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密旨
当莫晴天一切忙完，天已经渐亮，这才觉得全身痛的不得了，她走到窗子前，就着点点晨光翻开自己破损的衣袖，皮肤上全是擦伤，刚刚众人都降注意力放到了满身是血的玉玺身上，连自己都忘记身上有擦伤，想着只能苦笑，随后顺手拿了玉玺的药粉撒到伤口上，顿时疼的咬牙切齿。
涂完药，她呆愣愣的站着，脑子里面又点空荡荡的，可看着清晨的光芒越来越亮，看着错落的光荫洒满一地，心里越发的惆怅，什么都不曾改变，可如今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却都受伤沉睡着，有时候事情发展的让人措手不及，也想不通这些看似遥远的事情却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偶然还是命定，是她的过错还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让人有可乘之机。
回到床边，蹲下身子，抚过他那毫无血色的脸庞，还记得初见他时，他嫌弃她满身泥土，可如今，却为她身受重伤。不知道在林中奔跑，为护她中箭的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为了她这么做值得吗？她现在的心里好痛，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如今的这个状况，或许当时应该好好听玄空大师的再多留一会，或许能躲过这一劫。想着，莫晴天就觉得思绪纷扰，身体上的疲惫，心里的煎熬，终于让她受不住了，神经一松，趴在床边死死的睡了过去。
当玉玺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有仆人们端着饭菜轻轻推门而入，玉玺艰难的抬起手臂，手指放在嘴边意思小点声音，仆人们见状轻手轻脚的放好饭菜。
眼睛有些酸痛，背后已经没了知觉，只是看到莫晴天安静的趴在床边，昏死前心里一直惦记着的大石头这才放下来，这姑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危险，一个人跑到护国寺，胆子真的有够大，要不是及时得到详细的消息，只怕现在躺在床上的是她了。对她确实是动机不良，当时心里的念头如同一个魔鬼，诱惑这他，想有一个人陪他一起看看梅花，想有一个人冬夜陪他喝一小杯酒，想有一个人每天陪他说说话，想有有一个人相濡以沫，想有一个人陪他到永远，因为寂寞太久了。
时间可以让人习惯很多事情，习惯了看她每天坐在门槛前发呆，习惯了看她没心没肺的放肆大笑，习惯了在意她的想法，习惯了她在身边，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词语，这让他在乎她更多的事情，在意她的喜怒哀乐，看她笑，他竟然也觉得很开心。
而当他不由自主的护住她身后，利箭刺进他背上时，他惊讶的发现心里想着的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昏迷之前，看到她的眼泪，想伸手拂去，他不想看到她的眼泪，看着她的泪他心里比伤口还疼，在他眼里她的笑比眼泪要好看很多。放在嘴边的手笨拙的覆上她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正好可以握住，沉重的眼皮安心的闭上，梦里不必再担心她的安全，他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两人如纯真的孩子般脸对着脸睡着，牵着手，心心相惜，这一刻时间很安静，他们很安好。
接下来几日玉玺一直是出于昏睡中，莫晴天听仆人说他曾经醒来过一次，多少安慰了她又渐渐开始紧张的心，太医过来看过，伤口复原的很好，只是身体太过疲倦，所以才一直沉睡，过不了几天睡饱，身体机能恢复好了，便会清醒过来。而阿牛服了一部分千年人参，开始渐渐有了知觉，虽然还不能马上醒来，但逐渐用完药后，醒来也是迟早的事情，总算是一个比较明朗的好消息，莫晴天也开始有力气做一些活，让自己安心等待两人醒来，也开始期盼三人离开这危机重重京城的那一天。
将玉玺受伤前未晒干的药草拿出来铺在地上，随即蹲在院子里的水槽边清洗玉玺和阿牛两人换下的衣物。
忙活了几日的相国府上下，终于是都松了口气，相国府四周都重兵守卫，生怕是府里的贵客再出问题。
