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南宫出场
众人哗然，估计他们死都不愿相信，在他们心中如赌神般存在的四爷竟然会开口认输。
我没理他，反而将那老妇人扶到赌桌跟前，温声道：“快向他问你儿子的事情吧。”
可怜的老妇人好像特别惧怕四爷，全身抖如筛糠。
“你要问什么？”冷冰冰的声音自对面飘来。
老妇人打了个寒颤，差点儿瘫倒在地。
“你对人说话就不能温柔点啊。”我吼道。
全场石化，一阵凉风卷过。
“咳咳！”四爷尴尬的掩唇咳嗽两声，将语气放的缓慢了些，并刻意的降低了音调，目光柔和的看着妇人道：“请问，这位老人家，您有什么事要问呢？”
此番温和的话一出口，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傻眼，站在他身后的人更是差点晕厥倒地。
我忍着笑，拍着老妇人的肩膀，道：“老婆婆，有什么话您就赶紧的问吧，再不问等他走掉了就没机会了。”
“是，是这样。”老妇人颤抖着声音道：“老身的儿子已经有十余天没回家里了，听邻里说他在外面一个叫四方赌坊的赌场里输了钱，欠了债没法子还，所以被扣下来做苦力了，老身就这一个儿子，求、求四爷念在他是个孝顺孩子的份上行行放他出来吧，老身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四爷这份恩情的……”
话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四爷皱起眉头，问道：“老夫人，请问您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老妇人一听有戏，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急道：“他叫元洛，四爷。”
“元洛？”四爷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扭头向旁边的人问道：“有这个人吗？”看样子，他好像是不知情的。
旁边的人经他这么一问，也纠起眉毛思索起来。老妇人满脸希冀的看着那人，双手紧张的抓着破烂而满布污垢的衣角，期待的眼色随那人眉眼之间任何一细微的变化而变幻。
“哦。”那人拍了下脑门道：“四爷，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个人的，他当时带着十两银子进来赌坊，因为他穿得实在是太破烂了，而且行为鬼鬼祟祟，简直让人过目不忘，还没一会儿时间那小子就输光了所有的钱，可他却不走，后来跑去跟老九借钱来着。”
被叫做老九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了，他想了想道：“嗯，我确实记得有个乞丐似的家伙来给我借钱的，本来我看他那副穷酸模样本不想借的，可他却一个劲的求我说，输的那些钱原是拿来给他娘亲治病用的，只想着十两银子连一副药钱都不够付的，所以才想着来这里赌把运气，谁不想竟全输光了，他告诉我说他叫元洛，最后老九我实在是耐不住他缠了就借了他十两，结果他输完后又跑来跟我借，无奈，我就把这事告诉了三哥。”
另一个人恍然大悟的接了老九的话，道：“对了，我让他还钱来着，可他说没有，我就把他绑到后院让他劈柴做苦力来着，可这小子忒不老实，一天到晚就想着逃走，呃，我想想，大概是昨天晚上吧，他翻墙跑了，我们现在都还没找到呢，得亏他没被我找到，否则我真的打断他一条腿，看他还跑不跑。”老三愤恨的握了握拳头，只听他指节骨“喀拉喀拉”作响。
听到这儿，老妇人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翻墙跑了？”四爷冷冷的打量过发言的那个三兄弟，然后用一种类似于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我，道：“你听到了，他已经跑了，不在这儿了，所以我帮不了你怎么忙。”
老妇人哭的更凶了，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我叹了口气，扫了一眼赌桌上的银两，对四爷甩了个眼色，意思是麻烦你帮我银两算好了。他果然会意，只稍稍抬了根手指，后面就有人出来了清点银两了，
那些赌四爷赢的人不乐意了，说我连盅都没开，凭什么就一定说四爷输了。
我没理他们，只弯下身去扶老妇人起来。
这时，赌桌周边的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感叹，我横眼瞄去，原来是他们将我桌上的那个骰盅给打开了，骰盘里，每个骰子都断成了两半，三个六点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纷纷朝上，紧挨着六点那一排的则是三个一点，而多四爷的，就是那些从三个骰子里分离出来的三点。
观者无不叫绝，全部朝我投来了敬佩的眼光。再看那几个押我赢的人，正向那些输钱的侃侃而谈，说什么自己慧眼识英雄，早就预见我有赢的苗头啦，说我曾在某某赌坊大战过某某赌神啦，应有尽有。
我全部不以为然，接过赌坊里的人给我的三千多两的银票便将它们统统递到老妇人的面前，说让她收下，可她只一个劲哭天抢地的嚎啕，根本就没听到我说的话。
对此，我不得不加重了我的音量，喊道：“老人家，您别哭了，说不定您的儿子已经逃回家里去了，您听到了吗？他回家了！”
