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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黑夜月色

这是冬天的黄昏。

到了克图口的时候,许多穿着褴褛的农民正在小溪边汲水和饮牲口。这个地方,两位区长和战士们前些日子来过许多次,召集群众开会,宣传政策等。所以,这里许多人都认识王区长他们。可是根本闹不清天已经快黑了,王区长他们匆匆忙忙为什么要走路。他们只是默默地目送着他们远去。在克图口的最东头,王区长看见了刘家大叔。刘家大叔正在大门口用背篼装着草去喂牲口。这刘家大叔是个和气亲切的人。这时候他也看见王区长他们。

到了近前的时候,刘家大叔首先高声喊了起来:

“王区长,天快黑了,你们要去哪里呀?”

“刘家大叔,”王宏民也高声地应道:“我们有急事,走互助去,得过几天才能回来。”还没等刘家大叔应答,他又问道:“刘家大叔,走互助就是这条路吧?”

“对对对,”刘家大叔急忙回答,“沿着浩门河岸走,到了托拉口的时候打听一下,再到祁汉开沟的时候问一下,就快到了。王宏民他们马不停蹄,边走边打招呼:“好的,刘家大叔,……”没多久,他们远去的背影从刘家大叔的视野中渐渐地消失了。

这个刘家大叔,年近不惑。这个时候他侍候的是一匹老牝马及其小马驹。他带着老婆和十二岁的孩子,经不住一天碾场的劳累,现在已是精疲力尽。又过一会儿,在吃晚饭的时候,孩子早就累得睡着了。

天刚黑的时候,两口子吃过了晚饭。忽然,听见房背后的土路上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夫妇二人免不了感到一阵吃惊。刘大叔赶紧披上皮褂,提上马灯,到大门口去看个究竟。

“刘尕得,你出来一下。”这个刘大叔提着马灯,刚刚准备开门的时候,黑地里已经有两个骑马的人站在大门口。

“刘尕得,快出来。”

刘尕得出来了,满脸惊愕:“谁呀?”

“我是老马。”

马灯一照,刘尕得认识,那是尕米儿。尕米儿是邻村的。他们都斜背着长枪。

尕米儿问道:“老刘,问你个事儿。三区的那十几个共产娃看见了没有?”

“啥三区的共产娃?我不知道,没看见。”刘尕得一听,顿时明白了几分。他却装模做样的反问道。

“就是孔家庄三区的王宏民那伙人。”尕米儿说。

这时候,后面又过来了几个骑马的人,他们中间有人说:

“就是前几天,来这里开会的那个王区长一伙。”

“对对对,就是他们。”

刘尕得急忙说:“这伙人没看见,没来过。”

“快走。”尕米儿一伙正在跟刘尕得探问的时候,从那边路上疯跑的马队里传过来凶狠的吼声,“问个屁,他们不走这条路还能去哪里呀。不要再问了,快去追。”

一阵乱糟糟的马蹄声响过,尕米儿一伙调转马头,在乱吼乱叫声中跑的无影无踪。没一会,大路上疯狂奔跑的马队也走完了。刘尕得仿佛听得这群马队有二、三百人的样子。

现在刘尕得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伙土匪追赶的就是王宏民区长他们。

这时候,刘尕得觉得,王区长他们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多了,人生地疏,好险啊。

王宏民区长一行十二个人,他们便是顺着浩门河畔径直往东奔驰。到了托拉口的时候,十二匹马驮着少许辎重和人员,早已是汗流浃背。可是到了托拉口这个地方,一条路却折向往北的一条山沟一这条山沟就是托拉沟。现在继续往前走,一边哗哗的浩门河,一边是陡峭的山崖。

没办法,只能沿着车路往托拉沟里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不过车辙深陷的一条马车路尚能分辨。

继续跟着马车路走呢,还是渡过河去沿着河岸走?可是这里根本没有渡口。

“走”王宏民区长说,“没有办法了,跟着马车路走,走进沟里面看看再说。”

在这个时候,一切由王宏民区长一个人自作主张。不容迟疑,他带领大家急匆匆直往托拉沟里奔去。

走了十几分钟,发现前面路边的地方,好像有一户人家。不大的一方窗户,从里面透出微弱的油灯亮光。到了近前一看,原来还有一圈低矮的土围墙。里面屋子里的说话声依稀能听得见。杂乱的马蹄声引起里面小狗的狂吠声。

