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前辈，你是因为这次拍的这些东西没钱赚，所以才想起我来的？”
第二天上午，因为前天晚上凌晨三点才回家睡觉，根本没睡醒，顶着两个黑眼圈林正宇按照段子贤的要求的时间，来到了位于麻浦这面的一条小巷子里。
然后，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噩耗”。
而且还不是当面说。
那位段子贤前辈自己都还没起床，只是让林正宇自己到了拍摄的片场。
令他讶异的是，片场这里的人似乎也没谁对这个新人的到来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只是电影的场记把拍摄的摄影机交给了林正宇，然后把今天要拍摄的分镜头给了他，之后，他就这样有些“莫名其妙”的加入了一个剧组。
一脸懵逼的林正宇连忙给叫自己来这里的段子贤打了一个电话。
在知道林正宇已经到了剧组而且没有迟到之后，段子贤才把今天要他来拍的这部电影的前因后果给他讲了。
原来，这部电影是跟之前他随着段子贤一起去拍的那部《道熙呀》一起在七月份开拍的。
当时两部电影都找到了段子贤这里找他推荐摄影师。
按照段子贤那个“拍电影一定要体现一点什么社会阴暗面”的破习惯和审美，他自然是不会喜欢去拍什么喜剧片，只不过现在这部叫做《奇怪的她》的电影的导演，之前曾经跟他合作过，拍过一部在韩国影响很大的反应社会的电影，当时两人的合作很愉快，所以段子贤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他，于是他就给这边推荐了一个他的学生来做摄影，而他自己则是去了他自己更喜欢的，那部主题更为深刻，更有社会意义的电影。
认真说起来，这部《奇怪的她》虽然依旧是小成本制作的电影，比起那部《道熙呀》其实更有商业片的味道，整片的投资也更多一些，35亿韩元，作为摄影师，段子贤介绍过来的学生的收入，也是比他自己从《道熙呀》拿到的要多一些的。
只是这边的这位之前拍摄出来了让整个韩国都为之动容的《熔炉》这样一部改变了韩国法律的电影的导演，显然不是像那边的那位郑导演那么好说话。
翻来覆去的重拍，不满意。
一部喜剧电影，硬生生的让剧组拍了两个多月了，依旧连一半都没完成得了。
段子贤的那个学生实在受不了了，再加上有一部在他进入《奇怪的她》剧组之前就已经谈好的要去拍的电影也开机了，只能就像剧组里另外的一些工作人员一样，以“拍摄超期，合同违约”为由，拒绝继续拍摄了。
这说法，其实很合理。
但是在韩国这种国家，很少有人会拿这种条款来拒绝继续返工。
这或许也跟那位黄东赫导演在拍摄的时候的高压式工作方式有关。
合理合法的诉求，他是没有办法的，但是合理合法，未必合情，在东亚这种讲究人情的社会，法理有时候是退居二线的。
只是人家在进入这个剧组之前就已经谈好的合同，导演也实在是没脸让人家毁约了来继续这面的工作。
于是只能找到了段子贤，请他想想办法帮帮忙。
段子贤也很为难啊！毕竟当初两部戏，他把学生推荐到这部，自己去那边，除了那面的题材更深刻，更合他的胃口之外，这面的拍摄片酬更高也是一个因素的。
所以他跟学生说话的时候，也是底气挺足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那面都拍完这么久了，这边居然连一半都没搞定，再加上他的那个已经四十多岁，在别人面前都已经被称呼为“老师”的学生当初其实多少也是看在自己这个老师的面子上接下来的拍摄任务，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想来想去，他的那帮子学生里，也就只有林正宇这一个刚刚入门没多久，水平还不错，不至于砸了自己的牌子，而且应该会很听话的人了。
关键是，之前那部《道熙呀》，自己还送了他一整套摄影器材，真说起来，也是不小的一笔钱的。
于是，他才打电话到了店长姐姐那里。
一开始只是商量的口吻。
他想过的，是林正宇会因为家境困难，没有收入而拒绝这份工作，甚至他都想着，实在不行，他出点钱补贴一下林正宇算了，可没想到店长那里发给他的消息里说的理由居然是因为懒……
本来还觉得家境并不是很富余，对摄影有着爱好的林正宇是一个可造之才的段子贤几乎瞬间爆炸，一个电话就打到林正宇的手机上了。
然后……
“这部戏你是没收入了，拍的时候你也好好想想，你现在的家境，撑不撑得住你每天只做自己想做的，吃饭睡觉上班混日子。”
段子贤虽然没怎么睡醒，可是话依旧说的很不客气。
电话挂断，林正宇轻轻的叹了口气，也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剧组的人在知道了自己是来干什么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光速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了。
这剧组可能都已经换了一批人了，估计大家都习惯了……
明白了这些之后，林正宇还是认真看起来了手里的分镜头，做起准备来。
毕竟既然自己来都来了，那就好好干吧，这一次自己一分钱不收，就算是还段子贤一个人情了。
虽然其实认真说起来自己并不欠他什么，但是跟这样一个人多一些人情牵绊，总不是坏事的。
“你就是段子贤老师的学生？”
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从场记手里接过了摄像器材，架在了一边的三脚架上之后，认真看着分镜头，还拿着笔在分镜头剧本上画着一些记号的林正宇。
“……嗯。”林正宇点了点头。
“我是这部戏的导演。”中年人看林正宇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表情稍微有些不爽，自我介绍了一下。
“你好，导演nim。”林正宇不傻，一瞬间就听出来了中年人的不爽，“对不起，导演nim，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拍了，我没有看过剧本，也没有看过分镜头，需要赶快准备一下，有所怠慢，不好意思了。”
