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白玉被带到警局里,还带上了手铐,好象被吓过了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坐在审讯室里,听侯两三个警察问话。
“为什么要放火?老实说!”
“我没放火,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就装逼吧你——提醒你一下,既然到这儿了,趁我们还没发火之前,你还是老实点,别自讨苦吃!”
“本来就没放,它自己燃的!”
“自己燃的?你——麻的,还在狡辩?那你跑什么?躲什么?为什么不回去?还是不是男人?”
“回不回去?是我自由,法律上没规定我一定要回去!”
“你——个,傻逼——”
其中一警员气的一下站起来,指着他凶。
“实话告诉你汉白玉,现场勘验,初步判定是煤气失火,而且还有烧烂的铁壶,估计是你出门,忘记还烧着开水,故而失火——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你狡辩没用!就算不是故意,也要追究你过失责任,赔偿损失,承担后果!懂不?”
汉白玉听后,象点中自己穴位,看着三个凶巴巴的警员,事实如此,好象找不到其他话解释?也不想解释:
“那我现在怎么办?”
“赔钱啊,还用问?”
“赔多少钱?”
“烧坏你自己东西倒不说了,但房东吴老板那里怎么办?烧坏人家屋子,要不要装修?吓坏了邻居,要不要安慰点?惊动了消防,公安,也不道个歉,说声谢?惊扰了一大片,上百号人顶风冒雨忙了大半天,水都没喝你一口——算一算吧,该多少钱?”
汉白玉沉默。
“好了,不跟你哆嗦,看你这穷酸样——十万块!给了钱,马上放你走,其他事情,我们帮你搞定!怎么样?”
汉白玉一听,吓了一跳,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多少?”
“十万!十万块!听清没有?十万——赶紧掏钱吧,不然一会吴老板过来,有你好果子吃的!不揍死你才怪,而且同样赔钱!”
汉白玉心想,你就卖了我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啊!有那么多钱,我也不会有现在啊。想想我还是别走了,任你们处置吧。
“没钱!你们看我象有钱人吗?”
“那是你的事情,才十万块就算有钱人啊?没钱?你家里人总有钱,你父母,姐妹们总有钱——我们有的是办法!你别装糊涂,十万块,还是保守数字,一会儿吴老板来,呵,就不知是多少了?哼——”
汉白玉一听要通知老家?顿时汗毛倒竖,心里又是一阵惊慌,心想,我都很长时间没跟家里联系过了,老家父母要知道还不急死!想我就死也无所谓,千万别惊动他们。
想到老家父母,先前打算一根筋硬到底,此时不由浑身跚软。
“哎!三位警察同志,你们说的全对,确实是老汉我一时粗忽大意,酿成大错——但眼下全都烧光了,身上真的没钱啊,就剩我这身臭皮囊;老家父母都七八十岁,求你们还是别再打扰他们了;我已经五六年没上班,全都吃老本,要不然怎会狼狈成现在?不信,你们可以查,真的没钱啊!”
“呵,混的不错嘛,不上班也能在这儿待五六年?为什么不上班?好手好脚,现在就想养老等死啊?”
“哎,一时糊涂,头脑发热又进水——事已至此,我也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现在真的死都无所谓,就是不要连累家人!”
“那怎么办?等着坐牢?我们就告你一个故意纵火犯——少说也得个八,九,十年吧——想想,选哪个?”
汉白玉本想再争两句,但从来没有进过警局,一时紧张,什么法,什么犯?全没一点常识;反正觉得这世上,公,检,法都一家,凡事都他们说了算;
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找谁撑腰,找谁公道?谁给作证啊?没钱没好处,谁愿意没事找事?
三个警察看他一脸无奈,半天不吱声,又是一身落魄,头发又长又乱,花白其间,黑衣服又宽又大,一看就是地摊货,褪色的牛仔裤,大热天的还穿?脚上一双老式军用胶鞋,极不搭调,简直就是乞丐打扮;
不由纷纷走出审讯室,互相嘀咕,要不要留他?要不要交给吴老板?或者拘起来,交给法院?
最后,又打电话请示领导,一番商讨过后,又走进审讯室。
汉白玉虽然依旧惶惶不安,但心里有个大胆猜测,想我这么一个废人,你们拿我有什么用?关起来还吃你们一天三餐饭,浪费粮食,对你们没一点好处?看你们怎么办?
“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真的什么也没带?”
这一问,让汉白玉又开始紧张,死死惦记着兜里还揣的银行卡。
“真的没钱,几位警官!我正打算去打点零工,混口饭吃的!”
“把兜里东西都拿出来!”
“我包都在你们手里啊?”
“说你的裤兜,衣兜,别装了你——非得我们动手吗?”