可是，临近傍晚，宫里却来了一道密旨，却让相国府气氛更加严肃而紧张起来，大小姐白清芷被相国叫到书房整整谈了两个时辰，出来的时候满脸厉色，一时惊得四周无人敢靠近。
随后白清芷独自去了这几日戒备森严的苍翠院。
“夫人，清芷有事与夫人详谈。”走入院子的白清芷，用从未对白清芷用过的恭敬对她行了个礼，脸上的忧色，让莫晴天不得不放下手上的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莫晴天的药房，莫晴天自然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白清芷对她一向是爱理不理，没要重要的事情觉得不会亲自来找她，而且还如此恭敬。
“夫人，宫里今天来人给父亲送了一道密旨。”
“密旨？什么密旨啊？”莫晴天不禁疑惑，下密旨的事情跟她说做什么，难不成与她有关吗，她不认识宫里的人啊。
“宫里头的人已经知道龙纹之主就在相国府，让相国府将人交上去。”
“什么……知道玉玺了？那玉玺是不是很危险啊”
“应该说……是知道你了。”
“知道我了？难不成……”莫晴天这时想起身上拥有与玉玺一样的龙纹。
“是的，宫里头的人以为是你。”
“可他们怎么知道的啊？我并没有……难不成是上次——”
“对，不知道你还记得上次家宴上的八王爷，估计这是与他脱不了关系。”
莫晴天懊恼不已，但也忍不住瞥了一样白清芷，要不是她不小心拽住她的衣服，背后的秘密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上次的事情我也觉得很抱歉，那只是我无心之举，只是事已至此，明日早晨就要将人送进宫。”
“难道明天让我进宫……”
“几十年前，镇宫之宝玉玺神秘消失于宫中，没人知道它的下落，并且奇怪的是自从玉玺消失起，民间年年北闹旱灾南闹洪灾，朝廷上下因此混乱不堪，后来先皇亲自去护国寺求问玄空大师玉玺下落，玄空大师只说了玉玺经过千年来龙气浸染，幻为人形潜于人间去了，龙纹之主背上刻有皇室的象征五爪金龙的图腾，至于化成什么样的人是男是女，他也并不知道。而这次龙纹之主被送回宫将会被送到地宫，供奉皇室先祖，永世封存。”白清芷细细的阐明这其中的由来，而这次莫晴天被误认为龙纹之主，实属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这件事非同寻常，如果明日你不入宫，那就是玉玺了。”
“玉玺！？不行！他好不容出了宫，怎么可能再进去。”
“这件事情不是我所能控制，毕竟这个国家不是由我主宰，所以宫里头让怎么做就得怎么做，要不然是杀头之祸，我不可能拿相国府一百来条人命开玩笑。”
“可是……”
“还有院子外父亲派人把守，就是我想送你们出去，也有心无力，对不起，请今夜仔细考虑清楚吧，是你还是玉玺，总是有一个人要送进宫的。”白清芷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说不清楚是同情还是无奈。
莫晴天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让她不知所措，玉玺和阿牛还在昏睡中，君顾已经失去踪影好多天，白清芷这已成定局，不管怎样明天总得有个人站出来。
“其实玉玺在宫里这么多年，光想想也很可怜，所以晴天你仔细考虑清楚，不管明日出来的是谁，只希望留下的那个人不要后悔。”白清芷意有所指，也不在礼貌的叫她夫人，而是真诚的希望她能考虑清楚，玉玺隐藏在民间这么多年也是有原因的，没有人能忍受那不知尽头的孤寂，如若莫晴天代替玉玺进宫，那么玉玺便换得了自由。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莫晴天抱着仅剩的一丝希望迫切的看着白清芷。
白清芷沉默无语，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玉玺，想劝他回宫，但是事情真正发生在面前，却觉得让他回去是如此的残忍，他太可怜了，何况现在他身受重伤，就凭着传闻，就让他回去承担一个国家的重任，这对他太说确实很不公。说来让人也很无奈，但私心里希望明天站出来的是莫晴天，能由她代替玉玺渡过这一劫，或许将来还有机会救他出来。
“不管怎么说，你是他夫人，现在他昏睡着，选择只能由你做，只是看在他舍命救你的那份情谊上，请多为他想想。”白清芷知道这样说不对，但她希望玉玺能留下来，自由的做他爱做的事情，虽然这样对于莫晴天来说很残忍，但是，在她心里，莫晴天是远远及不上玉玺重要。
