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西郊,几百上千号的灾民此时此刻对于朝廷来的几位大人是充满了感激,日求三餐,夜求一宿,他们的家园被洪水吞没,每日以稀粥裹腹,饥寒交迫的情况下,竟有人带着食物前来,如此,若还不知感激,那生来可还算是为人?
钱忠良扶着几近晕厥的许知应,他的钱,他的钱啊!
许府的管家,仆人都站成一排给众人施粥,发食物,而“罪魁祸首”文瑾则百无聊赖的把玩起随身携带的扇子,一旁的云则时常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瞟一眼,然而这一切都被碧儿和凤舞看在眼里。
碧儿:活该,谁让你嘴硬。
凤舞:云,放心,你要是喜欢文瑾,小姐就算绑也要给你绑回来。
“大人,大人?”
灾民的声音瞬间将凤舞的思绪扯了回来,面前之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脚踩的布鞋已经被磨破,露出鲜血淋漓的脚趾来,正因如此,对于凤舞的态度宛如对待神祗一般,充满了敬畏与尊重,“大人来得如此之早,想必还未用过早膳吧,草民生来卑微,但知何为知恩图报,这儿是草民省下来的烤鸡腿,给您吃吧!”
凤舞为了行事方便,江南之行一直都是以男装示人,因此老百姓们只知今年的武状元是凤家孤女凤舞,却不知就是面前的这个人,但正因如此才显得珍贵,“多谢!”凤舞接过有几个黑印的鸡腿,老百姓见鸡腿被自己的手弄脏了,羞愧的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道:“大……大人,这……这个……”
“嗯嗯,好吃!”只见凤舞捏着鸡腿,吃得甚是欢喜。
周身一圈的老百姓都被凤舞的举动震惊到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吃得满嘴油的凤舞。
“母亲,你看她吃得比华儿还脏欸!”
一小孩指着凤舞,言语之间充满了天真烂漫。
一妇女未料到自己怀中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扑通”一声抱着怀中的孩子朝凤舞一跪,声音颤抖的道:“大人,孩子童言无忌,请您高抬贵手。”
凤舞两三下就吃完了手里的鸡腿,顾羲和见状从腰间掏出一块手帕,上前亲密的替凤舞擦拭着嘴边的油,凤舞抬头一笑,从顾羲和手中接过手帕,缓缓朝妇人走去,弯腰将她搀扶起来,伸手点了点孩子的鼻尖,一笑,“你叫华儿?”
孩子似乎因为刚才自己母亲的行为而变得有些害怕凤舞,“你不用怕,我不会打人的。”
“真得?”孩子睁着偌大的闪闪发光的眼神,躲在自己母亲身后,紧紧的揪着他母亲的衣裳,歪着脑袋问道。
凤舞郑重的点点头,用手帕擦了擦自己油迹迹的手,伸向孩子,只见孩子抬头望了望自己的母亲,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见母亲点头后才小心翼翼的伸手自己的小手,太瘦了,别人的孩子摸着都是肉嘟嘟,这个孩子摸着全是骨头,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孩子的头,温柔细雨的道:“你多大了?”
“四岁了!”
幸好,老天爷没有夺取这个四岁小孩的生命!
“在这儿住多久了?”
华儿想了想,抽出凤舞手中的手,掰起手指算了起来,最后似乎不知道是多少,撇嘴道:“华儿算不出来,不过,有好多好多天了。”
“好多好多天了啊,那有吃饱吗?”
华儿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摇头道:“没有。”
凤舞起身牵着孩子的手,排在了队伍的末尾,带着他一步一步的来到什锦汤包面前,毫不忌讳他身上的泥土将他抱起,教道:“向这位伯伯问好。”
华儿有模有样的道:“伯伯好。”
掌柜的一脸茫然,什锦汤包都已经发完了,这凤大人此举又是为何?
“跟伯伯说华儿饿了。”
“伯伯,华儿饿了。”华儿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管家。
凤舞不得不赞叹这个孩子真是聪明,摸了摸他的头,转而望向管家,意思是您看着怎么办吧!
管家局促不安的望向许知应,大人,救小的。
许知应一摆手,意思很明显,他不管。
管家见周围的人都望着他,仓促之下只好慌乱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还好,还好,他带了些碎银子。
“孩子,拿去买吃得!”
一锭碎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足够生活好久了,孩子没有金钱的概念,只知道这是银子,能买好多好多吃的,一脸兴奋的看着凤舞。
“谢谢伯伯。”
“谢谢伯伯。”
凤舞将孩子放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去吧。”
华儿手捏着一锭碎银子,欢脱的朝自己母亲跑去,“母亲,你看,银子。”
“嗯嗯,华儿乖。”妇人脸上升起一抹欣慰之色,朝凤舞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抱起孩子以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华儿,等会儿咱们进城去买一些包子,馒头,然后和大家一起吃好不好?”
“好,那华儿可以吃两个吗?”
“当然可以。”
凤舞望着妇人,朝她粲然一笑,真是个聪明人,这锭碎银子对于她母子二人是福也是祸,若据为己有,相信待他们走后,母子二人定会被众人胁迫要求交出银子,若不给,拳脚相加是轻,丢失性命才是重,若给,那么毫无疑问,自然没有自己的份,但若现在趁凤舞他们都在的时候,表明大家都有份,如此不仅众人会惦记她母子二人的恩德平日多加以照顾,还会对她们的无私而感激不尽。
“碧儿。”
“小姐!”
