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白玉回头一看,在路尽头一个黑白长裙的中年女人,正从旁边楼道里跑出来,气势汹汹指着他大喊!
显然是怀疑自己了!
后面紧跟着又跑出来一个,穿时髦黑短裙的年轻女人,估计是小孩妈妈,惊呼大叫小孩名字:
“丹丹,丹丹!”
跑过中年女人,冲到小孩面前,一把抱起来:
“怎么了?你跑出来干嘛?谁叫你出来的?啊?”
而中年妇女则脚不停步,直奔汉白玉。
汉白玉脑子里嗡一声,心想完了,完了,怎么解释的清楚?似作贼被抓了现场,有点不知所措,无地自容?
“往哪儿跑?撞了人就跑,你缺德缺心眼啊,这么大年纪,不懂么?”
妇女冲上前,一把抓住汉白玉单薄的衣衫,恶狠狠的大吼。
“我没有撞她——不是我撞的——”
“不是你撞你跑什么?心虚什么?”
“我,我,我——没跑——”
汉白玉捏住老妇人抓自己衣服的手,不停解释,左右挣脱,怕她不小心撕破自己廉价的T恤。
“刚才都不哭,就你路过大哭,不是你是谁?”
“是被辆摩托车撞倒的,不是我——我亲眼看到的——”
“才怪?摩托车撞倒他敢跑,我们报警——只有你想的出来!”
“哎呀,我这大男人,我撞一小孩干嘛?真不是我啊——”
“谁知道你脑子有没有病?”
妇人死死拽着衣服,气势汹汹,不依不饶。
这时,年轻少妇抱着小孩也过来了。汉白玉一看小孩一身泥灰,额头磕破,渗出血来,少妇用纸巾给捂着。
“什么也别说了,到医院检查下,再说!”
少妇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
“美女啊,真不是我撞的,是被辆摩托车撞的,跟我没有关系啊!我为什么要撞她?我能把她撞成这样?”
“反正我们看到的就是你——周围都没人,说那些没用!”
少妇说完,看看怀里还在抽噎的女孩,指着汉白玉问:
“是不是他撞的?”
小女孩带着一脸泪水,委屈又无辜,看了看汉白玉,迟疑半天?
“是不是他撞你的?”
少妇又追问一遍。
汉白玉也睁大眼看着小女孩,心想,小朋友,你可别瞎说啊?
谁知小女孩停住抽噎,在三个大人注视下,点了点头,并且“嗯”了一声!
汉白玉脑子又是一怔,跳进黄河洗不清,满眼绝望。
旁边妇人更是得理不饶人,抢先脱口而出:
“还有什么话说?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上前扶一把,你是冷血啊?还想跑,这么大年纪,还有没有点道德?”
“她肯定是被摔糊涂了,小孩子的话怎么可以当真?”
“小孩子不会撒谎!”少妇接过话,“去不去?不去你也走不了——”
妇人瞪了汉白玉一眼,把脸转向少妇:
“给张强他们打电话,叫他们过来一下!”
一听要叫救兵,想着来两个彪悍粗壮的男子,自己估计会挨巴掌不说,同样顺从其意,看来是没法脱身的了,汉白玉心灰意冷至极,想我还是坦白了吧。
“不是我不愿意去。首先不是我撞的,你们冤枉我了,还有我身上没钱,一分钱都没有——我是从外地过来的——走路过来的——”
“我管你那么多,走不走?”
妇人催促着,而少妇又挪出一只手在打电话。
汉白玉心跳如麻,想阻止少妇叫人吧,又表现自己心虚,更没面子,也阻止不了,心想去就去吧,反正我没钱,不管你来什么人,不信还吃的了我?
“好,好,走吧,走吧!我现在说清楚了啊,我是真的没钱,身上的东西全给你们都可以,我真一分钱都没有!”
“遇到我们母女你是没钱,等会儿我老公他们过来,就有钱了的!”
少妇说完,电话拔通,直接说道:
“你快回来一下,女儿被人撞倒了,那人想跑,被我们抓住了——快回来!”
这话说的汉白玉又气又恼,又无奈。
“好好,走吧,走吧——你们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我没钱——打死我也没有——”
心想既然如此,也只有把心一横,这也是天意,我就死猪一条,随你开水怎么烫了。我不跑,你们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正说要去哪儿?两女人又一下犯糊涂?老妇人坚持去儿童医院,少妇说去县医院?
