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被尿憋醒,起来找厕所又绊了一跤才摔醒,趴在麦丛里,这才一下明白这是在荒郊野外,在麦地里,压倒了一片麦子,到处都是厕所,可以随心所欲!
一阵子翻江倒海的神魂巅倒归位后,又是想笑,还是大自然好,绝对自由。
放眼四周,月光下远处丘陵起伏,横埂天地间;近处田地静谥,庄稼成熟待收,夜晚凉风阵阵,空气清鲜宜人,好一种逃出牢笼的轻松感,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但就在这时,远处夜幕中似有动静,让心里突然一惊,浑身不由一颤,只见一个黑影在不远处的公路上忽隐忽现,正慢慢悠悠往这边移?
赶紧蹲下,藏到麦地里,心里咚咚直跳,汗珠不由自主大粒大粒从额头渗出来,往脸上掉,不知这东西是人是鬼?这荒郊野外,这夜半三更——
脑子里又闪出一个念头,象在提醒自己一样,想我一定要换个地方,这块地被我又烧又烤又踩的,遭蹋了好大一片,万一天亮被人发现,就算再好说话的人家,估计也不好说话。
悄悄的蹲在麦地里,看着远处黑影慢慢走近,好在麦田与大路中间还隔着百多米一块大麦田。
象是个人,又象个鬼?黑乎乎看不清楚,体态偏肥,好象还背个包,裹裹的挂在后背,走的很慢,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慢慢的挪到这块田边,又慢慢的向前离开。
从发现到走过去,汉白玉估计最多三百米,估计走了十多分钟,蹲在麦田里大气不敢喘,紧张害怕浑身打颤。
黑影终于越走越远了,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心想肯定是人了,鬼还用这么辛苦走路?早早就发现我了,没准把我也抓走了。
躬身站起来正欲悄悄的转身,拧着自己的背包想离开,换个地方休息。
“喀喀——”
突然前面传来两声咳嗽!
一听这声音,让汉白玉绷紧的神经再次放松下来,是个女的?
但一会儿又觉得尽管听似个女人的咳嗽,在这个环境下,也同样让人毛骨悚然,刚想放松的心,又提到嗓子眼,想这荒郊野外,最流行女鬼。
想离开的,竟然又不敢动了?只朝远处已经模糊的黑影睁大眼看。看了一会儿,见再无动静,心里不由又想:
世上哪儿来鬼哦?鬼都装在自己心里。一个女人这夜半三更还在村庄路上走,应该不是这附近的人;她都不怕,我一老男人还怕什么?
但还是不要让她发现好,这样彼此都会吓的不轻,再加我还在干坏事——
于是继续悄悄的起身,拧着背包,揣好烤熟的成果,顺着地沟往前摸去。
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又发现那黑影居然不走了,一堆黑乎乎的蹲在路边——
过一会儿,又听到路边传来金属轻碰的声音,象水杯之类,估计在喝水。
汉白玉心想,那我也不走了吧,没准我们都是一路人?等天明看看你倒底是谁?打个招呼,有个女人作伴,何尝不好?
估计离那烧烤麦田有几百米了,想就在这边息一会,这黑乎乎看都看不见,地沟不平老崴脚,实在不好走,等天蒙胧亮时再走,也没人知道?加之确实很困,要休息,不然明天没法走。
又坐下来,不知不觉又进入梦里,千头万绪,乱七八糟,一会儿在街头闲逛,一会儿在酒桌嘻笑,一会儿遇到父母唠叨,一会儿又被人追赶踢打,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搞不清楚路怎么那么滑?腿怎么那么软?怎么发不了力,跑的那么慢,那么艰难?
干脆坐在地上不跑了,回看竟然没人追?只看到天上太阳明晃晃射的眼睁不开,好热啊,热的浑身生疼,好难受!突然围上来好多人,看着自己在烈日下煎熬的样子,欲摆不能,痛苦万般,然后还笑,哈哈哈哈——
突然,一黑一亮,醒了!
啊?!怎么一下就天光大亮了,烈日当空,直晒在身上?
更让汉白玉吃惊的是,地埂周围真的围了好几个人,大人小孩都有,有的戴草帽,有的戴斗笠,有说有笑围观。
“肯定是恶魔缠身,折磨醒了,中狐狸精的邪了!哈哈——”
一中年男子光着头,穿个蓝色背心,体态肥壮,两手插腰,一脸飞扬,冷笑着说。
旁边又一个穿白色短衫的中年男子,戴顶小草帽接着道:
“不会吧,看他那痛并快乐着的样子,说不定正跟狐狸精搞的热火朝天,被你们几个吵醒,坏了人家好事了,心里可狠死你们了——哈哈!”
