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依然像往常一样继续的过着,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家里,撒贤才一下子变得更加的局促不安,沉默寡言。但是,在跟随后爹马金玉在市场做生意的时候,撒贤才却表现得更加的用心,更加的卖力。
人生有四次改变命运的重要时机,一次是含着金钥匙来世,出生于富贵之家,或是出生于官宦之家;一次是通过学习,考一个好的大学,从而用知识改变命运;第三次是找一个相知相爱的人,结婚生儿生女,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在这三次时机一个人一次都没有赶上,或是抓住的时候,剩余的就只有一次机会了,这一次机会就是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拼搏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改变自己所面临的一切了。
阿米娜不上学了。人生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时机,在她辍学的那一个时刻就意味着彻底终结了。随后的事情仿佛只能看她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或是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她很想继续上学,渴望用知识来改变命运,可是,生活中过多的事情,让她觉得学习起来是那样的力不从心。她想自己已经拒绝了贤才哥哥原本的想法,既然自己承诺了为贤才哥哥的婚事出一把力,那自己就应该去努力实现自己的承诺。
对于这里的习俗,阿米娜实在是无法想象,无法接受。她老是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这里的人们嫁一个女儿需要那么多的彩礼钱呢。难道这就是这里人们所谓的多儿多女,富贵满堂吗?
在自己的印象中,这里的人家就种几亩地,养几十个羊。靠天吃饭的生活状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年到头,吃穿住行用完,能有多少存款,不用问,似乎都能想想,更不要说一旦遇上个小灾小难的了。不要说别的,从平时里,人们的精神状态仿佛就能看出这里人们的生活状态。
然而,更让阿米娜匪夷所思的是生女儿这么值钱,人们想的却不是生女儿,而是拼死拼活生儿子。在这里,儿子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仅仅是儿子,他似乎已经成为一个家族集体的精神信仰了。
现在,学不上了,阿米娜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去做些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总是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的时候,未来或许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自己会像同龄的姐妹一样嫁出去。
一想到嫁出去,她就感到内心有说不上的惶恐。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嫁人。看着几乎与自己同龄的一些小姐妹,嫁人生孩子,带孩子,她的心里就有说不上的滋味。如果不嫁人,那自己该怎么办呢?现在,阿米娜的心里没有一点主意。
自从知道了自己不愿嫁给贤才哥哥后,后妈妥雅芝对自己的态度便变了,变得不像先前那样热情,也不像过去那样冷酷。后妈对自己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给自己教如何做一个合格儿媳的规矩和能耐。这些所谓的规矩就是男尊女卑的规矩,所谓的能耐就是生孩子做饭持家的能耐……显然,后妈的态度非常明了,她希望尽快地把自己嫁出去。
阿米娜感到心里十分的苦闷。她很想找个人说一说心里的话。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法蒂妮。
法蒂妮家里很穷,她是她们家最大的一个娃。她的爹娘为了能生个男娃,几乎把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放下了。他们仿佛把生男娃当成了家里所有事情中最重要的事情了。
法蒂妮爹娘整天,整年地为生个男娃奋战,老二是女娃,老三也是女娃。生完老三之后,法蒂妮的爹娘立马感到形势有所变化,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一方面因为超生,他们成为计划生育干部监管的重要对象,另一方面,他们一口气连生三个女娃,这让法蒂妮爹娘在精神上一下有了压力。一种不确定的,没有更大自信的,迷茫的情绪出现在了法蒂妮爹娘的心头。
法蒂妮的爹闪月光认为生不了男娃是自己婆娘杜小兰的问题,杜小兰觉得自己什么都是正常的,生不了男娃应该是自己男人闪月光的问题。想法归想法,争吵归争吵,疑惑归疑惑,自始至终,闪月光和杜小兰两个人的初衷和目标都是高度一致的,那就是千难万苦他们都要生个男娃。
有时侯,人们在专心一致地做一些事情,往往就会忽略另外一些事情。
在躲开计划生育部门的监管,确保把孩子健康的生出来的过程,闪月光与杜小兰集思广益,团结一致,与计划生委的监管干部斗志斗勇。
政府有政策,超生罚款,闪月光和杜小兰便苦思冥想,寻找对策。他们合计,要罚就罚罢,反正自己家里几乎已经是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了,他们真的想象不出干部来了会怎么处罚他们。
有些时候,闪月光和杜小兰谈到开心的地方,他们会情不自禁地相视而笑。
幸好的是在生完老四女娃,老五女娃之后,闪月光和杜小兰终于生出了一个男娃子。在男娃出生的那一刻,杜小兰开心欢喜地不和怎么样好了。闪月光一听自己的婆娘生了个男娃子,他欣喜若狂。他从内心中觉得生个男娃子真的太艰难了。
一想到这些年来,为了生个男姓,自己与婆娘所受的委屈,所吃的苦,闪月光就禁不住要流眼泪。
男娃子终于生出来了,就在那一瞬间,闪月光似乎都感觉到他的祖坟上升起了一股青烟,这股青烟徐徐升起,变幻无穷,似乎就在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腰杆子也挺直了许多。
一股飘飘然的感觉,让闪月光感到自己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舒服。他忽然觉得生活为什么竞然就在这么不经意间变得如此让人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