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贾平凡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怎么知道的？”声音极其干涩。
回应他的是电话中的沉默。
慕凝心不说话，贾平凡也不催促，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良久，电话中才传来一句话：“你问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慕凝心或许还在纠结要不要说，过了一会儿才答到：“歌名叫什么？”
贾平凡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句话是他那天质问程高俊时问的，看来这货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现在还和慕凝心打小报告，这次决计不能轻饶了他，不把他从三级残废打成二级残废，他贾平凡从此改吃素。
不过，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吗？他不就是问了个歌名叫什么吗？贾平凡想了想，也没想明白。于是，他问慕凝心：“这个问题怎么了？”
慕凝心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写一首歌是不用问歌名的。”
贾平凡懂了，可他又不是什么发言人，说话怎么可能会字斟句酌呢？话说，这些人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对他的话抠字眼研究很有意思？他果然没看错程高俊，这胖子走的真是扮猪吃虎的路数。不用想，这句话的漏洞肯定是他先发现，然后再转述给慕凝心的。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呢？
“你想多了，我当时就是诈一下程高俊。”贾平凡试着补救道。
慕凝心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说道：“你……刚才…问了我怎么知道的。”
贾平凡愣了，而后直接挂断了电话，他觉得他在慕凝心她们面前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小丑。她们总是默默地看着他表演，看着他做无用的挣扎，然后再需要的时候轻轻地戳破。
为什么会这样子呢？难道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不能单纯一点儿？有些话听过之后不是就应该任由它烟消云散吗？为什么要放在心里逐字逐句的推敲呢？
贾平凡觉得心好累，前世加上今生他也算两世为人了，日常生活中也见过各色人等，却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难道这就是阶级的差异？他就像一头扎进狼群的养一般，竟然想用和羊打交道的思维来和狼这样的食肉动物打交道，何其可笑。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贾平凡看了一下，直接挂断。
再响，再挂断。
再响，贾平凡直接关机。
电话是程高俊打来的，想来也无非就是要说一些解释的话，他不想听。此刻，他甚至想着要不要也与程高俊断绝来往，他想搬出去住，要不然也是相见两尴尬。
贾平凡漫步走向湖边，随意找了一条长凳坐了下来，他没有去他之前常去的地方，现在，他不想见到任何那些熟悉的东西。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道旁的路灯也已亮起，天空很暗，阴沉沉的夜色仿佛要压下来一般。贾平凡就那样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望着，望着，渐渐的，他感觉那阴沉沉的的天空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就要把他吞没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贾平凡才回过神，脖子很是酸痛，他正打算扭扭脖子，活动一下。刚转过头，却见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是一个胖子，定睛看去，是老四程高俊。
贾平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想知道，就像没看到他一般，站起来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脚，就欲离开。
“你不想听听我要说些什么吗？”程高俊的声音有点儿低沉，与平日里的全然不同。
贾平凡不理，脚步停也不停地继续向前走去。
“贾平凡！你以为老子是来和你道歉的？开什么玩笑。”程高俊的嗓门高了很多，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看什么看，给老子滚！”程高俊怒吼一声，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嘟囔了几声“神经病”后都离开了。
贾平凡停下了脚步，看向程高俊，实际上他有些疑惑，程高俊现在的表现不是应该属于他贾平凡吗？程高俊这是脑子抽了？
“你不知道你那装B的嘴脸很让人生厌吗？你知道吗？老子天天看着你那矫情的模样都想吐。”
“我装B？我矫情？呵呵……”贾平凡终于出声了，他还以为程高俊要说些什么呢，没想到却是这个。他装B？他矫情？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天天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就为了不想引人注目，他都这样了，还怎么装，又装给谁看？摇了摇头，他懒得和程高俊争辩这些，于是，转身就走。
身后再次传来程高俊讥讽的声音，“怎么？你以为自己天天玩低调就不是装了？”
贾平凡脚也不停，继续往前走去，如果他这都是装，那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不是装呢？
身后程高俊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是校草，却天天和我们这些矮胖挫混在一起；你学习好，却每次都故意考得一般；你有才华，却总是藏着掖着；你一肚子坏水，却天天装得和圣人一样……”
贾平凡听程高俊在身后说个没完，也不禁脊背发凉，这得多大的怨念啊！估计程高俊现在要是挂了，肯定会立地成厉鬼。
