成立新工厂的计划，准确来说，这应该是我自己着手创办的第一家工厂，”毛城俊抿了抿嘴，笑得有些得意，“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等等，你的意思是……Vision打算在第三国生产？”
“要这么说也可以，其实这也是市场趋势。你知道我老爸那个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买地，年初的时候，他大手一挥就买下了马尼拉郊区的3000亩荒地，原本是打算盖酒店的，后来他觉得盖工厂可能更实际，因为在国内招工确实越来越难了，感觉大家都已经脱贫致富了。”
“所以，你来找我，是打算让越丽成为你的第一单？”
“说实话我对越丽没什么兴趣，你们的衣服在我眼中真的只能当内衣。何况，接越丽订单的工厂那么多，你们又怎么会瞧得上新开的工厂？”
孙韩文轻笑：“那你把计划书给我干吗？”
“我接到内部消息，LOOK马上要并线越丽，我想要的第一单，是它。”
“LOOK？你是说集团旗下的另一个欧美品牌？”
“没错，这个消息应该不是空穴来风，虽然市场对LOOK并不看好，但是我觉得它会是国内服装的一波新潮流，相信我的眼光。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这种事情，轮不到我做主。如果你想接LOOK的单子，应该找孙总，不应该找我。”
“我的意思是让你来我的公司，和我一起合作。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我的公司。”
孙韩文合上文件夹，说：“好了，我要去开会了，恭喜你终于自己做老板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不会忘的，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但去你公司这种玩笑就别开了。”
“我不是开玩笑，我说真的。”
“OK，那我拒绝。”
“为什么？”
“成年人永远不问为什么。”
眼看孙韩文起身要走，毛城俊追问道：“喂，你真的一点都不考虑吗？”
“不。”孙韩文果断回答。
毛城俊又叫住了她：“等等，还有件事。”
“什么？”
“周末陪我去机场接个人吧，我想你应该会有兴趣认识一下。”
“谁？”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
毛城俊伸手止住了孙韩文的话：“拒绝了我一次，就别拒绝我第二次，我会伤心的。”
孙韩文看着毛城俊低头故作受伤的样子，没好气地笑了：“OK，我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