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木支千斤”这话一点不假。可景天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只见他咬着牙,挺起身子,以身擎住那本应砸在香薇身上的火梁。豆大的汗珠自景天的额头流下,不知是因为支撑太过吃力,还是因为头顶燃烧着的房梁使他灼热难耐。
“你疯了吗?你以为自己是起重机啊?我走了你怎么办?要走一起走!”瘫坐在地上的香薇叫嚷道。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快拿了龙血树种回野庙!那有人接应……红鸾的伤不能再等了!听话!”景天发觉自己说话已经越来越吃力。
“红鸾是为了救我才重伤的,救他是我的责任!把你搭进去算什么?你若有闪失,我一个人逃回云国,就算救了红鸾,也无颜面再见他……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主子用‘丢帅保卒’的方式来救活他!”虽然此前香薇跟景天与红鸾主仆二人并不能算熟落,甚至经常冷眼相对、恶言相向,但是对这主仆间的情谊却是再了解不过。红鸾的忠诚、孤僻与心细如尘,景天的外冷内热……天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能理解周围这些“匹夫”了呢?香薇自己都不清楚。
火海中的两个人还在为“去留”问题争执不休的时候,外面那些不长眼的箭可是一直都没歇着。这对困在火场中的景天与香薇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还不走?难道你想跟我一起被……”景天的话说到了一半,突然顿了一下。他只觉得后背一阵火辣辣地疼,一只雕翎箭已经深深地插入了他的后背。这种情况简直比走在路上突然发现自己踩到了没爆炸的地雷还糟糕。若然景天此刻松手,两人躲闪不及的话,必定葬身断梁之下;不松手吧,屋外乱箭齐发,自己随时会变成“刺猬”,他与香薇到时候还是难逃一死……
“你中箭了?”香薇依景天的表情与一地的箭杆儿已然猜测到了十之八九。“伤在哪了?要不要紧?让我看看……”香薇用带血的双手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
“趴在那别动!别站起来!慢慢爬出去……别管我……”景天使出最后的气力朝香薇吼道,紧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他的身上又多出三支箭!
“景天!景天!你说句话啊,不要吓我……”看见景天僵直地擎着断梁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香薇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她来到洪荒之后的两次流泪,都是在景天的面前,在这个曾经她巴不得“喝凉水被烫死”的摄政王面前。曾经她是这样的恨景天,恨他霸道、不近人情,如今这个“大仇人”就快为了自己一命呜呼了,她居然哭了!可是如果眼泪有用,如果祈祷有用,谁还奋斗做什么呢?
“太后!不要过去啊……您怎么能辜负景王爷的一片舍身之意呢?”被浓烟熏黑的戒指内传来天禄虚弱的声音,这声音虽然虚弱,却异于平常的庄重。
将景天昏迷前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香薇固执地摇晃着站起身来,在火海与箭雨之中走向景天……
炼狱般的火海,冒着箭雨,香薇走到了早已昏迷却还为她擎着断梁的景天身边。她不想两人成为《金枝玉孽》里的玉莹与孙白杨,可是要丢下景天一个人逃走,她又如何办得到?
“景天……我以初云太后的名义命令你……不许你睡……”香薇的手碰触及景天后背的那一刻,立刻疼痛难忍。为了从火堆里扒出龙血树的种子,香薇的一双芊芊玉手已经被烫得面目全非。但是,如今她更疼的地方不在手上,而是心里。“你答应过从今以后要照顾我的,堂堂云国的摄政王可不能说话不算啊……景天!”说话间,又是几只夺命追魂的冷箭从香薇与景天的身边飞过。
“我的身子好难受啊~火烧一样!太后老佛爷,您又想做什么呀……”天禄突然发觉自己身体的异样,于是不分场合、神经质地尖叫起来。但是他的主子压根就没搭理他。
事到如今,管它什么异国他乡!管它什么生死攸关!若是景天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红鸾都不肯服她与景天用性命换来的药吧?香薇温柔地将身子帖近景天,双手从景天的背后将他揽在怀里,试图用自己娇小的身躯遮蔽住这个为她赔上了半条性命的男人,哪怕是一角也好……至少她不能眼看着景天再为她挨上第四箭。于是,两人便这样依偎在烈焰之中。
“马户……告诉我,云国册封君王跟解放守护神封印的灵言是什么……”香薇突然平静地问道。此刻她的衣襟上已经染满了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景天的。
“册封天命之主怎么可以儿戏!您得到天启了么?太后作为上天的使者,随便册封伪王是会遭天谴的!”天禄已经猜到了自己主子的心思,连忙警告道。选择君王可不是玩的,就算是为了救人也不行!
“我不管!只要能救景天……再说了,天启?什么是天启?你解释给我听啊!如果你不怕我没听完你说教就一命呜呼的话!”天禄猜得不错,情急之下,香薇准备拿了自己跟景天的性命赌上天会有神迹出现,即而解救云国的未来君王。因为今时今日,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
“没有得到神启就是逆天而行!恕我不能帮您……”天禄固执道。
“难道你有其他办法不让我跟景天变成烧烤套餐?”香薇也急了。
“这……万一……”
“呜~反正你不帮我,我跟景天就死定了!早晚都是死,那我不如现在就自尽来得干脆,免得活活被火烧死!”见硬的不行,香薇决定改变战术,来软的。她从昏迷的景天腰中拔出匕首来,对准景天的心口道:“景天啊,景天~我的废物守护神不肯帮我,那我们两个只好做对亡命鸳鸯了!你先走一步,我马上跟来!”说罢,香薇又低头对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道:“天禄,你好生珍重,等我死了,你再寻个新主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