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一度以为自己搞错了,她入学时逢人便问起陆北,大家总是将陆北和顾曦绑在一起谈论,而顾曦有又是那样的风云人物,她自然而然的认为陆北喜欢顾曦,所以千方百计的靠近顾曦,这样她和顾曦朝夕相处、传点绯闻,总能让陆北心生不快。可一段时间下来,顾曦仍忙于学业,对传言不闻不问,陆北虽然与顾曦有些嫌隙,两人却都不太在意的样子。
陆北身边的异性倒是不少,最近就冒出来季丰、王一阁和林生等人,尤其是林生慢慢与陆北熟络起来,经常约陆北见面吃饭,陆雨见势便调转矛头,开始涉足陆北与林生之间。
陆北对此并不在意,霍然的身体每况愈下,陆北虽害怕医院却还是经常去探望,没闲工夫关注陆雨想什么做什么。至于那些谣言,做为无根之草,渐渐的就不攻自破了。
“陆部长,文学赛颁奖典礼,准备得如何?”霍然今天的状态很好。
“快了,我对霍大才子有信心,必定是前三甲。”陆北洗好水果,自己却先吃了起来。
“有你这么照顾病人的么。”霍然委屈的憋憋嘴,“老顾没联系你?”
“没有啊?”陆北疑惑的瞅瞅霍然,“他没事联系我干嘛。”
“我真服了你们俩,以后我不在,你们可怎么办。”霍然盯着窗外的远方哀怨的说。
“别瞎说,我和他没啥事,你也不会不在的。”陆北气呼呼的起身,背起书包,“我去上课了,你好好休息,别瞎捉摸。”
“小丫头,还是这脾气。”霍然笑着,在陆北走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缓缓躺下。
陆北刚走出病房,见到了霍然的母亲,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整个人的脊背仿佛被巨大的压力压着,直不起身,头发也是灰白参半,这段时间应该是遭受了太多打击。
“阿姨好。”陆北乖乖打招呼。
“小北来啦,不再坐会儿?”见到陆北,阿姨艰难的露出一丝微笑。
“下午有课,得空再过来。”陆北露出很明朗的微笑,希望能传递些乐观的情绪。
“好,你们这些孩子都有心啦,你们来,小然很开心。”阿姨点点头,缓慢的拉开病房的门,陆北真切的感受到,阿姨在拉开病房门之前,曾缓缓的做了一次深呼吸。
陆北没敢再回头看,她怕自己满眼的泪珠忍不住落下,她知道霍然病情恶化了,不知道哪一天就再也见不到了,见不到他明媚如阳的笑容,见不到他独有的幽默。陆北不敢想,她总是强迫自己不去面对,仿佛这样,那离别的一天就不会来临,现在想想是多么的自欺欺人。
这段时间却要感谢林生的陪伴,因为对文学、对吃、对学生会有许多共同话题,林生和陆北约在一起的时候日渐增多,有什么新奇的吃喝玩的好事,林生都会喊陆北一起。
“看看这个,有空一起去尝尝?”正在上课的陆北,收到林生的信息。
是一家新店开业的传单,排骨芝士火锅,看起来不错,陆北怼怼旁边的车晓晓,手机偷偷拿给她看。果然,这妮子差点等不及下课,就要奔去解馋。
陆北现在的防范之心也多,出门见林生也好,日常上课也好,都带着车晓晓一起。
“不对啊,北,我要去动漫社,我们最后一次开大会。”车晓晓泪眼汪汪的瞅着陆北。
“那我先去探探路,好吃下次约你一起。”陆北拿车晓晓没法子。
大三下学期,竟然到了一个充满离别味道的季节。面临即将到来的大四和毕业的压力,再没什么空闲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社团中,大多数人会选择退出社团。原来长大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不论你是否愿意,时间的车轮总会推着你不断前进。
“学长,久等了。”陆北下课被同学抓住,问了些文学赛的事,没想到就耽搁了这么久。
“没事,快看看,我们点菜。”林生将菜牌递给陆北。
“怎么车晓晓没来?”林生比较意外,陆北这次竟然自己来的。
“晓晓参加动漫社告别会了。”陆北看好菜牌又递给林生,“学长我看好了,你再看看。”
