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杜典、蒋奇等人放出风声,为马钧招揽豪桀壮士,有陆续将马钧指定的人手送来,共计有轻侠十几人,勇悍里民数人。马钧将良家子里民充入了张成所率的重甲步卒队,算是补足了五十人,至于剩下的游侠儿、恶少年则交由剧仲统领,没办法谁让剧仲最得游侠敬重,方圆上百里,众多游侠儿也许不服鞠义、蒋奇等人,但是无人不威服于寡言少语、雄壮魁梧、力举千斤的剧仲。
至于赵戬一来要向赵岐言说此事,一来要回家收拾书籍、衣物,一大早便喊了两个壮勇向家中而去,估计要个两三日才能归来。
轻侠俯首、豪杰相从、士族支持自然是一喜,另一喜则是高顺等人的到来。早在有意操练宾客之时,马钧便给族中猗兰去了信,请家中遣派几名招揽过来的老卒帮忙操练,又特意嘱咐将高顺一同前来,算来已有十几日,昨日还与鞠义讨论起此事,不想第二日便已赶到。
“拜见少君,”这座庄园占地广阔,典雅精致自然是谈不上,但也有三四进,四五十房舍,中间又是一个大院子,待到马钧迎出门外,鞠义已引着七八人到了院中,见到马钧,远远的下拜。
“诸位前辈请起,诸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必多礼。”马钧疾走两步,上前扶起众人,一行七八人除了高顺不过弱冠之年,其余人皆在四五十岁左右,甚至还有二人已是两鬓斑白。
七八人没有一个囫囵的,或是瘸腿,或是独眼缺耳,或是脸上有疤,凑在一起倒是能止小儿夜啼。
不过马钧可不敢丝毫小瞧这些人,在军中厮混了一辈子,能够活下来,绝对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热情的扶起几人,不是诸公便是前辈,唤的这些人好不得意。
“来的时候听剧买说少君谦和有礼,从来不摆架子,我们只当诓我们,不想少君竟然这般看的起我们这些卑贱之人。”这些老兵放到后世那个不得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而在此时,当了一辈子的兵,东征西讨,到最后还不得不投身士族高门为奴为仆,“少君有事尽管吩咐,我等敢不尽力?”
猗兰早遣人将这些人来历底细都交待的一清二楚,说话之人名为许伯,四十余岁,大概是家中老大吧,也没表字。许伯早年是玉门关守军的一位曲军候,若是正常从军,说不定最后还能混一个军司马呢。只不过此人后来犯了事,逃回关中被马昭看重,给隐匿了起来,两三年过去了,这才敢露面。
一行七八人之中以此人为首,剩下的几人要么做过屯长,要么也是骑卒队率之人,或因年老力衰或因犯了军规,又不愿归乡靠田地过活,这才投身马氏做了宾客。至于最年老的两位,一位是医工,一位是营造兵甲器械营盘的匠工。都是操持在别人眼中低贱无比的贱业,不过马钧可是看重的不得了,这二人也是特意挑来的。
“那就有劳诸位前辈了,不过此事也不急,几位前辈一路奔波,还是歇息两日,过两日再请几位前辈指点!”
“劳烦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平日里若是不做些什么,我等还不好意思拿这么多钱粮酒肉呢!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若是让我们做其他的事,我们也做不好,教一些小崽子厮杀陷阵、死里逃生还是可以的!只是少君,我等都是命不好的人,平日里无儿无女,也不求什么,只是这酒肉……”一位独眼老汉说道,此人看起来五十余岁,虽只剩下一只眼,可是看起来却是狠戾无比。
“王前辈放心,我这就遣人宰羊煮酒,家中的烧酒管够,今日自可畅饮,不过操练起来,可不能饮酒了!”马钧看着这人的独眼说道。
“少君放心,我等自然不会耽误事!”
