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质子科技公司”的顶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柳木、剑圣和郑道回来的时候，除了钱二叔在钱豪卧房睡觉，老蒋在舒适的办公椅上眯瞪，其他人虽然很困，但还是在等着他们。季阿姨并不在，应该是被送回家了。
岳震没有跟着三人，他回警局和赵灿请示去了。柳木和他交代，今天看见的听到的只能对赵灿一人说，同时要求赵队长严格保密。
住院中的李博隆并不在那家医院，否则三人倒是很想去趁机慰问慰问。
李博隆李队长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估计他和岳震会晚几天找钱豪报到。
老蒋睡得正香被哄闹声吵醒，迷迷糊糊看了看兴奋的几人，接着眯起了双眼。对于他的看似漠不关心，剑圣毫不在意。和这几个看起来好像是出自真心欢迎自己回来的同事们一一问好，尤其是关小羽，更是由衷表达了自己的佩服。
柳木简单和几人说了雕展的意思。
等他一说完，剑圣一把拉住陈希立道：“我们来履行赌约，说吧，舔那只脚？”接着作势下蹲，陈希立啊呀一声，连连摆手，他可受不了这种尴尬局面。
剑圣拍拍手，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对陈希立笑笑，又转向郑道：“大家都要讲诚信，老郑，是我给你拔，还是你自己拔？”
柳木知道他们劫后余生，借此表达愉快的心情，罕见地没有阻止这群人胡闹。
郑道忙往后退，求助地看向关小羽，道：“小羽啊，你是不是也应该向小陈学学他的大度。我承认你推断的都是正确的。我们的赌约作废如何？”
小羽呸了一声：“我早说过，我不和你打赌。你是和副局长打的赌，关我什么事？”
郑道痛心疾首，捂住头发，哀道：“大哥大姐，算我求你们了。”
薛眉哈哈大笑，道：“现在天热，拔光了凉快，你要是怕副局长下手重，我来帮你。”说完就扑了上去，郑道就开始跑，两人围着钱豪的大办公桌转了好几圈，郑道体力不支，喘着粗气，一横心，站住道：“算了，反正小羽不愿意做我女朋友，我出家得了。你拔吧。”一颗猥琐的头伸向薛眉，薛眉在上面使劲弹了个脑瓜崩，声音脆响，疼得郑道跳了起来。
众人不由舒心大笑，一派祥和气氛。
关小羽边笑边偷偷看向剑圣，见他也盯着自己，不由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剑圣生出一种感觉，关小羽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不一样。当然作为一个过来人，他知道这不是男女间的情愫，而是其他原因。
剑圣看向钱豪，钱豪摊摊两手，道：“我和他们说了你的事情。”
柳木适时地出声道：“好了，我看大家一点也不困，那就先办正事。我还等着写报告呢，天亮后要上交的。”
钱豪跟着道：“我们去会议室吧？哪里适合开会。而且有电脑、打印机，局长可以在那里完成报告。”
“好！”薛眉对钱豪无条件支持。
众人来到会议室坐好后，柳木又详细将不久前在医院和雕展的交谈内容说出，完了直接问关小羽：“小羽，这里你分析问题最透彻，你来说说雕展值不值得我们信任？”
在柳木叙述的时候，薛眉就在和郑道小声嘀咕，还不时笑出声，估计也是对这些人的分类名称表示讽刺。一直等关小羽要说话，郑道不再搭理她，两人才停止诽谤。
关小羽道：“很明显，在对付洪天也就是狮啸林的问题上，他是跟我们站在一条线的。但他是真心合作还是只想利用我们，还需要进一步验证。首先，一年前，洪天和雕展是在哪所医学院？我们可以查找一下，当时是不是真的有导师失踪。再有，雕展说他不知道刘旭那个宠物医生具体作用，这点有待商榷，他是和洪天共同研究出基因融合技术的，对这项技术的弊端不可能不了解，刘旭能解决这个弊端靠的是什么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不知道的可能性很小。但他为什么不和我们说明？最后就是他口中的那条狈，按理说这个狈肯定非常狡猾，他知道郑道被救走，不可能不防备其他猎狼被暗算。但结果却是老郑轻易得手。”
“不是轻易。我几乎耗尽了所有……所有精神力还有体力，差点就累死了。”郑道举手表达自己微不足道的抗议，但直接被众人无视。
剑圣点点头，道：“我们忘了问他们是哪所医学院。”
柳木也有点歉然，这倒真是一个不该有的疏忽。
关小羽笑道：“这也没关系。我们现在权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这个事情是很容易就能调查到的，他也不至于说谎。但刘旭以及狈的问题，我们还需要他给我们解答。”
柳木颓然道：“那只能等他联系我们。按他的意思，这次失利之后洪天会亲自出马，很可能剩下的九个怪人都会参与，我们应该时刻留意。”
剑圣看向柳木道：“局长心里怕已经有了对策吧？”
柳木无奈点头，关小羽试着问道：“你是想求助你大姐吗？如果有军队帮忙，我们确实轻松不少。”
柳木微微皱眉：“动用军队还要看上面的意思。但只要我们能证明洪天的威胁存在，大概率会得到支持。可你们想过没有，国家机器一旦参与进来后果是什么？”
“现在的安定局面会改变。”关小羽不假思索道：“一旦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对普通人来说不亚于一场世纪大地震。但只要我们做好防范措施还是有机会不让它暴露在人们眼前的。而对于我们中刃局来说有一点却是很难妥善解决，那就是科学研究，如果他们提出研究郑道、副局长我们该不该答应？”