老妇人猛地仰起头来，干瘦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回家了？小公子你是说老身的儿子回家了吗？”
我脸上带着笑，眼睛却泛着痛苦的神色，挣脱她的手冲，她点了点头，道：“是，他应该是回家了，我这就送您回家看看去。”
言罢，我便扶着她朝门口走去。
妈呀，痛死我了，我敢保证胳膊上被她抓的地方已经留下不少红印了。
“等等。”四爷开口叫住我们。
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可还没到门口的位置几个彪型大汉便闪身挡在了门口前面。
老妇人被吓得不轻。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几句，转身对四爷道：“你搞什么？”
“呵！”他低笑一声，指了指老妇人的手臂道：“我不过是好心想叫人带她去处理下伤口罢了，你别总把别人往坏处想啊。”
“哎呀！”我这才想起来老婆婆的手上还带着伤，忙对门边站的两人指使道：“你们还不赶快带老婆婆去上药，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那么粗鲁的将她从门口扔出去她也不会受伤，嘿，瞪什么瞪，没听你们四爷都发话了吗？”
两人不动，抱着手气鼓鼓的站在那里。
我恨恨的回头去看赌桌边坐着的那人，眼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不是说要带人去治伤的吗，怎么还不动弹？
他冷不丁的一笑，对那两人挥了挥手。
两人得令，一人一边架着老婆婆绕过赌桌，往后面去了。
我欲跟上去看看，身前却凭空拦了只手，抬头一看，却是刚才坐在椅子里的四爷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到我身侧来了，“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抬头问他，他比我高出很多，我的头顶才到他下巴左右。
“不为什么，和你不让人看见你的真面目一样，我也不愿让你看到我的赌坊后院。”
“你该不会是想耍什么阴招吧？”我眯起眼睛，道：“我劝你最好不要那么愚蠢……”
“嘘！”他将手指立在唇边示意我噤声。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太放心。
“跟我来。”他拉了我的手将我领到楼上。
“喂！”我用另一只空闲着的手拍着他的手背，“你有话不能明说吗？这样拉拉扯扯的算什么，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还有，你不会真的想要对那个可怜的老婆婆怎么样吧？”
可他根本就不理我，径直将我领进了一间布置雅静的房里，桌椅床都是清一色的用龙青木打造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芳香，给人一种沉静的感觉。
“请坐。”他放开我的手。
我犹豫，暗想自己是是该趁他不注意是跑下去冲到后院看看老太太是否安然无恙。
他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倒了杯茶递到我面前，“放心吧，我不会拿她怎么样的，不过是怕你在下面等得无聊才将你带上来喝茶的，你为什么总是会将我的好心当成坏意呢？”
我撇撇嘴，“我又和你不熟，凭什么要相信你？”
他微微一笑，将茶水放在我面前的桌上，道：“随你相不相信，反正后院那个地方你是进不去的，被一群吵吵闹闹的人围在中间心烦意乱，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喝杯香茶？我随便你。”
言罢，他舒舒服服的窝进垫了垫子的椅子里，懒懒的喝了口茶。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坐下。双手放在桌上，两根食指不安的纠结。
“我叫南宫澈，你呢？”
一缕阳光透过窗纱柔柔的、均匀的撒在他俊逸的面孔之上，衬得他的笑也温暖起来。
很难想像，这幅场景直到许多年以后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窗纱。阳光。笑。他。
南宫澈，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南宫家的人吧，以前听秦伯说过，梦家和南宫家是世交。
然，不巧的是我对梦家的感情不深，否则我定会对他表现的亲切点儿。可，我偏偏讨厌梦家，讨厌老谋深算的梦无涯，讨厌不冷不淡的二娘，还有自以为是的梦言大小姐，连带着讨厌和梦家关系极好的南宫世家。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下，冷冷道：“你不是叫四爷吗？”
“四爷，只是他们对我的称呼罢了。”他的眼看向窗外，又看向我，“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炽月。”我淡淡道。
“哦。”他有意无意的点着头，“骰子摇得不错。”
我指指自己的鼻子，“你是在说我吗？”
他挑眉，不可置否。
“自学的。”我道：“你知道的，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而已。”
他没再说什么，话题也就此中断，他喝他的茶，玩弄他的白玉骰子，我则继续纠结我的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