其他几个小孩跟着哈哈哈的笑起来。
地埂有半米多高,众人居高临下,汉白玉擦把满头大汗,满脑发懵。
迎着七八点钟的刺眼娇阳,焦头烂额的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见一个个笑中有意,皮笑肉不笑,心里一时间乱七八糟,想这特么丢人丢大了?
“喂,哥们儿,咋回事?”旁边又一个拿着镰刀的中年男子,冲他喊道。
“哦,我,我——迷路了——刚,走出市区,天黑了——”
他不好意思解释道。
“迷路?背个这么大的包?这年代还有走路的?为什么要走路?”
“锻炼,锻炼,走路回家,哈哈——培养毅志!”
汉白玉苦笑道,边说着边从地沟里爬起来,并走上地埂,发现对面公路上还停着几辆三轮摩托,上面还有几个男人。而他那一身的泥灰,一脸的烟灰,蓬头垢面,跟一般乞丐没有分别。
“不会是什么逃犯吧?跑到我们这农村里来——迷路?”
那光头蓝背心的男子突然说出这一句,周围的人都往后退了两步。
“呵呵,你这老乡开玩笑了——”
“要真是逃犯可要老实点哦,把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没问题,给你们看。这离市区这么近,哪有逃犯往农村,平原上跑的,一般都是跑到山里,人越少越好!”
“那可不一定,往山里跑的不一定就是逃犯,往农村跑的不一定是好人!”
把身份证掏出来递上给光头男子,见众人说的没完,没法说清,汉白玉也懒得争了。
“哎呀,好了,好了,不跟你们争,你们说啥就是啥?看着办吧?报警还是——”
心想,我刚从警局里出来,他们还不想见到我呢。
看对方突然倔犟起来,几个村民传阅了下证件,没发现什么问题,证件又传回到光头男手里。光头男用证件拍打着手心,太阳下象晒的有点不爽:
“呵,还挺牛逼?回村里说说吧?别在这影响别人干活。”
“回村里?我,我,我还要赶路啊!”
汉白玉一听,见证件捏在别人手里不还回,心想,这帮土鳖仨没完没了,脱不了身了,真是倒霉。
“赶路?你看看你自己——糟蹋了我们这么多庄稼,你以为这是你家的啊?要不是这两个小孩发现,还跑了呢——就这样跑了?”
旁边拿镰刀的男人提高嗓门吼道。
这句话可能才是问题的关键。不过,心里也不怕,想想,就糟蹋了你们一点麦子,土豆,也值不了几个钱啊,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心里虽这样想,但话可不能这样说。连忙拱手道歉。
“钱包丢了,太饿了——没办法,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光头男子一听倒不以为然:
“现在谁还用钱包?骗鬼呢你——你这什么行为?晚上出来乱搞,招呼都不打一声?回村里再说吧。”
汉白玉只顾说对不起,心想,这附近人都没有?跟谁打招呼?但转念一想,老跟他们争,也不是个办法,反正被发现了,自己理亏,怎么解释没用。
“哎,好,好,走吧,走吧——我先洗把脸!”
啥也别说了,谁让自己是外地人呢。看旁边沟里的水清悠明净,正好清洗掉一整夜的疲备,想我洗完了跟着走就是,怎么说也是小事一桩。
洗完脸,汉白玉跟着几个村民坐着他们的三轮货运摩托,回到一个叫“铁牛村村委会”的地方,那才叫一个郁闷。
村委会也不大,院里两棵大树,几间砖瓦结构的平房,却装修的很新,院里到处都是玻璃牌,贴着乡镇的宣传画,以及各种红头文件。可能是眼下农忙时,除了门口一看门大爷,里面空荡荡没人。一行人径直走进一间会议室,一屋子的桌椅板凳,放的乱七八糟,上面全是灰尘。
从旁边人口中,汉白玉知道那拿着自己身份证的光头男人,就是村长,难怪几份霸气。
又是几番因为所以的无聊讨论之后,最后得出汉白玉要赔五百块钱才能走?
五百块?!
想想五百块得买多少麦子,多少土豆了?汉白玉象是挨了当头一棒,又是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