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越王府。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稚稚的读书声从书房中传出,声音还有些吐字不清。
“道道道,道……”
忽然有一个小脑袋从门后探出来,左望望,右瞧瞧,见着没人,便咧嘴一笑,跑出门去。
刚跑没两步,便有一人叫住他,“流风!”
小男孩顿住脚步,耷拉下脑袋,缓缓转过身来,低声道:“皇兄。”
“书学完没有?”一名少年走到男孩身旁,道,“又想跑出去玩?”
男孩埋怨道:“少师就只会让我学习一些道啊道的,他不解释清楚,我哪里看得懂?”
少年微笑道:“少师不在,皇兄解释给你听。”
男孩脸色一变,又道:“皇兄要给我解释也不急在这一时……走,我们去看望母后,书里面不说了嘛,‘百善孝为先’,这一日没见着母后,我倒思念得紧。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说着,已经拉起了少年的手。
少年摇头苦笑,这小子倒机灵得紧,便由他去吧。不过还是警示他道:“待会让父皇发现你偷懒,你又有的苦头吃了。”
男孩道:“什么时候父皇才能让我不学这个啊?太无趣了。”
少年笑道:“问我作甚?你该去问父皇才是。”
男孩连忙摇摇头,表示自己做不到。
……
这男孩便是六年前降生的“神娃”,取名为秦流风,少年是他嫡亲长兄,当今太子秦流光,长他九岁。
不多时,兄弟二人便已行至后宫禹香苑。
刚一进院门,便有一太监扯着嗓子道:“太子殿下、越王殿下到!”
一般情况下,皇子一出生便会被封王,流光封齐王、流风封越王。
秦流风责怪道:“本来还想给母后一个惊喜的,都让你给搅了。”
太监低头赔罪道:“是,是,殿下下次来,奴婢不叫。”
秦流风又道:“母后现在何处?”
“皇后娘娘正在江晚亭赏花。”
二人来到亭边,有一美妇端坐亭中,身后站着宫女数人。
美妇头戴凤冠,身着霓裳;腰配翡翠,手挽玉玦脂戒;仪态端庄,雍容华贵。其人虽已年过三旬,然皮肤白皙细腻宛若少女。
她远远地就看到流风流光二人,道:“皇儿来啦!”
二人及至近前,单膝下跪道:“孩儿给母后请安。”
皇后道:“皇儿不必多礼。”
二人起身,秦流光给皇后倒茶。
皇后问道:“流风,你父皇让你学的书怎么样了?”
秦流风答道:“还好。”又连忙奔至秦流光身旁,道:“让流风来吧。”
彼时茶已倒好,秦流风端茶道:“母后请用茶。”
皇后点头微笑,抿了一口道:“母后的流风长大了,懂得孝顺母后了。”
……
闲话家常一刻钟。
便有一太监来传旨,“奉皇上口谕,传越王殿下速回越王府,不得耽误。”
秦流风脸上顿时露出难看的笑容。
秦流光在一旁摇头。
皇后这时如何还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流风,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出来了?”
秦流风低头道:“流风不孝,又害得母后担心了。待流风去见过父皇,便来母后处请罪。”
皇后见他这般模样,心亦不忍。又看向秦流光,像是在询问。
“越王殿下请勿再耽误,皇上已在越王府等了。”
皇后道:“你去吧,别让你父皇等急了。”
“孩儿告退。”说罢,便缓缓退出。
路上,秦流风问道:“公公,父皇此次来所为何事?”
“奴婢也不知,只知道皇上是和护国公一同来的。”
“护国公?”
秦流风忽然咧嘴一笑,看来父皇终于打算教自己一些真本事了。
行至越王府,果见秦辞已端坐正殿之中,下首坐着一位六旬老者。
秦流风踏入殿门,行跪拜之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秦辞像是没看见他,继续和护国公说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秦流风又道:“儿臣拜见父皇!”
