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晏梳秋总觉得缺了什么,下午茶没有了,贴心的嘘寒问暖也没有了,时刻关注自己爱慕自己的目光没有了。
哪怕是假的不能再假的东西,却让晏梳秋不得不回味。
之前那些天里他早已习惯栾祀的无微不至和蹲点缠人,仔细想想,栾祀向来都只是奉上准备好的糕点,或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帮他研墨。
他以为自己只是惦记那味道还不错的糕点,唤人去找御膳房或缆烟殿的小厨房问,得知的统一答案却是没有。
后来是独守缆烟殿的丝聘告诉去询问的下人,那些糕点都是栾祀自己做的,就连炎热时水果也都是栾祀亲手冰的,对他的嘘寒问暖各种关注,全都是亲力亲为。
于是晏梳秋脾气越发暴躁,性情也开始越发阴郁起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缺了女人,而后宫那些妃子们又都是小姑娘,好不容易找来个合适的女人,看着却根本毫无兴致。
晏梳秋终于挫败了,承认自己可能真的对栾祀有了那么一点惦记,却始终不肯去冷宫看看栾祀的死活,也不肯派人将栾祀接出来送回缆烟宫,就这么憋着气,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是喜欢那种勾人一点的女人。
恰巧快到七夕了,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去远春楼挑人。
真是疯了,他一个皇帝居然会想去远春楼。晏梳秋自嘲。
后宫的小姑娘们试图往冷宫里跑,那处也被晏梳秋下了死命令不得靠近,让栾祀自生自灭。
——而自生自灭的栾祀,这几日在远春楼和原花魁比了一场后,彻底让所有姑娘心服口服。
远春楼开始忙碌新花魁的第一场演出,将时间定在七夕节,让所有姑娘都上台表演,卖身的有人看上就当场竞价,不卖身的得些赏银,然后下一位。
近日皇城对这位新花魁讨论颇多,各路远春楼常客都在蠢蠢欲动,就盼着盛名远扬却无人见其真容的神秘花魁的第一次露面。
……
七夕当夜,远春楼迎来一场盛大的演出,压轴出场的就是栾祀,吸足了看客。
栾祀准备的依旧是她最拿手的舞,这场舞有着她栾国特有的风情,同时也不缺乏晏国人讲究的韵味风雅。
台上的姑娘们卖力表演着,栾祀算着时间还有些许空闲,便穿着一身特别定制的舞服去找苏陌清喝茶。
茶喝着喝着,栾祀又跑到顶楼栏杆旁欣赏楼里姑娘表演。
她晃神偶然一瞥,二楼垂帘被一双手微掀起。
露出一双漠然阴沉的眼睛,似乎与她对视上,眼神瞬间变得凶残。
栾祀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心跳有一刹那的停止,她赶忙钻回房,拍着胸脯顺气。
“不……不会吧……”
“怎么了?”苏陌清神色疑惑。
“我刚才……好像……看到……”栾祀满脸惊恐,“那狗皇……呸,晏国皇帝了!!”
“嗯??!!”苏陌清一拍脑袋,爱莫能助地看着栾祀,“但愿你不要被认出来。”
栾祀闭了闭眼,再睁眼后满脸视死如归:“看狗皇帝的眼神好像认出我了……拼一把,陌清哥哥,安排一下,就说是今夜新花魁要首次卖身,价高者得。”
苏陌清愣神:“这样……不好吧?!”
“如果他发现了我的身份,不定会拍下我,倘若没有,就是被别的公子哥拍下,我也自有办法。”栾祀悲壮道,“如果今夜我不卖身,他也定会用其他方法抓我回冷宫自生自灭。”
“冷宫?!”苏陌清那温润的公子神情也有些龟裂,“他竟如此对你……”
栾祀颓废道:“他都能派人来刺杀了,这般对我不是正常?”
“……也是。”苏陌清不忍道,“快到你了,下去准备准备吧。”
栾祀拿起面纱戴好,凄凉道:“嗯。奴家这就去了。”
“你一介公主,不必……”苏陌清欲言又止。
“公主?”栾祀回眸一笑,“亡国公主么?”
她又转过头去,千娇百媚的声音悠悠传来:“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不如鸡呀……”
苏陌清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了许久。
台上。
“下面是最后一场压轴戏,有消息说,花魁今夜卖身,初次哦——现在请我们的花魁,倾祀!”老鸨嗳味一笑,宣布完后下了台。
栾祀踩着鼓点轻踏上台,白皙的大长腿在轻薄红纱下若隐若现,勾人心弦。
她朱唇轻启,一曲吟唱起,嗓音柔媚。
而她就随着曲舞,好似那柔弱无骨的妖精,在夜色里无声引了神明堕入凡尘……举手投足间尽显媚态。
二楼房间里的晏梳秋目光犀利,试图透过面纱看清栾祀的真容。
他也怀疑自己可能是惦记冷宫里那女人出现幻觉了。
一舞毕,看客皆意犹未尽,有钱的公子哥纷纷开始叫价,对这位美人势在必得。
台上那美人单单一眼,就足以将他们魂勾了去,直叫他们血脉喷张。
不愧是刚出现就将前花魁挤下去的新花魁……哪怕看不清真容,所有人也都相信,远春楼的花魁面貌绝对不会差。
公子哥们争美人争得面红耳赤,晏梳秋就盘腿坐在房间内榻上等着。
渐渐的价格高了上去,叫价的人开始少了,老鸨又加一记猛料:“这位花魁可就只卖这一次身!价高者得啊!”
气氛立马变得火热。
苏陌清担忧栾祀,又看二楼那间房晏梳秋没有反应,就悄悄到了二楼一个空的房间里叫价:“两千两,黄金。”
全场都安静了。
两千两黄金够买十个远春楼了,哪个败家子花两千两黄金包一个花魁的一夜。
老鸨听出声音是楼主的,懵了一下自家楼主为什么也要喊价,但见无人开口,只得道:“两千两黄金一次,两千两黄金两次……”
晏梳秋冷声道:“三千两黄金。”
全场哗然。
今儿个败家子有点多啊??这是组团去偷国库了吧??
苏陌清看过去发现是晏梳秋在喊价,闭嘴了。
栾祀刚开始放下的心立马又提了上去。
“三千两黄金一次,三千两黄金两次,三千两黄金三次……”老鸨一锤定音,“那么花魁倾祀今夜就属于这位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