“服务员,点菜。”林生唤来服务生,“你来之前我都看过,咱们开始点吧。”林生打定主意,这么长时间的准备,终于恰逢与陆北独处的机会,他想借此机会一探究竟。
点了几个推荐菜,林生和服务生确认订单时,陆北楞了一会神,眼前闪过一丝往昔的影子,那时她经常与顾曦等人这样约饭,他们经常打打闹闹的,是不是爆发出满堂的欢笑声,那样其乐融融的气氛,好生让人怀念。
“陆北,怎么愣住了?”林生在陆北眼前摆摆手。
“不好意思,想到了点过去的事。”陆北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想起顾曦了吧?”林生一语道破。
“那个...不过咱们也挺有意思,学长你也在学生会任职过,我却没见过你。”陆北尴尬的岔开话题。
“你眼里只有顾曦嘛。”林生这话听上去在开玩笑,但陆北听着总觉得古怪的。
“反正现在认识了,不晚。”陆北有些后悔,之前相约都带着车晓晓一起,这次单独相处,总觉得林生说话怪里怪气的,陆北多少有些心绪不宁。
“以前你来我们宿舍查寝,那时萧靳下令,但凡你来我们都得收敛点。”林生突然提起往事,竟有些陆北不知道的内幕。
“我说怎么查寝时,走廊里一个男生都没有。”陆北恍然大悟,原来是萧靳搞的鬼。
“对了,你和陆雨是怎么回事,有传言说你高中时欺负她?”正吃着饭,林生突然提及。
“她就喜欢恶作剧,不用管她。”陆北低声回复了一句,并不想多说。
“就是学校传言太多,我多嘴问问而已。”林生觉得陆北有隐瞒,赶紧为自己解释。
“陆雨,就是那种性格,喜欢引起别人注意,希望得到大家的关心和喜爱。”
“哦,最近怎么也不见你和顾曦在一起?”林生瞧着气氛不对,就转移了话题。
“他准备竞赛呢,太忙了。”陆北心里已经生出了提防之心,林生有些明目张胆的打听着她和顾曦、陆雨之间的事,陆北暗自下决心这顿饭过后,绝对不再与林生单独出来。
“这火锅味道还不错,你多吃点。”林生两番探寻受阻,只得回归美食话题。
“是不错,学长有眼光。”陆北也顺势下了台阶。
回到学校以后,陆北匆匆解释还有课业,便与林生告别。陆北与人交往总心存善念,将人都想成充满善意的,可是她又不傻,别人是否带有目的接近自己,经过这么长时间相处,她岂会不知,林生的这般探寻,彻底坐实了陆北心中所想,也败光了他的好人缘形象。
顾曦比赛的结果传来,是近期难得的一个好消息。本届科学大赛,李教授带着顾曦几个学生,获得了一等奖,光是研究经费就极为客观。
“一等奖。”顾曦主动给陆北发了信息。
“恭喜恭喜!”陆北得知以后,自然是跟着高兴,还附上了陆北自己做的微笑表情包。
“有庆功宴,来么?”顾曦发完信息,竟稍微有些紧张,生怕陆北因生气一口回绝了他。
“好啊,时间地点发我。”过了许久,陆北才发来回复。
“今天晚上,我过去接你。”顾曦的嘴角,不知不觉有了一丝微笑。
“晚上见。”陆北接到邀请,又何尝不是满心欢喜。
解除误会有时只需要一点信任和一点主动,可是加深误会,也只需要一点怀疑、一点推波助澜,陆北并没有如约与顾曦见面,因为陆北碰到了令一件刻不容缓的事。
陆北满怀欣喜的在宿舍挑选衣服,长久的误会因为一个喜讯就轻松解开,又能与顾曦和好如初,陆北自是开心的不得了。可是当车晓晓推门进来,眼眶红红的、满眼泪痕,吓得陆北赶紧扔下衣服走过来,一瞬间不知所措。
“北!”车晓晓一把抱住陆北,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委屈至极。
“晓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陆北慌乱的抱住车晓晓,感受着她剧烈颤抖的身体,心里突突的跳着,有种不详的预兆。
“北,我爷爷,快不行了。”车晓晓缓和了好一会,才坐下来,和陆北说出缘由。
“怎么会,之前不是挺好的?”陆北忙找来纸抽,给车晓晓擦擦眼泪和鼻涕。
“病了好一段时间,今天病情突然恶化。”车晓晓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你今晚要不要回去,我帮你订机票?”陆北意识到事态紧急,回家刻不容缓。
