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夏,气温没有多高,日头却毒得很。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选阴凉的地方行动,只有身着铠甲的禁军没有选择。运气好的站在树荫下面,运气不好的只能穿着逐渐发烫的铠甲,做蒸锅里的螃蟹。
御花园中,今日除了禁军侍卫外,还有一个没有选择的人,他被皇帝勒令绑在阳光最明媚的地方练字。不过毒辣的阳光下,他滴汗未流,神情自然,嘴边还有一丝微笑。
李正义此刻正于心中窃喜。自己的灵根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引出一个探查的人。这里可是皇宫大内啊!天下间最危险的地方之一,竟然没人发现异常?要知道皇帝就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大内高手们藏得太深显然不可能,那只有大内高手中没有练气士和先天武者这一解释了。
好事啊,要还像四圣学院一般变态,那只有哭的份儿了。
“哟,这不是七弟吗?”
两名身着蟒袍长相相似的青年人走了过来,开口的是五皇子李正孝,跟着一起来的是六皇子李正信,两人乃是皇家难得一见的孪生子。
李正信围着李正义走了一圈,阴阳怪气道:“哎哟喂,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七弟长得如此俊俏,听说北面勒匈王庭的狼主可是生冷不忌,最是喜爱那白白嫩嫩的小相公。依我看应该让七弟去和亲,到时候两国结盟,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说完,两人大笑。
“七弟啊,看你一动不动,是不是已经对那狼主想入非非了?”
“是极是极,五哥,那狼主何等英雄,除了老了点,脏了点,丑了点,跟七弟可是般配的很啊,也怪不得七弟沉迷其中,一言不发啊。”
李正义一言不发当然不是因为眼前两个白痴的话,而是因为他们来嘲讽的时候钟竟然响了。他不得不开始思考,钟响一般情况都是二选一,就目前来说,应该是在揍与不揍之间选择。
李正孝和李正信笑得是前仰后合,两张嘴能张多大张多大,只是随后两只沾满墨水的毛笔便径直飞入了口中,呛得两人涕泪横流,墨汁不停从口中鼻中喷出,模样凄惨无比。
“没事别打扰我练字,还有没有点皇家礼仪和规矩了。”
李正信乃文弱之人脸色惨白不停呕吐,李正孝喜好练武,吐干净后,一抹脸恶狠狠地朝李正义骂道:“区区宫女生的下贱胚子,皮痒痒了是吧,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是尊卑之别!”
只听“噗”的一声,绑在李正义腿上的粗大麻绳瞬间断裂,李正义站了起来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李正孝,伸出大拇指缓缓地指向地下。
虽不知道手势的意思,可李正义那鄙视的眼神却毫无遮掩,李正孝怒极反笑,道:“哟呵,深藏不露啊,也罢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让你看看什么是武艺!”
说着,李正孝双臂一展,大喝一声,冲到李正义面前。
开始展示自己的武艺。。。
李正义无言地扶着自己的额头,一旁不敢插手皇子争斗的禁军侍卫也是眼皮子直跳。
你老拳到是挥上去啊,一套把式确实是打得虎虎生风,可你一套练完还有力气吗?迷惑敌人总不能先把自己给累死吧。这他娘一套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丢在自己营里,早砍了脑袋祭旗了,太他娘的丢人了!
李正义终是看不下去了,直接一脚揣在李正孝的胸口,随后李正孝就飞向了还在呕吐的李正信,两人撞在一起,于秽物中滚了一圈,再无先前高贵的样子。
“你有种!你等着!”
刚刚一脚不重,加上李正孝架子虽花,身体确实打熬得不错,不一会儿就爬了起来,扶着头晕脑胀的李正信撂了一句狠话,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御花园。
李正义掸了掸裤腿,回头对侍卫道:“几个时辰了。”
“回殿下,一个时辰刚出头。”
“哦。”
说完,李正义便回到了桌前,重新开始练字。
侍卫看了一眼地上散乱的麻绳,也没有重新找根绳子再绑上去的意思。
回到座位上,钟声响起,李正义心中很是忐忑,他不知道用暴力解决是对还是错,或许之前应该用智慧靠语言解决来着?
思虑间,天枷陡然凝实壮大,原本虚幻泡影般的天枷,竟如一根黄灿灿的金柱耸立在体内。
“这够好几次进阶用的了吧?揍人还有这好处?”
疑惑之际,一行金字出现在眼前。
“自尊自信自立自强?”李正义陷入了沉思之中,打架斗殴怎么跟这还扯上关系了。
一刻钟后,李正义突然苦笑,心道:“这哪里是赏善罚恶的手段,分明是教书育人的手段啊!炉和钟的智灵真的复杂到了如此地步?”
尊重自己,相信自己,依靠自己,强大自己,这是对之前一蹶不振的自己该说的话。刚才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事情,只是一个契机,是在提醒自己遇到困难不要畏缩不前,而要勇敢面对,不然这件小事根本就得不到如此多的功德。
赏罚注重公平,自己行小善而得重赏,却是意不在赏,而在教育。
“炉和钟到底什么来历。”
摇了摇头,李正义在身旁侍卫的督促下,重新开始研墨练字。
四个时辰一晃而过,侍卫准时地请李正义离开座位,因为他还要把桌椅重新搬回文苑。李正义点了点头拍了拍手这就准备离开御花园。
“休走!”