儿童医院在市里,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汉白玉又忍不住多说一句:
“要看,还是先去你们县医院看看有没有问题再说嘛!我是真的没钱,打借条可以,现钱真拿不出来!我现在建议你们报警处理;我连手机都没有,要不然我都报警了!”
两妇人瞪了他一眼,嘀咕着县医院也有拍片的,最后只能同意去附近县医院。
县医院不远,离事发地一公里左右,少妇抱着小孩,老妇拉着汉白玉,生怕他就跑了,走出小区便道,右拐左拐,走过两条街就到了。
进到县医院,因为是上午,人也多,院内院外都是,门诊大厅内三五成群吵吵闹闹,电子墙上醒目的显示着就诊号码。大厅内是几十张连排的铁椅子,稀稀疏疏的坐着十几个人。
其中有个戴着紫色围脖大帽,蓝色口罩,黑色连衣裙的女子坐在椅子中间,左右三四米远,前后三四排都没有人,孤立其中,显的特别醒目。
女子看不清面目,那帽子特别招眼,帽沿四周都垂着一圈紫色的围布,把个脑袋脖子都严严实实包裹,象阿拉伯妇女裹面一样,整个脑袋只看到两个眼睛在外面转;
若不是看到长裙,分不清公母,也看不出多大年龄?体态颇丰,旁边地上放着一只中等大红色拉杆箱,估计不是本地人。她目光游离在大厅内,也不在乎周围什么情况,一会儿左看,一会儿右看,等着叫自己的号。
汉白玉被两妇人连拉带嚷的赶进门诊大厅,老妇人嗓门一点都不减,两句话喊下来,大厅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挂号——到这里来了,还往哪儿跑?”
“不是你撞的,是谁撞的?你告诉我——没钱,你也跑不了!”
——
汉白玉有口难辨,知道跟她没有道理可讲了,只能听从其意。当着大厅内众目注视下,翻遍自己所有衣兜,不停解释:
“没钱,我说了我真的没钱——要不,你们先垫着,我打欠条,有机会一定还给你们!”
“刷卡,手机微信?支付宝?”
“什么都没有,都丢了,手机也没有,全都丢了——”
少妇见众人围观,站一边有点不自在,上前说了一句:
“挂号的钱也没有?两块钱?”
“哦,我看看,两块,两块有——我全部就这几块钱了!都给你们吧!”
汉白玉把背包放在排椅上,拉开拉链,伸手从里面抓出小把零钞,还是湿的。点了下,有十几块,全部交到老妇手里,心想,这下彻底身无分文。
“先挂号,检查了再说,等会儿张强他们过来,让他们看着办?”
少妇对老妇说着,一起到挂号窗口排队。
汉白玉站在椅子边心慌意乱,两耳发烫,想着一会儿来两个彪悍男人,又是怎样一个凶神恶煞?跑,是不可能了,更显得做贼心虚,更让人怀疑。
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他也回望一下众人,然后一双双异样的眼神才慢慢离开。他索性坐在铁椅上,想着这拍片检查得要多少钱?记的独牛市的价格要五六百块?这些县级医院应该也差不多吧?
哎,一分钱都没有了,更别说五六百!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绝望压顶,等吧,赖着吧,想他们要敢动手,就报警,总不会因此要我老命吧?
正在糊思乱想,突然有一股子骚臭,狐臭或是肉类腐烂的恶臭隐隐传来,一阵一阵,让人想发呕?
汉白玉鼻子一酸,怀疑自己嗅觉有问题?左右看看,想这也是县医院啊,哪儿来这种毒气?
见自己跟中间这位黑裙女人靠的近,其他人都离的远远的,这时侯才注意到她。那穿戴又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什么样子?只让人担心这大热天穿成这样,热不热?当然了,病人,难言之隐,没办法?
而黑裙女人,全副包裹,只留一双小眼睛注神着显示屏,并没有看他,象根本不在意周围一样。
很快,这恶臭加上这一身的黑色装束,一下浸入汉白玉脑髓深处,一段久违的记忆被拉了出来,恶臭特殊,形象特殊,好生熟悉,象在哪儿闻到过?见过?
终于,一个镜头跳入眼帘——天桥下!
前两天刚离开独牛市,晚上在天桥下面闻到过,就这味道,熏的无法忍受!
想到这里,同时身上不由汗毛倒立,鸡皮骤起,满脑发麻,看看这蒙面的人,也极象那基地组织的恐怖份子,想想这几天经历的事?不会跟他有关吧?不会是同一人吧?怎么可能在这儿又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