“我想回去,你帮我订票。”车晓晓说着又哭起来。
那是车晓晓全家上下,对她的事最为上心的人,是她最为珍视的亲人,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打乱了一切事件本该发生的顺序。陆北打开车晓晓的电脑,帮忙订了她能赶得上的最近一趟航班,然后帮她简单收拾了物品,去机场的路上,联系了教导员并为车晓晓请了三天假。
匆忙抵达机场后,陆北实在放心不下,陪着车晓晓直到她情绪稍有缓和,等她恢复些精神独自通过安检时。陆北看着车晓晓落寞的背影,莫名的心酸,但有些事终究需要自己面对。
顾曦到陆北宿舍楼下,发信息不回、打电话没人接,顾曦有些生气,明明答应好的事,要不要这么框骗他,他也试过联络车晓晓,可是航班起飞的车晓晓,手机正处于关机状态。
“学长,你一个人来的?”学生会作为这场庆功宴的组织者,少不了陆雨的参与,见顾曦一个人前来,便特意跑过来询问。
“约了人,被放鸽子而已。”顾曦有些闷闷的,不爱搭理人。
“好啦,难得获得一等奖,高兴点。”学生会的同学们渐渐聚集起来。
“李教授也来啦,咱们开始吧。”陆雨把顾曦往人群中间推。
不管怎样,庆功宴还是比较顺利的,回程路上,陆北赶紧拿起手机给顾曦回电话。
“喂,陆北。”接电话的竟然是陆雨。
“我找顾羲。”陆北现在心情很差,不想听陆雨废话。
“他和导师在庆祝呢,没空搭理你。”陆雨抻头张望,顾曦被同学们围住,丝毫没注意到,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正在陆雨手上。
“你们在哪?”陆北没办法,只能问问地点。
“他连在哪都没告诉你,你还要来,你有意思么!”陆雨刚想再讽刺几句,哪知电话里传来一阵盲音,陆北一气之下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是林生,做为外联部的前部长也被邀请来,算是借机带着老部员聚会了。
“是顾学长电话,但是没人说话。”陆雨说完把手机放回桌面,“一会我告诉他一声。”陆雨乖巧的眨眨眼,跳跳的微笑了一下,林生却看得呆愣了片刻。
“不过,学妹你是?”林生假装不认识的问道。
“学长好,我是学生会新入会的陆雨。”陆雨伸出手,柔声说着,丝毫没有了刚才讽刺陆北时,那尖酸刻薄的模样。
“你好,我是林生。”林生伸出手轻轻握了握陆雨柔嫩白皙的手。
“我们过去吧。”说着两人一起走到人群中,陆雨也并没把陆北打电话来到事告知顾曦。
有的人,相识也是各怀心思,表面上是初初相识,其实背地里都为这个相识的机会,准备了很久,就像陆雨有意要结识林生,而林生也故意主动送上门一样。
陆北放下电话,突然就感觉很委屈,她这几天里,得知了霍然病情加重的消息,意识到了林生不是善类的事情,匆忙送车晓晓返乡奔丧,错过了和顾曦和解的机会,此时,还要忍受来自陆雨的嘲讽。
陆北感到非常孤单、难过,那些遭受到的非议、误解,此刻都涌上心头,但此刻又无人倾诉。陆北悻悻的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夜色一幕一幕的变换,总归还有个归处。陆北回到学校,浑浑噩噩的走回宿舍,躺到床上就昏睡过去,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高烧39度的体温。
梦里霍然恢复了健康,车晓晓也在身边,顾曦没有和自己闹矛盾,他们四个人一起去郊外春游,陆北和车晓晓准备了好多寿司卷、零食和果汁,在蓝天碧水间,追逐打闹着好不开心。顾曦微笑着和陆北说着什么,陆北听不清楚,顾曦说完转身走远,陆北喊着他,跟在他身后追,可是顾曦听不到也不等她,梦里太过焦急,陆北急着急着就哭了起来。
现实中陆北的枕巾,被眼角不断涌出了泪浸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