简单的介绍过后,马钧便让史兴引着下去休息,又令蒋奇去杀羊取酒。
这几人走起路来也十分随便,环首刀随便挎着,弓也随身插着,长兵器除了普通矛、戟,还有一柄长“铍”。“铍”也是长兵器之一,和枪类似,但又有不同,乃是将短剑装在长柄之上,战国到前汉军中倒是多用,不过此时却是较为少用,不想在这见到了。
“少君,不知小老儿二人……”几名凶悍老兵退去后,只剩下两名须发花白的老者颤颤巍巍,也无怪这二人疑窦不安,虽然同是军中服役,但匠工和医工明显是贱役,被其余几人瞧不起也是正常。
“二位长者放心,你们的钱粮和几位前辈一样,二位只需教授简单的止血包扎和营垒箭楼等的建造便可。”马钧温和的说道。
“那拜谢少君,”二人恭谨异常,就要俯身跪拜。
马钧扶起二人,又唤来一名随从道:“你去给二位长者专门找一间房舍,一应物品从厚,且不可怠慢。”
“诺,”诸人皆退下之后,马钧这才拉起高顺的手谈话。
“高君,我听母亲来信说,父亲大人给你取了表字?”这几年高顺一直随着马氏在凉州、关中一带贩马,行动举止越发清白而有威严,平日里也不饮酒,不妄言。马昭见了高顺一次,不仅特意给马钧来信夸赞,更亲自取了字,还要唤到身旁使唤,只是马钧不同意罢了。
“禀少君,蒙主君厚恩,赐顺字为‘君卿’!”
“君卿,君卿,贤才君子、一国上卿,父亲大人这是对君卿寄予厚望。”说实话,马昭这个字取得别有深意,可以说是再直白不过的暗示,不仅马钧看了出来,便是高氏父子也看了出来,要不高顺也不会主动请缨过来。
这年头讲究“三世而奴”,意思就是说一家三代都听从于同一家,那么便和奴仆差不多。高范差不多已经半依附马氏,高顺又过来跟随马钧,那么意思便是很明显。
“顺何德何能当的起少君如此称赞,君恩如山,顺万死难报。从今往后愿随少君左右,竭心尽力,赴火蹈刃、死不旋踵。”高顺
马钧将高顺扶起,笑道:“今日能得君卿相助,如虎添翼。君卿,今日你我同榻而眠,你这几年往来凉州、三辅,定然见闻不少,今晚且与我说说,让我一闻为快。”
“顺敢不从命!”
……
傍晚,马钧自然要摆酒为高顺等人接风,因为第二日要操练,马钧等人自然几人并未多饮,倒是许伯几人多饮了些,不过酒宴散的早,一夜休息倒也不耽误第二日操练。
倒是马钧当夜与高顺抵足而眠,虽未畅谈通宵,但也到了二更天,鸡叫之时,马钧便被高顺叫醒了,自然是恹恹欲睡,洗了个冷水脸,这才精神起来。
……
“不想少君竟有如此才能,仅仅数日便将这一曲人马做到了上下有序、令行禁止,假以时日必然是名将之选!”独眼老王看着在鞠义的命令下,两百壮勇步履一致、进退有序,再也不复刚到之时的傲慢无礼,第一次正式这位身份高贵的少君。
“这很难吗?我看少君也没花多大力气,只是每日带着我们奔袭站立!”蒋奇凑到几人面前,一窍不通,开口问道。
“当然很难,所谓练兵不过是一练其纪律,二练其胆勇,纪律无非就是要做到驱使部众如臂使指、进退有序。多少名将就是因为上下旗鼓不通,做不到令行禁止,而一世英明尽失。”许伯抱着肩膀悠悠说道。
“那岂不是说我家少君也算的上名将了?”蒋奇眼前一亮,反问道。
“名将?还差的远呢!”许伯一翻白眼,然后接着说道:“只有纪律,而无血勇,空有其形,而无其神!更何况名将可不仅仅只会练兵。”
…………
“铍,大针也。一曰,剑如刀装者。”――《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