说完话，白清芷上前抱住了莫晴天，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这个时候对于莫晴天来说，需要点时间好好的安静的想想改怎样做出选择。只是不管莫晴天如何的想，白清芷心里却清清楚楚的明白明早回宫的将会是谁。
莫晴天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院子里还有没洗完的衣服，晒了一天的药草没有人收进去，而院子外士兵们把守着，除了傍晚出去的白清芷，没有一个仆人进院子里来，也没有人出去，这里被隔绝成了另一个世界。
屋子里的光线低沉而昏暗，可莫晴天却没有起身点灯的想法，无声的忧愁在房间蔓延，偶尔有晚归的麻雀停留在窗边叽叽喳喳的，她很清楚白清芷的意思，其实不用她说，她也不会代替玉玺，没人比她更了解玉玺的心中的孤独，要不然也不会让她重新成为人，虽然对人彬彬有礼甚至有些冷冰冰，但心却是比任何人柔软，为了她第一次出了村子，为了阿牛北上，为了她舍命相救，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舍得让他再次孤独呢。
只是没有人认真的去了解他，去认识他的美好，这么多人寻他，却是要利用他满足自己的欲望。回首再望，真的很闲很想再回到村子里，每天陪阿牛读会书，帮玉玺晒草药，几个人一起打雪仗，看梅花染红天际，听那份单纯时光的低吟浅唱。
只是，如今不管怎样，都回不去了，她不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懵懂的少女，玉玺留下可以照顾阿牛，可以好好的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可以走更多的地方，帮助更多的人，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玉玺不是说了，她也不老不死的，说不定她也会有机会的再出来，那时候一定还能再见到他的。
这个时候，莫晴天想大醉一场，不是因为要进宫，也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是对玉玺和阿牛的的不舍。过去一年来，那些记忆足以让人铭记一生，在今天以前，她想了很多对于以后的憧憬，只是为玉玺做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不也是很美好吗，这样在这个世界，有个人会一直挂念这她，过节的时候还会为她放一盏天灯，在某个雪夜他独自喝酒时，会记起曾有个人与他举尊共饮，让她来结束一直纠缠这他的寂寞。
选择并不是很难，梳理好自己的思绪后，拖曳着伶仃背影，回到玉玺的房间，看着他安睡的容颜，她的心里彷佛一下子多了很多勇气，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玉玺不也经过这些吗，换成她又未尝不可，只是玉玺少了个能陪着他一辈子的人。
低下头，吻住他有苍白而干涩的嘴唇，本来如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却忍不住咬住了他的唇边，想留下些什么。嘴边一笑而过的不舍，心里没有彷徨，只是眼里的湿意，让她恍然自己对他有这么深的感情，能为他做些事情，真的很愿意。
当湿意占满脸颊的时候，她终于是抬起了头，哭得像个小孩，耳边似乎在回想着他曾经说过的话，若救你，那我便要你陪我生生世世。
窗外的秋风格外的冷冽，吹散了她的眼泪，墙上的斑驳的光影猛烈的摇晃，彷佛在与她一同哭泣，今夜她将这一份情留在这，如果回到初见，她依旧会答应他，做一个生生世世能陪着他的女子，如果还能与他相见，只希望他还能记得他，记得他的那个承诺。
坐在床边，凝眸，想将他的容颜刻入心底，轻轻抚平他不知为何纠起的眉头，想唤醒他，让他知道自己的不舍，只是，却胆怯的放下手。只因为碰触他就想要紧紧拥抱住他不想放过，怕强装出来的洒脱碎成一地，今夜即将与君绝，肆意的感情只会成为阻碍，让她自欺欺人，固执的当一个梦，不愿意醒来。
从来不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却又让她清楚的听到时间走动的每一个声响，掩饰不了心里漫上来的黯然。而坐了一夜动也没动身体随着猛的起身，传来一阵疼痛，她只是皱了皱眉头，走到窗前，那飘渺的天空，还残留这昨夜的残梦，朦胧的月亮伴着逐渐亮起来的晨光渐渐淡下来，依稀的星光看起来如此的渺小，直至深邃的天空逐渐微白，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