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村
时光如白驹过隙，在莫晴天还在探究更多的事物的时候，夏天已经如期而至。清晨，淡淡的薄雾带着潮湿的凉意笼罩这这个小村庄，曾经在寒冬中的那一大片红梅林已经褪去了原来那妖艳的色彩，换成了绿色的枝桠，满目的苍翠已经霸占了小村庄的所有缝隙，隐藏在绿意中的夏花带着鲜艳的色彩悄然绽放。
莫晴天已经习惯清晨早早起来打开院门，等孩子一个个全都到齐了看他们安静的上会课，然后开始清洗玉玺昨日从山上采回来的草药，中午给不回家的孩子们准备午饭，下午将分类好的药草分批晒在院子里，然后一个人发发呆，然后直至晚霞的来临。
玉玺最近除了给孩子们上课的时间，所以时间都花在了制药上了，依旧是不出村子，安然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莫晴天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寂寞，玉玺表面上是个很和蔼的人，但实际上话不多对人礼多于情，常常都是点到为止，与原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还好莫晴天如今也逐渐习惯。
阿牛也不是没邀请她出去参加参加镇上的集市，她多少也询问了玉玺的意见。
与以往的温和不同，这次玉玺带着点点严肃认真的说道：“你应该清楚自己并不是普通人，认识更多的人对于你和我来说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但去与不去皆是你的自由。”
这又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莫晴天也一直在斟酌，出去与不出去一念之间，可是却也不得不考虑玉玺的感受。
“晴天，今晚咱们一起出去玩吧，今天七夕，镇上会放河灯，可好看了~”阿牛兴奋的在莫晴天面前手舞足蹈。莫晴天恬然一笑，摇了摇头。
“为什么呀，每次叫你出去玩，你都不去，你干嘛学先生，闷在家里又不能生金蛋蛋！”阿牛一直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吧晴天是先生买来的媳妇儿吧，可先生一直是不管不顾的，一点都不像二叔和他媳妇儿那样亲亲我我，而且两人都闷在家，哪也不出去，这样两个人不待着闷得慌吗？
先生到不说了，来这好几年一直没见出去过，怎么这新媳妇儿买回来也这样，果然先生就是先生，挑媳妇儿的眼光跟二叔不同，挑了一个跟自己一样的闷葫芦。
“没为什么，不想出去呗。”莫晴天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为什么啊，外面真的好好玩，有好多好多吃的~”
“你呀，总惦记着吃，小心吃成小胖子。”阿牛正处于发育阶段，可个没见长，肚子上的肉却叠成厚厚的几层。
“我这叫做壮好不好，娘亲说了，多吃点，才有力气干活。”阿牛说的特别的理直气壮，这个时候娘亲的话就是真理，平常的唠叨的话就当耳边风过了。
“出去吧，出去吧，晴天！总呆在家，你会闷出病的。”
“你先生几年没出村子，不也挺好的吗？”莫晴天反问道。
“什么挺好的，你不觉得先生最近越来越无趣嘛，只知道炼药呀，你那头上的木头簪子还是先生从二婶那买过来的。那之后先生再也没买过别的首饰给你了吧！瞧我二叔对我二婶多好，每回上镇里都给小玩意回来哄我二婶。”阿牛一副人小鬼大。
“阿牛，说了很多次了，我不是先生买来的媳妇儿。”
“好啦好啦，是娶过来的。”
“……是朋友！”
“恩恩，媳妇儿也可以当朋友的~”瞧这话说的多有道理。
“……”
“晴天，去嘛，去嘛……”阿牛抓着晴天拼命的晃，那不可小觑的巨力差点把莫晴天的胆汁给抖出来。
“我出去了，你们先生一个人在家会寂寞的。”
“……你没来之前，先生也一个人待着，没事的。”
“其实吧你们先生内心真的非常寂寞，我走了，他会无聊的。”这话说出来，莫晴天有面部抽筋的感觉。
“哎呀，你和先生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了？”
“其实一直都很好的……”完全是违心之话啊。
“好到一刻都分不开吗？”
“恩……”莫晴天心里在悲痛的流着泪。
“哼，那我找先生去，今天我非得把你和先生劝出去！”
去吧，去吧，只要别来烦她就可以了。
“先生，先生，先生……”阿牛一阵大呼小叫，整个院子有给掀翻的感觉。