过了一会,秦辞才望向他,灼灼道:“越王你可知罪?”
秦流风挺直腰身,道:“流风知罪,又不知罪。”
“哦?此话怎讲?”
护国公闻言似乎也来了兴致,看向秦流风。
“流风知罪是因为父皇命流风在府中学书三个时辰,而时辰未到流风便擅自离去。”
“那何为不知罪?”
“父皇让流风学书,便是学习书中道义,而书中有言:‘百善孝为先’,又言:‘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流风越加思之,越觉心痒难耐,便忍不住去拜见母后。”
秦辞又道:“那为何不来看望父皇?”
“父皇日理万机,操心国事,流风……流风不敢打扰……”
秦辞还板着一张脸,而一旁的护国公已忍不住先笑了起来,道:“越王殿下聪慧,不愧为神……”
话说到一半,被秦辞一道眼神又给噎了回去。
而秦流风也想听他说自己不愧为什么呢,好像是说了一个“神”字?那是什么意思?
秦辞这时面色也缓和了一些,道:“你过来。”
“谢父皇。”
秦流风起身至秦辞身前。
“流风啊,你知道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谁吗?”
秦辞很少这样跟他讲过话,这倒让他愣了一下。
“是父皇。”
“你很聪慧,这很好,但你也顽劣。偶尔顽一顽也无妨,但莫要让顽劣坏了父皇对你的期望。”
秦流风肃然,重重点头。
“别的话父皇也不多说,你只要记住这一句,就行了。”
“是,父皇,流风一定记住。”
秦辞点头,道:“你已年满六岁,只因前段时间护国公在外有事,这才拖到了现在。从今日起,护国公便是你的少保,教你御、射等基础知识。等时机成熟,再教你武技。”
秦流风心头暗喜,终于不用再学那枯燥无味的书了。
“不过学书还是不能落下,每天至少还得花一个时辰来学书。”
“待你年纪稍长,学书时间可减少,再去学乐。”
秦流风一听,头都要大了,怎么要学的东西这么多啊。
“以你之聪慧,我要你在十三岁之前通晓四书六艺?(注)、学全琴棋书画,学会两套武技,实力达到星体境,你可做得到?”
秦辞这么一说,忽然激起了秦流风的雄心,这有何难?以我流风的本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流风定不负父皇所望。”
秦辞起身,摸了摸秦流风的脑袋,朝他微笑,走出殿门。
秦流风一下子呆住了,像是被一个绝世美女回眸望了一眼。
父皇笑了!父皇竟然对自己微笑了!
秦流风心中有些激动不已。
在他的记忆中,父皇好像从未对自己笑过。
可是他却不知,在他出生的那一天,秦辞抱着他的那会,笑得最开心的就是父皇了。
护国公瞧着秦流风这般模样,不禁道:“陛下心忧国事,对你也确实是严厉了点……你一定很少见过他笑吧,别说是你,我一把年纪了,自陛下登基以来,我也很少见他笑过。”
“护国公少保,不是很少,而是没见过啊。”
护国公愕然。
过了会又道:“什么护国公少保,我姓素,你就叫我……素老吧。”
“素老。”秦流风点头。
忽然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女孩声音响起,“爷爷!爷爷!你不要盈儿了吗?”
接着,秦流风就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丫头片子闯入殿来。身后跟着两名护卫。
他又愣了一愣。
他感觉,自己之前六年都没有今天一天发愣的次数多。
他跑到她们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又左右打量一番,奇道:“你们两个还真长得一模一样啊!”
当中一人一把推开了他,望向护国公,揉着眼睛,眼泪汪汪道:“爷爷,您把盈儿扔在那里不管,是不是不要盈儿了?”
“盈儿保证,盈儿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再也不惹爷爷生气了……”
注?:这里的四书六艺只是个泛称,不完全是现实当中的四书六艺,但可以用现实中的四书六艺来理解。文中六艺举例的话,我也用了“御、射、书”等,要编咱也编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