“老乡、老乡……。”王宏民朝着里面喊了几声。可是里面的灯光熄灭了,说话声也听不见了,小狗还在狂吠。

“不行,继续往沟里走。”无奈,王宏民又带着大家继续往托拉沟里面走去。

天色早就黑透了。就这样,他们摸黑又行走了二十分钟时间。这个时候前面又出现几个透着灯光的窗户。距离有灯光的窗户越来越近。

原来,这里是一个喇嘛教寺院,因为已经清晰地听得见喇嘛们洪亮的诵经的声音,还有清脆的铃杵敲击声。寺院也有一圈低矮的土围墙,还有一个高大的山门。

山门紧闭,诵经声悠悠。在里面的门廊里,可以看见两个喇嘛提着马灯在来回走动。

这时候的王宏民心情十分急切。在山门前,他“啪啪”地叩响了门环。听到门口的响声,有一个拎着马灯的小喇嘛快步走过来,打开了大门。

门开了,小喇嘛透过灯光看见了一队骑马的军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佛祖保佑!”小喇嘛双手合十,小心虔诚地念叨了一句祈祷语。因为小喇嘛念叨的祈祷语是藏语,所以他们根本闹不清楚小喇嘛说的是什么。

“扎西德勒!”虽然如此,王宏民也虔诚地双手合十,说了一句到青海后学的第一句藏语。

“扎西德勒!”小喇嘛尊敬地回应道。

“喇嘛,”由于心情过于急切,王宏民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们问一下,去互助县的路怎么走?”

“哦,呀呀呀,大老爷们先等一等。”小喇嘛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回去了。

不久,里面众喇嘛的诵经声戛然而止。随后发生的事情,便是从里面出来了两位年长的喇嘛。小喇嘛跟在后面,用马灯照着。这时候,里面的诵经声又响了起来。

“佛祖保佑!”两位年长的喇嘛走到了门口,其中一位喇嘛走过来便祈祷着。可是他们谁也听不懂。

“扎西德勒!”王宏民又说了这一句藏语。

“扎西德勒!”那位喇嘛又回应道。随后喇嘛开始问道:“大老爷们走到了路头上,肚子饿了吧?”

“不不不,”王宏民虽然很焦急,但他还是很谦和地说,“喇嘛爷,我们要去互助县,现在迷路了。问一问互助怎么走?”

还是一直作应答的那位喇嘛说:“互助……互助……到底……。”不知怎么,喇嘛说话语无伦次。

“对对,”王宏民说,“就是互助。”

“互助……”喇嘛又说,“好,那我帮你们问问去。”

王宏民说:“谢谢!”

喇嘛却又说:“好,大老爷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几个喇嘛都匆匆回去了。

几位喇嘛回去之后,进入了灯光明亮的经堂。在经堂里,还有五位正坐在那里诵经的喇嘛。这边三位喇嘛进入经堂之后,走在最前面的喇嘛做了个停止诵经的手势,五位喇嘛即刻停止了诵经。然后,五位喇嘛惊异地看着方才走进来的喇嘛。

才走进来最前面的那位喇嘛,对着五位喇嘛中最上首的一位喇嘛叫了声“佛爷,”然后贴近佛爷的耳朵,低声地说了几句。顿时,佛爷的脸色陡变。佛爷五十开外,生的慈眉善目,发须开始泛白。

“佛祖保佑!”佛爷低声自语道。同时,佛爷开始一颗颗数着念珠。

“快快……”佛爷仔细看了一会儿念珠,随后神态异常紧张起来,“尕管家,慢不得、慢不得……”。

还没等佛爷把话说完,尕管家就慌忙答应着:“哦、哦……”贴近佛爷耳朵低语的喇嘛显然就是尕管家。

“快、快,”佛爷又继续说,“这些解放军千万伤不得,快叫周尕宝多装些干粮,带上他们快跑,走互助去……”。

“哦、哦……”尕管家只管答应,不问为什么。

佛爷又急促地说道:“土匪正跟在他们后面,就像过雨一样,马上就来了。”