说话的人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黄师兄,你要小心,这婢子生的小贱种有些本事。”
“殿下放心,管他有何等本事,放在微臣手中,都不算什么。”
不善的来者一共有三个,前两个是换了身衣服,一脸嘲讽、洋洋自得的双生皇子。走在中间的是一名穿着轻甲,头上插着玉簪子的年轻军官,光看手上厚厚的老茧就知道不会是李正孝一样的花架子。
作为七皇子的李正义当然认识他,此人名叫黄铭,大胤皇朝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他师从江湖上有名的枪道大师“龙王枪”黄世雄,因其天赋加上努力,甚得同为黄姓的黄世雄喜爱,年仅二十岁就尽得其真传。出师后,黄铭一路挑战武林名宿,胜多败少,最后竟得皇帝本人青眼相加,直接以江湖人的身份入禁军,封了个八品校尉,京中风头一时无二。
是时,朝中未立皇后和太子,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母亲皆为一品皇贵妃,都有世家门阀支持。朝中双龙夺珠,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为一派,二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为一派,双方斗争日益严重,而皇帝本人却好似不知道这些事,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如此背景下,黄铭钻进了二皇子的羽翼之中参与夺嫡,并向二皇子一派举荐了自己的老师黄世雄为皇家的武术教习。让人没想到的是“龙王枪”黄世雄除了枪法高超外,还精通养生和房中之术,一般武者四五十岁便开始气血亏损病痛不断,而他年逾六十竟然还是一头黑发,不见皱纹,因此很快又被皇帝看中,成了皇室供奉。
此后黄铭在朝中可谓是如鱼得水,又在二皇子一派的安排下参与剿匪平叛,军功累积,要不是实在太过年轻,江湖人出身实在太差的话,他早已穿上了更为威武的衣铠。
“你有何本事,还不使出来。”黄铭一歪嘴角,不耐烦地说道。
“哼,黄师兄在此,小贱种怕是吓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是极是极,五哥,这话说的应景,哈哈哈。”
说完,李正孝和李正信捧腹大笑,对着李正义指指点点,连黄铭也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画面似曾相识,也确实一样,因为刚准备冲过去揍他们的时候钟又响了,这让李正义深感疑惑。打一次架就响一次?肯定不会,炉和钟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李正义摸着下巴朝黄铭看了看,忽然“哦”了一声,心中便有了计较。
“你是谁?”李正义问道,
“黄铭。”
黄铭高傲地抬起了头,享誉京城的名字,是他骄傲的来源。
“身居何职?可有爵位?”
“禁军区区八品校尉,不足挂齿。”黄铭还是用高傲的表情说着谦虚的话。
“今日可于宫中当差?”
问题问得莫名其妙,黄铭皱着眉头回答道:“今日休沐。”
“放肆!”
李正义声如惊雷,将眼前三人一齐喝住。
“你个小小的八品校尉,今日又未履禁卫之职,见到本皇子为何不跪!”
“你!”
让他跪下?黄铭何曾受过如此屈辱,诸皇子都是以平辈之礼相待,也就见到皇妃和皇帝他才跪下磕过头。而李正义不过区区宫女生的皇子,竟然敢叫他跪下!
黄铭很想大声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他虽目中无人,但也不是蠢材,他当然不能在禁宫说这话。转头看向李正孝和李正信二人,二人心领神会,开口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宫女生的下贱胚子,还敢要黄师兄跪下?你知不知道黄师兄乃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年轻一辈第一的名号不日即将收入囊中,跟师兄比,你除了一半的血脉根本一无是处!”
马屁拍到了点上,黄铭很是受用,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正义。
面对疯狗的撕咬,李正义平静地说道:“是有如何?我母亲的血脉不容更改,但陛下的血脉却不容置疑。怎么,难道我这大胤皇朝七皇子的名号,是你李正孝,还是你李正信封的?”
后面这句说得甚是恶毒,两人脸都憋紫了,却找不出反击的话。
“跪下!”
李正义饱提纯阳内力,厉声吼在毫无防备的黄铭脸上,立时将其偷偷积蓄的内力震散,连带两边的双生皇子都给吓傻了。
骤不及防之下,黄铭胸中气息顿然一滞,经年苦练的下盘竟然开始打飘,好在他的精神坚韧,努力控制双腿不让自己跪下去。
李正义慢慢地走了过去,右手轻轻地搭在了黄铭的肩上,道:“我是皇子,你是校尉,礼教尊卑要分清楚,找我决斗?你怕不是第二天就被大皇兄的御史喷成筛子。我知道你江湖人野惯了,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我算什么东西对不对?可惜啊,这句话怎么都应该是我来说才对。”
手上稍微一用力,黄铭便重重地跪在了李正义的面前,而后李正义看也不看就离开了御花园。刚出院门,他就听到了阵阵怒吼从身后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