安静。
导演被林正宇这句堵自己嘴的话给呛住了。
然后，笑了起来。
“段子贤老师的学生还真都挺有意思的。”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行了，不打扰你准备了。等一会儿休息的时间再聊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
林正宇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今天上午的第一场戏，是在麻浦区这面应该是临时租用的一家咖啡厅进行的拍摄。
现场都是一些老人，看起来大多都是一些群众演员。
林正宇虽然没怎么拍过戏，可是就算从常识的角度他也知道，这场肯定不太好拍。
毕竟人多，意味着镜头不好带，同时，不能NG。
你拍的时间太长了，这些群众演员的饭你管不管啊……
当然了，作为一个临时救火的摄影，他也没打算凸显自己的什么不同，按照分镜头，保质保量的完成拍摄就够了。
毕竟在今天的剧组里，他虽然依旧不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却也是那几个之一，没有段子贤撑腰，太过张扬了，不好。
……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间。
十点，天已经完全黑了，在麻浦这面的戏才终于完全告一段落。
“辛苦了，休息一会儿，坐剧组的车，我们还要去光州那面继续拍摄的。”
导演黄东赫微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林正宇的肩膀。
“我知道，这不是我第一次拍电影了。”林正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嗯，看得出来，很熟练了。在你这个年纪能有这个本事，将来大有可为啊！”导演脸上的笑容很真诚。
“谢谢导演nim。”林正宇依旧一脸的面无表情。
他有些累了。
废话，一大早起床的时候就没睡醒，又在片场忙了一整天，到现在还不能休息，晚上还要加拍夜场的戏……
更关键的，还没钱赚！
表情能好就怪了。
“你反正都要干活儿了，没酬劳也是现实，苦着脸是干，心情好着也是干，何必这样呢？”导演笑着继续说道。
今天白天休息的时候跟林正宇这里聊天，他已经知道了林正宇现在的处境了。
“老师”的安排，不敢不来，可是实在是不想来……
“不是心情不好，是累。”林正宇看了一眼导演，“昨天工作到今天凌晨两点多，然后从九点半到现在……”
“嗯，辛苦你了，一会儿你在车上好好休息休息吧！”导演再次拍了拍林正宇的肩膀，然后离开了。
剧组离开一个取景地，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作为掌控全局的导演，自然不可能一直跟林正宇在这里闲聊，除了照顾他这个虽然年纪很小，但是是剧组里重要成员之一的心情这个考量之外，更主要的，今天一天的拍摄，让林正宇在这位叫做黄东赫的导演心目里，有了非常正面的评价。
从头到尾，林正宇的机位选取，镜头运用和拍摄，就没有让这位一直不停在各种地方挑茬的导演找到什么借机发飙的机会。
坐在监视器前面看着镜头的导演发觉相比之前那个“老油条”摄影师，这个小伙子的拍摄风格实在是太合他的胃口了。因此对于他今天的工作，满意的不得了。
所以就过来“口头嘉奖”了一番林正宇。
送走了导演，把拍摄器材都交给了场记，核实好了今天拍摄的胶片的场号，确认无误之后，林正宇就坐上了在旁边为工作人员准备的大巴。
他决定趁着到下一场戏拍摄的空当，先休息一会儿。
只不过他这里刚刚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一阵喧闹声就把他吵醒了：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完成了准备，都上车来了，自然，少不了要说一些话。
林正宇也不能说人家什么，毕竟，他的年龄摆在那里，可不是前辈。
估计在车正式出发之前，自己是睡不了觉了，轻轻叹了口气，林正宇拿出了手机。
“在吗？”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不一会儿，收信人回了一条。
“干什么，有事？”
“你最近行程忙吗？”
“当然忙了，我可不是闲在家里就有饭吃的。”
“每个星期你有空的话，去我家一趟吧？”
“我说，你不会真把我当你女朋友了吧！去你家做什么？帮你打扫卫生？！”
“我今天开始进了一个剧组，估计要工作一两个月，家里的阿志没人照看，你一个星期过去给它添些粮收拾一下猫砂什么的。”
“进剧组又不是不回家好不好！我也拍过戏的！”
“你们演员有放假轮换，工作人员能有吗？我们可是连轴转的好不好！”
“……一个星期去一次就可以是吧？”
“嗯。”
“对了，你怎么不找你的邻居帮你照看了？”
“她最近在拍戏。”
“……呀，你居然知道她的行程都不知道我的行程？”
“你又不真的是我的女朋友，吃的哪门子飞醋啊你！”
林正宇回了一条回去。
收信人，林允儿没有再回过来了。
等了一会儿，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坐上大巴车了。
车里的照明灯关掉了，也就是车马上就要出发去下一场的拍摄地了。
可以睡觉了。
“生我的气没关系，别生猫的气，每个星期过去看一趟，麻烦你了。”林正宇最后给应该是被自己上一条信息给噎住了的林允儿发了一条，然后手机收了起来。
其实就算林允儿不去也没关系，自己今天早上离开家的时候，把猫粮袋子开着口平放在地上，那一大袋子够它吃一个多月，以阿志的智商，肯定饿不死它。
只是万一它的猫砂盆里没有猫砂了……
自己回去会不会满屋的猫屎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