一听到佛爷这番话,尕管家就紧张得要命。

“周尕宝、周尕宝……”。尕管家急急忙忙跑出了经堂,又跑进了东侧的厨房。在厨房里,周尕宝正在一盏油灯底下劈烧柴。周尕宝,二十来岁,长得敦实,他是寺院里放牛的把式。

“哦!”周尕宝一听到尕管家急促地呼唤声,马上应声出来了。

“快,”尕管家见到了周尕宝,就忙说:“你快取上马褡裢,多装些干粮,备上马。”

“做啥啊?”周尕宝问。

尕管家说:“门外面有十几个解放军,你赶紧把他们带上走互助去。要快,要快。”

“哦、哦、好、好、……”。周尕宝一边应声,一边就急忙跑进厨房取上马褡裢,多装了些干粮,然后跑去马厩里牵来一匹骅骝骟马,备上鞍子,搭上马褡裢。来到大门口,周尕宝和王宏民相互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周尕宝骑上马,又再问尕管家:“管家,我们出去托拉口过渡口走平路呀,还是过对面托拉河走山路呀?”

“傻瓜,”听周尕宝一问,尕管家几乎急疯了,“你胡说,想走平路,托拉口已经出去不得了,土匪要从那里马上到来了。快去过对面的小河沟,翻山去走捷径吧。越快越好,快走吧。”然后尕管家对他们打了个快走的手势。他们就调转马头,朝着前面的小河沟奔去。周尕宝招呼大家一声“快走。”

临走时,王宏民转回头来对尕管家说了一声:“管家。”然后然后抱拳对他做了一个表示谢意的手势。

“佛祖保佑!”目送着他们离开后,尕管家一边祈祷,一边提着马灯返回了经堂。经堂里,佛爷和喇嘛正在诵经。

“走了吗?”进去之后,佛爷问尕管家。

“走了。”尕管家回答。随后尕管家也坐在佛爷的旁边开始诵经。

“佛祖保佑!”佛爷在祈祷。他边祈祷边缓缓起身走出了经堂,又走进了灯火辉煌的佛堂。佛堂里,供奉着三尊神像。神像前,点燃了无数的宝灯,这些宝灯照亮了整个佛堂。

佛祖保佑!

佛爷一边祈祷着,一边又点燃了九盏宝灯。

“咣咣咣,咣咣咣。”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门环撞击门扇急剧的响声。

“哦哦哦。”还是先前那个小喇嘛,他拎着马灯小跑着去打开了大门。

门一开,小喇嘛看见门外面围了一大群骑马背枪的。“哗啦哗啦”地一阵枪械撞击声响过后,好些人从马上跳了下来。

这些人就是大老马他们一伙。

“马团长,三区的人肯定来过这里。”那个尕米儿抢先这样说道。

“尕喇嘛,你们寺院里刚才有什么人来过没有?”大老马牵着马、背着长枪,气势汹汹,他对门里边神色惊愕的小喇嘛问道。

“来了来了。”还没等小喇嘛回答,背后却传来了尕管家的声音,“就是那几个共产军吧,刚才来了。”

“就是那十几个。来了就好,在哪里?叫他们出来。”一群人几乎同时凶狠地吼叫起来。有些人把马牵进了寺院里,长枪已经提在手中。

“哦,尕管家来了,话好说。”其实,这座寺院里管家、佛爷,这些人大多数都认识。

“哦,原来是老马呀。”尕管家也认识其中一些人。

大老马说:“尕管家,现在他们在哪里?”

“别忙,别忙,”尕管家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他们路根本不熟,没地方去,只有死路一条。”

大老马一伙迫不及待,问道:“他们在哪里?尕管家。”

尕管家不慌不忙地说:“我让他们先驻扎在对面山上的林子里。我答应他们,天亮后我给他们送饭去。”

“走,过去全部抓活的。”好些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我叫你们别忙,”尕管家说,“现在大家都饿了,先吃一顿肚子再说。”随后他对身边的小喇嘛说:

“宫保才让,你赶紧叫那些长工去抓五只大羯羊来。”

