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四姨把我又送回外婆这里来了。我和外婆继续过着平静的生活,时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只有一天天开朗的我在提示着,生活在继续。
本以为生活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直到计划生育的人找到了外婆这里。
前天下午,外婆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便抱着还在睡梦中的我,走了一条荒废已久的小路(据说是抗战的时候才有人走的路,已经看不出来是一条路了),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悄的把我送到了同村的大姨(母亲的大姐,嫁在同村)家里。大姨接到我之后,外婆和她说了几句,大姨就神色匆忙的把我抱到后面靠近山上的一间房子里。
大姨叮嘱我:“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出来,除非大姨来接你!记住了吗?如果有人找到这里,要抓你,你就往后山跑!一定要记住,不能出来,也不能开门!”说完之后,大姨就出去了,还把房门上了锁。
这仿佛是一间杂物间,前后各有一个没装窗纱的窗子,后面便是种满竹子的后山,里面堆积着些许杂物,还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床上什么也没有铺,只有床板,因为早上起来的早,又走了那么久的山路,刚到三岁的我困得在床板上睡着了。辛亏不是很冷的天气,不然非得冻感冒不可。
中午的时候,大姨从窗子里给我拿了一些小饼干还有一壶水,让我将就吃了。就这样呆到了晚上大概七八点,在山深处的静谧村庄里确定不会有人来了,大姨才拿着钥匙来接我出去。兴许是年幼,只觉得这一天,仿佛是所有大人都陪我完了一场捉迷藏,只觉得累了,洗漱过后便开心安然的入睡。
第二天早上,外婆也是很早来接我,不过要稍微比前一天晚。外婆见到我的时候,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她摸了摸我脸上昨天清晨赶路的时候,被路上的树枝刮的伤口。然后抱起我说:“阿湘,没事了,我们回家。”我开心的点头,终于不用一个人在屋子里面了。
回到外婆家里,我并没有感觉家里有什么不一样,还以为日子依旧是照常的过。多年以后,当母亲和外婆聊起来这段往事,我才知道,原来我独自在屋子里关着的一天,外面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外婆告诉母亲,计划生育的人在外婆家没有见到母亲,非常生气,就问外婆母亲在哪里,外婆只说在外面打工。计划生育的人又问,母亲带的小孩在哪里,外婆也说带到打工的地方去了。计划生育的人在房子里里外外都找了,的确没看到母亲和我,怒不可遏的他们用带来的家伙打砸外婆家中的家具,窗户,把囤积在客房楼上粮仓里的粮食都带走了。临走还威胁外婆,半年之内若是母亲还未去结扎,他们还会再来。
听完之后,母亲心里十分愧疚,觉得自己连累了娘家。外婆宽慰到:“人没事就好。”
母亲生了我之后,因为是个女孩,奶奶十分不喜。母亲便想要争一口气,于是便没有放怀,在我快两岁的时候便生下了二胎,还是个女孩。奶奶越加不高兴了,于是产生了很多矛盾,加上父亲又染上赌博的毛病,以至于母亲要和父亲离婚。母亲当时与父亲是分居状态,虽然已经提交了离婚诉状,但父亲拒绝出庭,也不同意离婚,法院仍然无法判决。母亲只等着夫妻双方分居两年后,法院再判决离婚。
由于已经生了二胎已经一年多了,母亲任然没有去卫计委结扎,所以计划生育的人几次找到父亲的家中,都没有看见母亲,父亲只告诉计划生育的人母亲不在家,去哪里了不知道。奈何他们去的太勤快了,奶奶受不住,告诉了计划生育的人母亲在外婆这里,所以才有计划生育的人找到外婆家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