说完,一警官不由分说,直接上前伸手往他身上摸,很快摸出来银行卡,还有几十块零钱。
“这不是钱啊?还说没有——”
“这,这——我——”
“拿机子来刷一下!”
汉白玉一脸通红,心疼万般,象被人一脚踹进深渊,阵阵绝望包围。但无奈双手被铐,面对狭小的黑屋子,三个体壮如牛的家伙,想想自己不流血是过不了这关了,咬咬牙,横下心,自认短命,顺其自然了。
“麻的,才八千多——费了这么大劲,才这么点!”
“再搜一下,还有没有?搜一下他那包——”
几个警察象在翻自己东西一样,把汉白玉的小包拧进来,一股脑倒在桌上,什么雨衣,雨布,小铁锹,铁碗,铁壶全摆在桌上,再也不见钱的影子。
翻包的警察把包一扔,很失望的样子: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穷鬼,好了,好了,算老子们倒霉,你可以滚蛋了——”
一听这话,汉白玉又是绝处逢生,“滚蛋”两字听的清楚,想只要能出去,就是希望,等的就是你们这句。
其他两个警察,彼此看了看,其中一个拿刷卡机的,把钱扣完之后,把卡扔回桌子上,放下机子,看着那堆东西皱起眉:
“你这是要逃荒,还是要饭啊?都准备好了——”
汉白玉表情漠然,还是无语。
“让他滚蛋吧,赶紧滚,别让我们再看到你!”
旁边一警察说着,从包里掏出钥匙上前给他开了铐:
“赶紧走,趁现在晚上,滚的越远越好,别让我们再找到你——到时候,就没这么轻松了!”
汉白玉也不犹豫,赶紧上前收拾桌上的东西,装回背包里,然后背起来就走,一声不吭,大步走出警局。
来到昏黑的街上,凉风吹来,象做了一场噩梦!
又回到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环境,象误入火坑泥潭一样,恨不能插翅高飞,想我这辈子不回来,也绝不想念!一个人大步流星,沿着出城的路,拼命往前走,心里就想着我要一口气远离这里!
一边走,一边义愤填膺,这下自己总算干干净净了,连最后一分钱,都被这帮“强盗”拿走,老子这人也彻底分文不值!这帮王八蛋,简直就是明抢,连我这样的老家伙都不放过,简直是在鸡腿上刮油,针尖上削铁!这鬼地方,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哎!他长叹一口气,看着街边路灯一排排伸向远方,来往车辆急驰而过,商店里还有人影晃动;忽然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也罢,也罢,丢财免灾,好歹出来了,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埋头一夜狂奔,天亮的时候,来到一个叫“白水镇”的地方,知道还是“独牛市”的管辖范围,但离市中心足有五六十里,再也没有熟人,可以放慢脚步了。
想完全离开还须再走五十里,可以进入另外一个叫“大川”的市,再走,就出了本省,进入“西康”省,再走再走就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一夜竟然走了五十里!汉白玉不由有些小兴奋,感叹自己还不错,还能走这么远,有点出乎自己预料?但走了一夜,也累的够呛,口干舌燥,两腿有点不听使唤,更急迫的事情已经摆在面前,要吃,要喝呀?
小镇不大,被四周田野树林包围,镇上都是大片的民房,两层,三层的,没什么高楼,大清早的街道已是车来人往,热闹起来。
汉白玉在路边的一条小水沟里,洗了手,又搓了脸上灰尘,用水照个面,一副风尘苍桑,自不用说;忍不住又是感叹人生,想我堂堂男子汉,死也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哎,怨谁呢?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命啊!
进入小镇,看路边卖早点的小店真不少,整条街都在弄吃的一样;各种糕点摆在门口,热气腾腾,秀色可餐;那些个白乎乎的馒头,包子,花卷,油条,在往日看来,汉白玉是没一点胃口的,此时却变的格外香甜,忍不住咽口水!
“老板,你好,你好,能赏两个馒头不?”
终于鼓起勇气,强撑笑脸,向路边一店主开口,伸手!
老板是个中年光头,站在街边摊旁,长的跟他馒头一样胖乎乎的,赤膊上身,还系个白围裙,一身的面粉,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脸纳闷?
“一个,一个也行——钱包丢了,走路回家,都走一夜了,实在没办法,求点吃的——呵呵——”
“切!”老板一听,却不以为然,表情轻蔑,随口一句方言,汉白玉听半天才明白,好象说他是打工的,老板在里面!
再看店里面,客人众多,各忙各事,分不清谁是老板?心想就知道谁是老板,这忙碌时段,跑进去肯定找骂欠屌,只得摇头放下双手。
第一次要饭,第一次乞讨就碰一脸灰,汉白玉心灰意冷,看着前面第二家店铺,心里咚咚直跳,两腿象绑了铅,沉重异常,心想等着我的不知是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