凤舞:“派人保护她们。”
“是。”
“夫人喜欢那孩子?”
凤舞抬头望了望顾羲和,点头道:“那孩子很聪明,我虽不是神仙,但既然被我遇到,那能救一个我自然会救一个。”
顾羲和欣慰的一笑,牵起凤舞的手,若自己能早日遇见她,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些事了,但幸好,还不算太晚。
“啧啧,本大人辛苦了一上午,结果功劳还被别人抢了去,真是气人啊!”文瑾叼着根草,百无聊赖的躺在马车上,望着眼前众人真心发出的笑容。
“你真有喜欢的人?”
云不知何时下了马,悄无声息的站在文瑾身后,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话,将文瑾吓得不轻,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望着前方,点头。
云不知为何,从丹田之处蒙的涌起一股怒火,抑制不住的想发泄出来。
众人只听“嘭”的一声,回头只见马车旁的一颗大树轰然倒塌,文瑾目瞪口呆的望着云,云怒不可遏的无视了众人重新回到了马上。
凤舞错愕的望了一眼顾羲和:文瑾欺负云。
夫人稍安勿躁,让他们二人自己解决!
凤舞询问似的眼光望向顾羲和,真得可以?
顾羲和宠溺的一笑,朝凤舞点点头。
算了,由他们吧!
些许是众人之间的氛围感动到了上苍,竟在连续几个月的阴雨天气后放晴了。
眼见到了正午,凤舞想着许知应安排了一桌酒席,打着迎接他们的幌子,实则是想给他们下绊子吧。
“许大人,时辰也不早了,今日之事,凤舞在这儿待大家谢谢您的无私贡献。”
许知应哂笑道:“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应该的,应该的。”
“各位,朝廷的另一批赈灾款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堤坝重修,各位就可以无忧的构建自己的村庄了,届时,任何贪官污吏都会像在这阳光之下,无处遁形。”
“多谢大人!”
众人齐齐朝凤舞跪拜,他们似乎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走吧,许大人。”
许知应只能苦笑,在小厮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期间朝钱师爷摇了摇头,钱忠良瞬间明白,他也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驾”
凤凰楼乃江南最热闹也是最大的酒楼,也正因如此成为了各大商贾,官员宴请客人的必备场所。
小二一见知府大人来了,立马殷勤的上前带领着众人前往二楼的隔间。
“文瑾哥哥?”
就在众人准备进隔间时,宛如黄鹂的莹莹叫声突然响起,众人好奇地询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女子身着黄衣飞鸟描花长裙,欢快的朝这边跑过来,脸上带着红韵的来到文瑾面前,低头羞怯的道:“文瑾哥哥,韵儿没想到竟还能再次与你相遇。”
“你是?”文瑾迅速的回忆,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见过她。
女子似乎对于文瑾未认出自己而显得有些沮丧,不过随即抬头道:“文瑾哥哥虽然可能不记得韵儿了,但韵儿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文瑾哥哥的。”
碧儿:我的天,云,你的情敌来了。
凤舞:妈呀,这是情敌?
云:怒!
“够了,许韵!”
“爹爹!”
许知应一脸的怒气,这孩子怎么在这里!
许韵没想到自己偷偷跑过来,居然还能碰到自家老爹,在许知应强烈的眼神攻击下,只好怯生生的向他靠过去,“爹爹,你怎么在这里?”
“现在才看到你爹?”
许韵亲昵的挽着许知应的胳膊,撒娇道:“爹,人家错了嘛!”
许知应似乎很喜欢这个女儿,慈祥的摸了摸许韵的头,问道:“你一个人出来的?”
“嗯嗯,不过爹爹,你跟文瑾哥哥认识吗?”
“韵儿,不得无礼,叫文大人。”虽是呵斥,但却没有半分怒气,凤舞看在眼里,心想,这许知应不是个好官却是个好父亲。
“文瑾哥哥你当官了?”
文瑾虽不知面前这个女孩是谁,但见她一脸天真的模样,点头笑道:“嗯嗯。”
“真好。”
许知应不知自家宝贝女儿和文瑾之间有什么渊源,只好道:“文大人,若小女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文大人海涵。”
“无事,许小姐很可爱。”
许韵见文瑾居然说她可爱,白皙的脸上再一次染上了红韵。
许知应见状笑而不语,心想着这文瑾虽官不大,但好歹是京官,又在翰林院当差,前途无量,若能成了这桩婚事,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各位大人,请!”
凤舞微微点头,略过许韵身旁时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粉扑扑的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杏仁般大小的双眼,虽不美,但着实担当的起可爱二字。
众人陆续进了隔间,碧儿紧跟在最后,见云愣在那里,一脸的黑线,心想:谁叫你小子矜持,现在好了吧,煮熟的鸭子都快飞了,人家一口一个文瑾哥哥,叫的她心都快酥了,更何况文大人一个大男人!默哀似的拍了拍云的肩膀,转身进入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