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始皇嬴政称帝之后漫漫两千多年的专制集权时代,中国先后出现了422位为官方所公认的皇帝,另有72人以后人追封的形式称了帝。若再算上未竟的农民起义军农民皇帝,恐怕500位也是有的了,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后仍有人异想天开的的演出了一幕幕称帝复辟的可笑闹剧。
如四川巴中县的张清安,此人自称“正黄大帝”,建国“中原皇清”,刻玉玺,册封妻子为皇后,同村两名女子为妃,还设了个副皇帝,其他文武大臣五十余人皆有爵位在身。
然而华夏之人人艳羡向往的皇帝职业,着实不是一个出产人才的好制度。“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明洪武、永乐”再加上个“康雍乾”祖孙三人,满打满算超不过20位仁君贤主。换言之,煌煌华夏五千年的历史,其实大半都是庸主在位,更甚的是还有很多各种花样变态的皇帝,无所不尽所能的荼毒残害庶民百姓了。
学的几分中华文化制度的东瀛小国,也同样存在着和汉家王朝一样的问题,幕府称雄千年虽然枭雄辈出,但也尸骨盈野。尽管菊花王朝的天皇公卿长时期的被武家所架空,毕竟仍是人间贵种,一些所谓贵重体面还是要讲究的。
经过战国百年的真刀真枪的磨合,以天皇为首的公家和以将军为首的武家,终于找到了平衡相处的模式,而代价却是草芥堆起的累累白骨。
新的体制下,公家为武家提供文化宴游的体面,对关系更加亲昵的武家则授予他们梦寐以求而不得德的官位,而武家则为这些只懂吟风弄月,拈花惹草的公卿贵族门寄付大量钱财,并提供人身安全上的服务。
“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实在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特权的长久占有是通世袭罔替而保障的,菊花王朝上自天皇,下到将军公卿大名,无一不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换言之,在日本万世一系的不单单是天皇家,像藤原家,源氏,橘氏都是万世一系的。这些家族之所以能够世袭百代而不衰,最简单的是承继有人。如今羽柴秀吉虽然已经成为当世最有权势的人,美中不足的却是羽柴家人丁零落,不但是自己没有子嗣,弟弟秀长也就只生养了两个女儿。
似乎丰臣秀吉把祖上的和后代的福气,全都在他这一代透支了,才换来了自己这一世的荣华。身边的外甥孙七郎,本身就是一个庸常无为之人,作为一个继承人来培养的话,刚好及格。
历来创业之君历来创业之君,多是雄主,狡黠多阴谋。守业之君,则与之相反,为仁主,便可守住祖宗江山。所谓的仁主,宋儒认为是无能的君主,因为文臣集团不需要一个太强势的君主,干涉行政。垂拱而治,君主只要不干涉政务,像万历帝那样宴游休仙终日,朝局照样运转无碍,所以孙七郎在这一点上秀吉认为他是个成为仁主的好苗子。
因此秀吉特意为孙七郎挑选了四位家臣随侍在孙七郎左右,这四个人分别是:中村一氏,崛尾吉晴,一柳直末,山内一丰。他们四个人是秀吉还在织田家做家臣时,就投靠秀吉的,可谓是从龙之臣。这四个人人在性格上都颇为相似,都比较温顺忠厚,并且长于世故,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喜抢在人前,而甘于默默奉献。
所以孙七郎在四位贤士的辅佐之下,并未犯什么大的过错。每当秀吉要开廷议的征集臣下的策略的时候,四人所形成的策略,都会以孙七郎的名义上奏奏秀吉。
当然,在政治世界纵横捭阖,叱咤风云的秀吉看到署名孙七郎的章奏的时候,十分诧异于孙七郎的谋略,并不相信这是孙七郎能出来的谋略。可是,时间一长,久而久之,不能改变的事情,往往也会发生微妙变化。
某日,他曾对近侍说:“又左(前田利家)年少时也是一个偷鸡摸狗,无恶不为的恶少年。可看现在的又左,你何曾想得到往昔他是多么的荒唐呢。现在前田利家可是举动皆中规矩的君子”。
“毛虫终有一日会破茧成蝶。当然这孙七郎也不可能一直是只毛虫,相信他也有改变的那天”。
秀吉也只能这样祈祷了,人已中年,称霸天下却膝下无子。
古代日本同样有着和中原王朝一样的礼仪制度。膝下无子也就意味着承继无人。秀吉集团的崛起为保守腐朽的菊花王朝,带来了新鲜空气。然而秀吉的无子嗣,似乎又在昭示着这个新兴政权,将随着秀吉的死亡而消亡。
秀吉天生好色,在征战四方的时候,没少让手下人为其寻找美艳少妇,以供玩乐。吊诡的是,御女无数的秀吉,不断的辛勤耕耘却没有让这些女人为其诞下一男二女。难道是种子不行吗,也有可能是相伴于微时的正妻宁宁把这些受过秀吉雨露的女人,全都杀掉了。毕竟宁宁曾经向主公织田信长写长信痛诉秀吉的玩女人行为。