剑圣没来由背后冒冷汗，郑道更是一缩脑袋，他是亲眼见过那些所谓医学专家的疯狂的，恨不得活活解剖自己，想起来就恐怖。
“洪天手下那么多怪人，给他们研究不就行了。还有他的基因学成果，还不够吗？”薛眉不以为然道。
“人的贪婪又岂是那么简单？”钱豪好歹混迹商场，知道凡事都要做最坏打算。
柳木感觉很不舒服，他就是为了保护郑道才硬着头皮创建中刃局，要是向那些人妥协，对剑圣和郑道不利，这简直是在诛他的心。
剑圣深吸一口气道：“无所谓，我们先摆平狮啸林再说。要真到了那一天，局长也不用为难，我知道该怎么做。郑道，你放心，虽然我看不起你，但你现在是我手下，谁敢动你我绝对不同意。”
郑道不由感激涕零，直接无视了剑圣的鄙视。
其实这个会议，并没有什么结果，反而让众人忧心忡忡。柳木无奈宣布散会，让钱豪安排他们去休息，自己坐在电脑前开始写报告。
睡觉的地方也就钱豪办公室和以前的秘书办公室，床位有限，两位女士当然优先选择了环境优雅的秘书办公室，不过没床只能睡沙发。郑道和陈希立挤到钱豪办公室的沙发上将就，有严重洁癖的陈希立虽然不爽，但也没办法。
钱豪睡到了他二叔旁边。至于剑圣倒没什么困意，毕竟在医院休息了大半天。他就无聊地看柳木写报告，时不时指出他拼音的错误，让柳木哭笑不得。
等柳木写了一半，剑圣也没了兴趣，开始闲逛。
顶楼有一条大走廊，剑圣到了走廊上，看着玻璃窗外即将落下的圆月开始发呆。周围没有一丝声音，显得非常安静。
等月亮彻底消失在远方，凌晨的雾气开始出现。剑圣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是关小羽，剑圣不用回头也知道。她站到剑圣身边，同样目视远方，两人都没有先开口。
楼下守夜的保安开始跑步，还喊着响亮的口号，打破了静怡。
关小羽终于说话：“钱总和我说了你和我太奶奶的事。她老人家在我出生前就过世了。”
剑圣长叹一声，道：“小羽，我其实一直都很害怕。我拼尽全力想融入正常人的世界，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关小羽没回答，等着他继续说，同时也有点好奇，威力绝伦的剑圣竟然也在害怕？
“我不是害怕对付不了所谓的洪天。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小丑罢了，我藐视他。我害怕的是我的能力。你大概也发现了，从认识我到现在我一直都是在将时间缩短，让自己看起来有瞬间移动的能力。但却从来没有将时间拉长，一眨眼就过去一天、几天。因为我的能力就像宇宙中的温度一样，有最低值但却没有最高值，缩短时间有极限，但拉长却没有。缩短时间的时候你们在我眼里是慢动作，但拉长时间我却是在你们眼前直接消失。”
“你以为我当初真的是不想跟随你太奶奶离开京城吗？不是，而是我还在下决心的时候没注意使用了能力，瞬间到了几十年后，然后一切都没了机会。我无法让时间倒流，只能在内心深深自责。这是我第二次因为不注意而后悔，第一次是我的师父被害，我想给他报仇，当李白送给我宝剑的时候我太激动，眨眼间就到了唐朝末年，报仇的事就成了空谈。”
“我现在很害怕，害怕一不小心就穿越N年，到时你、局长、钱总以及其他所有认识的人都成了过眼云烟。所以我总是想方设法让自己忙碌起来，给自己压力，现在虽然我已经能自如控制这种能力，但我还是怕，怕不小心施展出来。”
关小羽静静听着剑圣陈述，心里震惊之余也感同身受，一些事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挽回。
“那你现在频繁使用缩短时间的能力会有后遗症吗？”关小羽关心地问道。
“我不知道。”剑圣摇摇头：“小羽，你相信世上有神仙存在吗？”
关小羽还在想着怎么开解剑圣，她虽然是心理学博士，但这种不是精神病却和精神病差不多的症状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听到剑圣问自己，忙摇头，道：“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那我这身能力又怎么解释？”
“大自然经过了上亿年的演变，偶尔出现一点意外也没什么。副局长，过去的事你还是要看开些，珍惜眼前的才是正确选择。哪怕有一天你真的消失了，那也不过是换了另一种生活。每个人都想长命百岁，但又有谁能做到？啊呀，那几个狼人做到了。”
关小羽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剑圣看了看她，蓦然心中一松，一种责任、使命感在他内心坚如磐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心里的脆弱暴露给关小羽，大概是孤寂的流浪者想要寻求庇护，或者仅仅因为对唐燕燕的愧疚。
“副局长，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吗？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你说出来心里应该也很轻松了吧？”
“恩，关小羽，谢谢你。”
“为领导排忧解难是我们做下属的责任和义务。”关小羽立正站好，说得声情并茂。引得剑圣畅笑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