“哦哦,”小喇嘛宫保才让应声后,快步就走了。

一听说要吃羊肉,大众匪徒就嘴馋了。

“也好,现在正好肚子饿了。”一群人,又是异口同声,“寺院里吃一顿羊肉再走”。听说要吃羊肉,众匪都显得非常高兴。

“别忙别忙,他们路不熟,天一黑,他们就没地方去。林子里一晚上,冻也冻个半死。”尕管家一边转身往里走,一边自语着。

“尕管家,五只羊不够吧,”有人跟在尕管家后面说,“我们差不多一百八十个人哩。”

“不够就抓六只。”尕管家随口说道。

小喇嘛宫保才让叫了几个长工,很快就抓来了六只大羯羊。

看见羊拉过来了。众匪一片乱糟糟的气氛。他们把马都拴在寺院外面的树上或木桩上。在他们乱喊乱叫声中,很快就把六只羊都宰了。

在厨房门口,佛爷和尕管家正在对长工和喇嘛高声吆喝着:

“把锅收拾得干干净净,多劈些烧柴。等羊肉一下锅,就用大火把肉煮熟。”

就在大老马他们宰羊的时候,尕管家又进了厨房。在厨房里,他又对几个长工和喇嘛低声说:“羊肉一下锅,你们就慢慢煮,火不要烧得太旺,尽量拖延时间,知道吧。”

长工们都在点头:“知道知道。”

羊肉剁碎以后,他们拿进厨房里来了。他们一个个都斜背着长枪。厨房里的灶台上,有两口很大的锅铁,足以能装下六只羊肉。羊肉很快就下到锅里。大老马站在旁边,他粗声粗气地对几个长工说:

“你们几个把火烧旺,抓紧把肉煮熟,知道吧。”

“知道知道。”几个长工说。

看见肉一下锅,尕管家就对大老马说:

“老马,你们人多,这里就不要聚拢了。外面有一个大柴垛,你们取些烧柴,去外面烤火吧。”

于是,大伙人蜂拥而出。在寺院空地上,很快燃起极大堆篝火。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边,他们嘻嘻哈哈,大吹大擂。

在厨房里,尕管家正在指使长工们煮肉。肉锅里的水快要开了,可是尕管家又对煮肉的人们低语说道:

“肉锅里的水快要开了,你们赶紧把热水舀掉,再把生水添上。慢慢儿磨蹭。”

在尕管家的指使下,几个煮肉的人就照着做。生水已经换了两次了。可是他们在第三次换生水的时候,宫保才让正提着木桶把热水倒在墙角下,正好让走进来的大老马给撞上了。大老马顿生疑窦,就粗声大嗓地嚷嚷开了:

“干啥?干啥?怎么把热水倒掉了?”他正在说这话的时候,从外面呼啦啦冲进来一群人。

“那是肉锅里的热水吧。”大家都叫喊起来。

“怪不得老半天见不到煮熟的肉。”

“不行不行,还是我们自己煮肉。”

“看,”尕米儿进来揭开了锅盖,“锅里还是凉水,一个多小时了。就是这几个家伙搞的鬼。”

“滚,滚,滚,我们自己煮肉。”他们气急败坏,把几个煮肉的长工推推搡搡撵了出来。

尕管家来了

“你们这可不行,这是寺院的厨房呀。”尕管家说。

大老马眼睛瞪圆了:“尕管家,‘你好,你好’。你是寺院的管家,你也啥都别说了我们全清楚。”尕管家只好摇着头走了。

就这样他们把灶火用大火烧起来了。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才算把肉煮熟了。肉煮熟了,一群饕鬄之徒就开始你抢我夺,狼吞虎咽。一顿羊肉下肚,他们才开始趟过寺院对面的小河,去追赶王宏民一行去了。

其实,大老马一伙吃完羊肉的时候,将近过了两个多小时。这时候的王宏民他们,在周尕宝的带领下已经走远了。

当时周尕宝他们离开寺院以后,趟过托拉河水,顺着盘山的羊肠小道,绕上山梁的时候,月亮开始冉冉地升起来了。紧跟在周尕宝后面的就是王宏民,其次是任副区长,再后面就是战士们一个个跟着。

月亮一升起来,就方便多了。他们沿着山脊时而疾走,时而小跑。在山脊的地方,树木稀疏。这个时候大概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又是沿着一段盘山的羊肠小道开始下山。