贾平凡不敢再背对程高俊，于是，转过身看向他，程高俊还在指着他的吼了不休，听得他都怀疑他是不是逼气满天了。
贾平凡掏了掏耳朵，对程高俊说：“你吼够了没有？”
“没有！”程高俊又提高嗓门吼道。
“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儿水润润嗓子，让你接着吼？”
“好啊！”
贾平凡指着旁边的湖对程高俊说：“你随意。”
程高俊愣了愣，才指着贾平凡说道：“贾老二，你丫的够了哈。”
贾平凡无语地看着他：“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
程高俊也不理他，直接坐回椅子上，“找到你可真不容易，累死老子了。”
贾平凡看了看程高俊，犹豫了一下也走过去坐了下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你说呢？”程高俊斜了贾平凡一眼，“贾老二，你真的很令人嫉妒。”
“嫉妒我？”贾平凡指了指他自己的鼻子，随后自嘲道：“嫉妒我怎么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玩弄？贾老二，如果不是你把我当兄弟，从不戒备我，就我能抓你的漏洞？再说，你扪心自问，我们谁对你心怀恶意了？”程高俊侧过头凝视着贾平凡的双眼问。
贾平凡躲闪了过去，抬头望着夜空，“可那不是我想要的啊！”
“你想要什么？”
“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你真的甘心？”
“不甘心？我有什么可不甘心的？”贾平凡现在对自己的能力看得很清楚，平平淡淡地过日子还行，要是卷入什么是非之中，他是死是活，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活，就看人家的心情了。
“才华啊！”
“才华？”贾平凡侧过头看向程高俊，然后指了指他自己，“你确定是在说我？”
程高俊以为贾平凡又在装，嫌弃得白了他一眼，“难不成是在说我？”
“呵！”贾平凡又把身子靠回椅背，抬起头看着夜空说道：“我要有才还用得着累死累活的勤工俭学，报这个班那个班的？”
“不是有句话说什么知道的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无知吗？再说，你不想出名你学那么东西干吗？”程高俊一脸“我已经看透你了”的表情说道。
“谁告诉你学东西就一定是为了什么？”贾平凡反问道，“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目的的话，那就是为了活着时不虚度吧。”
至于“为了不辜负这次重生”，也只能在心里说说了。
“不是都说要学以致用吗？你学了不用岂不是浪费吗？”
“呦，没发现你程老四说起话来也能一套一套的啊。”贾平凡调笑了程高俊一句，才接着说道：“活着时我可以自己享受，死后也可以留下点儿东西，怎么会浪费呢？”
“你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吗？”
“自私？谈不上吧？知识这东西应该是很私人的吧？”
“私人的？没错，你学多少东西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拿来藏着掖着也是你自己的事情。可是，贾老二，就拿你那首《蜗牛》来说，你别拿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是励志向的。就以这首歌来说，你知道传唱开来会帮多少人鼓起信心，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吗？”
贾平凡自然知道一首好歌，一篇好文，甚至是一句经典的话的作用，他无论前世今生都听过不少相关的事，可是啊，有些代价是他不愿承担的。
程高俊好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不想出名？”
贾平凡点了点头，他实在接受不了聚光灯下的生活。
“凭我们的势力，隐藏你的身份并不困难。”程高俊说得很自信。
“你们？”贾平凡疑惑地问。
“嘿嘿，慕凝心是我表姐。”程高俊傻笑了两声说道。
贾平凡吓了一跳，一边来来回回打量程高俊，一边想慕凝心的模样，迟疑地问：“你们表了几代？”
程高俊怒了，指着贾平凡的鼻子说道：“想说哥丑就直说，哥只是胖了点儿，要是瘦下来也是风一样的男人好不。”
“呵呵。”
程高俊见贾平凡这幅嘴脸也很无奈，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怎么样？”
贾平凡明白他的意思，淡淡地说：“不怎么样。”
“你怀疑我们的势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贾平凡怎么可能相信这世上有人能做到一手遮天。
“也是。”程高俊点了点头，“就像你的事现在就有三个人知道了。”
“你这是威胁我？”贾平凡严肃地盯着程高俊问道。
“你想多了。”程高俊语气平淡地回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都能被三个人知道，以后呢？你确定以后不会露出马脚？你确定自己隐瞒会比我们帮你隐瞒更好？”
贾平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地思考起程高俊的话，难道他小心翼翼地过一辈子，真的会舒服吗？如果有人帮他隐瞒的话，他会不会可以过得轻松些。当然，让人帮着隐瞒也不是没有代价，随着他拿出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人对他的好奇或许也会越来越重，别人帮忙隐瞒或许也会越来越难。但一个词作人而已，应该很少有人会关注吧，想想前世很多著名的词作人，大都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这样想来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考虑一下。”贾平凡没有直接答应程高俊，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儿，他需要仔细考虑一下。
程高俊见他态度有所松动，看起来也很高兴，也不逼迫他，只是说道：“作为兄弟，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如果不尽快把司徒韵哄开心，后果真的非常非常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