玉玺揉了揉耳朵从药房里走了出来，抬眼看着在院子里乱蹿的阿牛，一脸疑惑。
“先生，晚上一起出去看河灯吧！~”
“不去。”干净利落的回答。
“去吧，你看你都没给晴天好好买一件衣裳，连个首饰都没有……”
“……她应该是够穿了。”
“应该？两块破布就够穿了，晴天来这么久俺只见她换过两套衣裳。”阿牛思路清楚的陈述事实。
莫晴天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好像还真的只有一套换哎！
玉玺短暂的无语：“下回上你二婶那再去买两套好了。”
“二婶的衣服都是二叔亲手挑的，哄二婶开心的！”
“……那我换别家买去。”
“先生，好歹你媳妇儿，你用用心好不好。”阿牛说的眉眼都飞起来了，这刻仿佛他才是先生，玉玺只不过是个顽固不化的学生。
“晴天来这好几个月了，就没见出过家门，她又不是你，她是晴天啊，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嘛学你窝在家。”
玉玺突然沉默下来，这孩子说的话让他突然领悟到了什么，虽然很模糊，但是却很重要。
“你不要出门，晴天要出门啦，晴天来到这又没什么朋友，作为她唯一的好朋友我要带她去玩好的吃好的，而且今年的河灯肯定特别的美……”阿牛没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凝重，滔滔不绝的说着。
“真的想出去吗？”也不知道玉玺这话是冲着谁说。
阿牛全都自动接收：“是啊，是啊，很想出去啊，谁愿意天天只在屋子里转悠啊，就先生你了。”
“……”
“不管啦，今天晚上你们都要和我一起出去玩。”阿牛耍气赖皮来，揪着玉玺的衣摆使命的甩：“我每天都来上课陪你，你总得陪我一次吧~”
靠，这也可以，这孩子果然不一般，站在旁边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听的莫晴天不禁翻了翻白眼。
而玉玺则是真正的无语了，面对这孩子他无话可说。
“先生，我先回去吃饭了，等会过来找你们，一定要去，要不然我在院子门口哭一晚。”阿牛放下狠话，一步三回头的往家里跑去，生怕这两人一眨眼不见了。
玉玺轻倚在院子梅树树干上，按了按有些发麻的额头，面色带着一丝沉郁，望向远方的目光冷冽而犹豫，衣摆随着晚风泛起了点点褶皱，落日的余晖，透过绿色的枝桠如同轻柔薄纱覆盖了他本来温柔的侧颜，削瘦清冷的身影应和着天空中弥漫的霞光氤云，拖出了一抹长长的落寞。他不是她，他救她是否是让她成为第二个他呢？当初一瞬间的本意他已经无从探究，如今却让他有些懊恼，或许一切都源于自己的自私。
莫晴天一直站在原地，静静的观望，对于玉玺此刻的心情，她似懂非懂，因为她也同样迷茫着，她的人生轨道早已经偏离正轨，而玉玺是她此时此刻她唯一能紧紧抓住的，只能跟着他的脚步走下去，他们现在是一类人。玉玺突然回头看着迎着余晖站着的莫晴天，橘色的光晕已经模糊了她的脸庞，让他看不真切她现在的表情。
“真的——想出去看看吗？”
清冷的声音滑过莫晴天的耳畔，像十二月的冬雪，沁人心脾，莫晴天感觉自己的心猛的收缩了一下，她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玉玺。
“你若想和阿牛去镇上看河灯，那便去吧，自己多加注意便好。”
“那……你呢？”
“我，呵呵，我好多年都不曾出去了，没那个心也没那个愿。”
“那我也不要，要出去，我们一起出去……”莫晴天脱口而出，她的心慌慌的，但这句话说出来她并不后悔。
玉玺听了愣了一会儿，随即嘴边蔓延开意思淡淡的笑意。
“我我我，我没别的意思，你当初就我不就是做伴的吗，不出去也行的，干干活一下子就过去了，但做人要厚道，要知恩图报，我可是都知道的，所以绝对不会过河拆桥的。”莫晴天特别的不好意思，急急忙忙的解释。
玉玺嘴边的笑意越发深刻。也许真的是活的太久，让时间磨去了身上曾经的自信，每走一步总是小心翼翼，不是无欲无求，只是他一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想求的，但这不能因为这个而当做一个理由，去阻止别人，她不是他，她有理由选择她想要的。
莫晴天一时间也不好说些什么来打破这让人有些窘迫的时刻。院子突然安静了起来，两人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相对着，仔细想着各自心中的小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