走到了山脚下,面前横着一天大河一这是浩门河。

浩门河水流到这个地方,就变得河幅狭窄,水流湍急。周尕宝骑着马在岸边来回地观察着河面,显得有点焦急。

“周尕宝,”这时王宏民叫了一声“周尕宝,”是因为在寺院里他听尕管家叫的。所以他记得这个名字,“我们赶紧渡河吧。”

周尕宝说:“这里的渡口不好找,我两年没来了,河水又深又急,下面礁石又太多,看不见危险呀。”

王宏民说:“我先骑马下去试试吧。”

“那怎么行?”周尕宝说,“急不得,这里的水势你们不懂,下面礁石太多。只有一处可以过往的通道,能够避开礁石。”

周尕宝笑了一下,“对了,你们也知道我叫周尕宝呀?”

“那是呗,”王宏民也笑了,“寺院里的喇嘛不是这样叫你的吗?”他往手上哈着热气。

周尕宝说:“跟我来,再往上一点就是渡口。”他往上游走了十几米,大家跟了上来。

“渡口就在这里。”周尕宝说。

“那赶紧渡河。”王宏民说。

周尕宝边下马边说:“大家先下马把鞋子脱下揣在怀里,再把裤管子缩起来,过了河在穿上。要不然,过了河,这大冷天还不得活受罪呀。”

按照周尕宝说的,大家开始渡河。

“大家跟在我后面。慢慢走,不要着急。”周尕宝说。

周尕宝骑马开始下了河,王宏民带领大家顺次跟进。一开始,汹涌的急流拍打着马腿的时候,马匹急进,急流开始够到马腹部的时候,步伐越发稳健。

虽然河幅狭窄,水流湍急,但由于周尕宝熟悉水势,他带着大家小心翼翼,避开所有礁石,顺利渡过了浩门河。

过了河,大家放下裤管穿上鞋。周尕宝带着大家蹄蹄踏踏地又奔进河南岸的一条山沟。在这个山沟口,三三两两住着几户人家。每个院内都有狗。听见奔驰的马蹄声,一片乱糟糟的犬吠声响了起来。

离开这几户人家,犬吠声渐渐地远去了。进入了山沟,小路两旁全是粗壮的沙棘树和高大的柳树;哗啦啦的山涧曲曲弯弯。这时候的马队始终穿行在溪水和乱石之间。此时除了急促地马蹄声和不间断的流水声,还能听见两面山上的松涛声,还有森林中的猫头鹰的哀鸣声和野狼的嗷叫声。

马队正在前进的当口,最前面周尕宝的马突然停止了脚步。月光下,周尕宝环顾四周,他往后推一下狐皮帽子。

“周尕宝,”王宏民催马上前问道,“怎么不走了?”

“大老爷……”

“周尕宝,你别叫我们大老爷。就叫我们同志,要不就叫我老王。”

“那不好吧,我们管吃粮人叫大老爷叫习惯了。”

“我们与马家军不一样,不叫大老爷。再不行叫我王区长吧。”

“你就是王区长?”周尕宝一脸惊讶。

“就是。”王宏民随口答道。

“你就是孔家庄三区的区长吗?”

“就是。”

“哦,知道了,现在全知道了。”

王宏民说:“好吧,那我们还是抓紧赶路,走吧。”

周尕宝却说:“前面有三条路,哪一条通往互助,两年了,我有点恍惚。”

“嗯?”王宏民有点心慌。

“王区长。”突然后面任子义副区长说道:“右边半山腰上有亮光。”

于是大家往右边山上望去,果然有亮光。

“哦,对了,”周尕宝往右边半山腰上一看,“那里从前就有个烧炭的炭窖。你们等等,我去问问。”他话音刚落,马已经朝着那边奔驰而去。没过多少功夫,周尕宝就回来了。

“怎么样?”王宏民急切地问道。

“别急,区长大人,”周尕宝说,“我们走的是中间那个山沟。”他说着,跳下马来,从马褡裢里取出些干糧粮,每人递给两块。

“现在我们大家都饿了,我们边走边吃。”周尕宝说。

“好的,现在真饿了。”王宏民说,“周尕宝,以后你就叫我王区长。大人、老爷,这些不能叫。解放军与马家军不一样。”

周尕宝有些高兴地说:“知道了,王区长。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王宏民也很高兴:“对,我们就是好朋友。”