然而笼罩在秀吉集团头上的继承人危机并没有散去,所幸的是,日本不像中原王朝那样只有嫡子才可以成为接班人。日本的诸侯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可以通过收养养子的方式来解决继承人的问题。当时丰臣家,只有姐姐生了儿子,而且三个儿子里,不是聋就是傻,也就只有孙七郎一人,算是个正常人。虽然算不上有人主之相,起码算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当不了明君,那就当个庸主,生养继承人,永保羽柴家千秋万代,就可以了。
可以说丰臣秀吉对身边的亲人,除了弟弟秀长之外,没有一个满意的。
然而换又不能换,生又生不出,秀吉只好将就着培养这个不具有继承人禀赋的孙七郎,当继承人来培养了。
天正十三年(1586)秀吉任命这个年刚十八的外甥孙七郎,任了征讨纪州大军的副将,幸运的是在四位家臣的辅佐之下,没有大过。接着同年又被任命为征讨四国大军的副将,同样也没有过错。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举措无非是秀吉有意安排孙七郎在军中历练,赚取资本的操作。若有过,事算不到孙七郎的头上的;如有功,孙七郎肯定会分一杯羹的。
秀吉要的是孙七郎有征战四方的资历,好到将来可以超擢。就像战国时期各大名的世子都要经历一次“初出阵”一样,绣花装饰的意义,大过实际战功的体现。
在这几次大战的历练中,孙七郎的表现大面上还算说得过去。
于是这一年的闰八月,秀吉将羽柴的姓氏赐予了孙七郎,又将秀吉的初封的二十万石近江国封给了孙七郎,同时正式承认羽柴秀次为养嗣子。接着,这一年秀吉成为关白的同时,丰臣秀吉上奏朝廷为年仅18岁的孙七郎请封了从四位下右近卫中将的官职。
近卫府是古代日本护卫天皇,警备皇居的御林军,天皇行幸之际也作为亲兵侍奉。属六卫府之一。其长官分别为左、右近卫大将,副官为(左、右)近卫中将、近卫少将。作为近卫府的长官,近卫大将是非常重要的官职,极难受任。
一般来说,权臣都会出任近卫大将来展示权力。织田信长就曾经以大纳言的身份兼任右近卫大将,以达到狭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可以说年仅18岁的孙七郎的右近卫中将,前途一片大好,而且右近卫中将历来在菊花王朝里也有着公卿预备队伍的评价。
丰臣秀吉的这一系列的操作,也向世人暗示了这个年轻的孩子,将来就是我秀吉的接班人,丰臣家的家督。
果不其然,翌年,孙七郎被敕封为参议。
参议在菊花王朝里已经算是公卿了,公卿乃正三位以上高官。非藤原氏不能成为公卿,这是菊花王朝遵守千年的祖宗家法。战国以来下克上之风愈演愈烈,偶尔有非藤原氏的大名跃升为公卿,但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而且这些下克上的大名好歹还是个传承有序的豪强望族。而孙七郎连着他的舅舅丰臣秀吉,往上倒十八辈还是个连村长都没有做过的农民的卑贱身份。
在看重门第、世袭守旧的菊花王朝里,武夫成为公卿已是异数,草民成为大名,成为公卿,再到赐姓丰臣,成为关白,那恐怕是数千年未遇之变局了。
菊花王朝的体面,已经被这只成精了的猴子,折腾的不成样子,更过分的是这只猴子为了自证血统的高贵,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流淌着天皇神之血液的皇子。
话说孙七郎以18岁的稚龄超擢为菊花王朝的高官,可以说是人生已经坐上了火箭。这样的超擢,在看重血统的菊花王朝,并不是什么异闻怪事,相反他们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只要你有一个好爹,或者好的出身,你就能一路吃喝玩乐,一路升官升职,云霄直上。正如大明国的宗藩一样,再不济你也是一个从六品的出身,比起大明朝的七品父母官还要高上半个位阶,而孙七郎只是在贱岳合战打了个酱油,就获封了别人拼死拼活也得不到的2万石的封地。
立下赫赫战功的贱岳七本枪,封地最高的福岛正则为5000石,其余的不过3000石。
人比人,气死人。
孙七郎的开挂人生,不是靠他爹,而是靠他的舅舅。而他日后能够进入了菊花王朝的权力核心,位居顶峰,也都是在丰臣秀吉的一手操办之下实现的。而对秀吉而言羽柴秀次,不过是秀吉的提线木偶。
在弥助的眼里,丰臣秀吉的绚烂已极的人生,其实只是镜花水月,如梦之又梦。而秀次又被他拔擢如此高位。正所谓:月盈必亏,天道可畏。
面对秀次的异样升迁,秀次的父亲弥助却一直忧心忡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