这时候天虽然冷,可是大家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心里都感到暖融融的。

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就走进了中间的山沟。蹄蹄踏踏的马蹄声大概惊动了路边树上的马鸡。马鸡拍打着翅膀,发出呱呱的叫声。就这样匆匆忙忙中奔跑了大半夜,现在已经人困马乏。在溪水乱石之间,小路稍微开阔了一点,周尕宝和王宏民骑马并行。

大家吃着干粮,干粮是夹着葱花油馅儿的,挺好吃。

“你们寺院里的葱花饼不错呀,”王宏民说。

周尕宝说:“那是呗,寺院里一有了经事,就烙这个饼。现在吃点,我估计土匪已经追不上了。再过两三个钟头,就可以过了达坂哑豁口,互助就到了。”

王宏民问道:“土匪中那些人都熟悉这条路吗?”

“土匪可能全是上面川子里的人,川子里的人我估计,没有几个熟悉这条路的。”周尕宝说。他顺手从屁股下面的马褡裢里再取出干粮,转手递给后面的人。

王宏民说:“只要我们一到了互助,就好了。”

“周尕宝,”王宏民又说,“我问你,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周尕宝说:“有个老母亲,再就是婆娘娃娃。”

“到了互助,”王宏民说,“你想不想跟我们去当兵?要是去当兵,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能回来。到那时,你就回去家里看看。”

“那恐怕不行。”

“为什么?”

“恐怕不行。”

“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回来,回来后你就去看看你母亲和婆娘娃娃呗。”

周尕宝说:“恐怕不行,我每天早晚都得照顾家里。母亲老了,身体不好。”

王宏民问:“你在寺院里干什么事?一年能挣多少?”

周尕宝说:“放牛,我在寺院里放一群黄牛。除了管吃,一年还给我四石青稞。”

“你婆娘在家里干啥呀?”

“种了寺院的三亩田,用的耕牛也是寺院里的。”

“三亩田能打多少粮食?”

“年成好的话,租子交清,还能剩两石多青稞。”

“哦,原来是这样,”王宏民说。他又问道:“现在我们走到哪里了?这里是啥地方?”

周尕宝回答说:“这条山沟就是祁汉开沟,离达坂哑豁口不远了。”

“这条山沟有多深?”王宏民问。

“大概有二十公里。”周尕宝说。

“快六点钟了。”这时候王宏民取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又抬头看看天色,“哑豁口要是不远,估计天亮前就可以翻过去。”

达坂哑豁口虽然不远了,可是天亮前气温愈发降低了。只有周尕宝穿着厚皮褂,戴着狐皮帽子,感觉不是很冷。王宏民和战士们衣着单薄,一阵阵冷风飕飕吹来,冻得脚指头仿佛都麻木了。

松涛声在不停地响着,猫头鹰的哀鸣声和野狼的嗷叫声还在不断传来。

“嗯,”周尕宝说,“天亮前差不多就翻过去了。”

就这样,在人马极度疲乏的状态下,走完坎坷的小路,又沿着一段盘山的陡峭路在行进,而且山路越来越陡。因为山路陡峭,有些人早已下马行进。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下马爬坡。

这会儿,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盘山的小路在稀疏的松树林中转来转去。走过最后几棵松树之后,哑豁口出现在眼前。

“王区长,”首先是周尕宝喊了起来,“哑豁口到了,天也快亮了。”

王宏民说:“好的。翻过哑豁口就好了。后面的土匪恐怕再追不上来了。”

距离哑豁口只剩下最后一段路程了。这时的山路越来越陡,走的人马非常吃力。

然后又盘来盘去转了几下,总算爬到了哑豁口。到了哑豁口,天也亮了。

一踏上下山的路,走得就轻松多了。人和牲口自然地加快了步伐。这边还是盘山小路。

“周尕宝,”这时王宏民问道,“翻过哑豁口是不是就到了互助县了?”

周尕宝说:“对,王区长,现在就算到了互助县地界了。”

王宏民这时候感到很兴奋:“好了,好了,这下就好了。”

突然,周尕宝和王宏民正在说话之间,不知从下面的什么地方,窜出两条凶恶的黑色藏獒,汪汪地咆哮着,朝着上面的人开始冲来。

这边的人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藏獒的后面又露出一个人的脑袋。

“回来,回来。”一听到后面主人的招呼声,两条藏獒便耷拉着脑袋,乖乖地原路返回去了。藏獒返回去的时候,它的主人便拄着根棍子慢慢地往上走来。

“回去。”主人又吼了一声,两条藏獒就呼哧呼哧地跑得无影无踪。

“老哥,上来。”看见藏獒的主人走上来,这边的周尕宝就愉快地打招呼起来。来人约摸是个四十岁的汉子,身上披了件破皮褂。

“哦,老哥,你们去哪里呀?”那个人问道。

周尕宝说:“我们去互助。”

“你们是从门源来的吧?”

“就是。”

“这么早,你们就过来,是打土匪的吧?”

“哎,”那个人走到了跟前,一下子认出了周尕宝,“什么老哥老哥的,这不是周尕宝吗?”

“原来是我的尕顺哥哥吗?”周尕宝也认出来了。

“你跟解放军在一起,还真想都想不到。”那个尕顺说。

周尕宝接着就问:“尕顺哥,这山下面村子里有没有土匪呀?”

尕顺说:“哪还有什么土匪啊,土匪全叫解放军给打光了。”

“解放军有没有?”

“解放军多得很。下面村子里全是解放军。”

周尕宝高兴地说:“全是解放军,那就好了。”

周尕宝又问:“我的阿舅还好吗?”其实尕顺是他阿舅家的隔壁。

“好,好。我放的羊就是你阿舅家的。”尕顺说。

周尕宝说:“阿舅家的羊也多了,现在有多少只了?”

尕顺说:“羊上五百只了,还有牦牛八十头。”

周尕宝说:“天这么冷了,你还坐圈吗?啥时候回去?”

“今天就回去,等会你阿舅就来搬圈了。”

“太冷,该回去了。”

“对了,”尕顺又忙问道,“你跟解放军在一起,你当兵了吗?”

周尕宝说:“没有。他们来互助路不熟,我给他们带路来的。”

这时,周尕宝转身对王宏民说:“王区长,现在没事了,下面村子已经不远了,你们自己去吧,我该回去了。”

“那也行。”王宏民说,“你再考虑一下,跟我们去,行不行?”

周尕宝低下了头:“恐怕不行,我得回去了。”

“要是可以的话,”王宏民说得也十分真诚,“就等几天可以回来,到那时我随你去看你的母亲。”

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那个尕顺也弄清了事情的眉目。随即,他也开始插话了:

“我说尕宝,这也是好事呀。你跟上他们,以后就可以吃皇粮了。”

“尕顺哥,你别说了,我要回去。”周尕宝说着,表情显得很难过。

看来事情勉强不过,王宏民就说:“那好吧,你先回去吧。到时候我来看你。”

在这里,周尕宝与大家分手了。王宏民,这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三十三岁的山西汉子,他与日本鬼子拼刺刀,未落过泪,与国民党军队拼得你死我活,未落过泪。可就在这样的场面,他的两眼噙满了泪花。他无声地走过去,抱住了周尕宝,“周尕宝,过几天,我来看你……。”

“王区长……你们走吧……。”周尕宝的声音有点哽咽。

王宏民说:“那好,我们走,周尕宝你回去吧,这里不能再耽搁了。”

临走,王宏民把自己的马缰绳塞进周尕宝的手里:“这匹马你拉回去,可以种田。”

“我不要。王区长,我不要你的马……”周尕宝推搡着。

王宏民说:“尕宝,听话,不要犟……,回去等着,过几天我就来看你。”

就这样,王宏民一行下山了。尕顺拄着棍子跟在他们后面。周尕宝默默地目送他们往山下走去。等到他们转过几道弯,看不见的时候,周尕宝牵着两匹马,开始原路返回了。

正当周尕宝再一次登上哑豁口的时候,眼前的情景着实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一大队人马拖拖拉拉布满了下面的山路,他们正在往哑豁口这里爬上来了。

“这些就是追赶的土匪。”周尕宝小声地自语着。

这一群人都牵着马,斜背着长枪。最前面的人距离哑豁口只有几十米了。他们正在艰难地往上走着,“呼哧、呼哧”地都在喘着粗气。

“上面哑豁口有人。”走在前面的人,已经看见了周尕宝,叫了起来。

“哪里?谁?”听到上面有人,那些人都警觉起来。走在最前面的人就是尕米儿,跟在他后面的就是他的阿舅大老马,再后面就是马团长……。

“一枪打掉,”尕米儿一看见周尕宝,就扯开嗓门叫起来,“那些共产娃肯定是他带走的。”

陆陆续续地,他们都上来了。

“别乱开抢,”大老马说,“我们先问问再说。”然后他对后面大叫到:

“快上来,还想追共产娃,自己都走不动。”

他们一个个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先上来的大老马几个人,径直朝着周尕宝走来。周尕宝只管往前走着,与他们擦肩而过。

“小伙子,停一停。”突然大老马叫住了周尕宝。

“问个清楚。”尕米儿在旁边极力怂恿。

周尕宝停住了,心里免不了发毛。现在,这伙人的来历他完全明白。这时候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将他围在中间。

“你们……要问啥?”在这些人中间,周尕宝极力镇定着自己。

“你是干啥的?”大老马问。

“走路的。”周尕宝说。

尕米儿又问:“这么早的天,你为啥走路?我真想给你个拐子。”

周尕宝说:“我给互助的阿舅放牧坐圈。今天阿舅要来搬圈回家去,我也就回家。”

“你是哪里人?”大老马问。

“门源人。”周尕宝说。

“我来问你,”大老马说,“今天早上天刚亮时,三区的那些人从这里走过去,你看见了没有?”

周尕宝装模作样,一脸懵懂:“啥三区四区呀?我不知道。”

大老马又说:“就是十几个共产军从这里过去,看见了没有?”

“哦,”周尕宝好像恍然大悟,“看见了。一共十三个人,最前面带路的是一个门源人。我们的狗追过去还咬坏了他们的一个人。”

“你家在哪里?”大老马又问。

“门源仙米。”周尕宝回答。

“你阿舅家的羊圈在哪里?”

“就在这下面。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把羊圈的狗叫上来。”

于是周尕宝大声地吼了一声,随后又喊了一声“尕顺哥。”那两条凶恶的藏獒狂吠着拼命开始往上冲来。

有人开始惊呼:“两个大狗,两个大狗。”

“慌什么。”大老马和尕米儿同时说,“两颗子弹不就解决问题了吗?”好多人早就卸下了肩头上的长枪。

“回来。”两条藏獒才跑了没多远,就被主人招呼回去了。

这时,尕顺的头又冒出来了。他站在那个地方,一声“回去,”两条藏獒有事无影无踪。

“尕顺哥,阿舅来了没有?”周尕宝朝着下面喊道。

“还早着呢,你怎么还没回去呀?”尕顺朝着上面喊。

“我这就回去了。”周尕宝又喊。

“喂,”这边大老马又对周尕宝说:“小伙子,下面的村子里你去过没有?”

周尕宝说:“阿舅家我常去呗。”

“山下面村子里有没有共产军?”

“现在村子里驻的全是解放军。”

“你拉的那一匹马怎么回事?”这时候尕米儿又冲到前面来了,“马上备的鞍子是怎么回事?”尕米儿就指着那匹马上面的那个鞍子问道。

的确,那个鞍子跟当地的马鞍子样子大不一样。

周尕宝说:“这匹马,本来我也不要。天还没大亮,他们就来了。我们的狗不是咬坏了他们一个人吗,我过去把狗赶回来的时候,他们问我山下村子里有没有解放军,我就告诉他们村子里全是解放军。然后他们叮嘱我,后面有人要是问他们,就说不知道,我答应了他们,他们就给了我这匹马。”

这时,大老马转身对马团长说:“马团长,完了,他们跑掉了,追不成了。”

马团长也累了,长叹一口气:“跑了,这几个小杂种就算命大。过几天还会回来。狗日的,下次还能跑掉?”

马团长又接着说:“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下,吃顿干粮再回吧。”就这样,这群疲乏的众匪就乱七八糟地在山路两旁的松树上斜靠着,取出了干粮。

这时候的周尕宝,牵着两匹马,从那些人马中间穿行而过。翻过了达坂哑豁口,然后骑上马,沿着盘山小路得得地开始下山,径自朝着祁汉开山沟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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