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命悬一线
浓厚的雾霭笼罩了整个陵园，天地之间一片纯白，莫晴天匍匐在地上，双手不断的刨出淤泥，她心里既后悔又害怕，为什么只顾着自己，如果她早一点回头，一定会紧紧拉住他的手，为什么自己总是犹豫，如果坚定的走下去，一定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为什么她要走在前面，如果换他走在前面，一定不会陷进如此险境里，如果，如果他不来救她就好了。
眼泪终于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因为害怕失去，害怕再也见不到，害怕他永远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只是挖了许久，鲜红越来越多，她的心越来越紧张，到底该怎么办，玉玺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她该怎么救他。她怎么也没想到，到了最后，他还是回到了这里，难道真的又要尘封于此吗？她没有忘记他有多么的不愿意，也没有忘记他有多么的害怕寂寞，也没有忘记他说过要她生生世世的陪他，如若他有事，她也不会原谅自己，要死，那么就一起死，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去哪她便去哪，承诺了，就一定要守诺，守诺了，就一定要相守，所以不论在哪里，她与他不要再分开。
想到这，她毅然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依旧是匍匐着，可是眼里没有了慌张，将手伸向淤泥中，身子往被淤泥堵住的山洞探去，任由自己的身子一点点的往淤泥里陷进去，她感觉到身子被一片柔软覆盖，恶臭湮没自己的下巴，她知道自己正在靠近他，所以她的内心一片安然。
突然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她的腰，她吓得一弹，脚下一顿勾住了洞口边缘，而这时就只见她下半身露在洞口，上半身正慢慢沉下去，一双手透过她的腰伸出淤泥，一滩鲜花迅速的在淤泥中蔓延出来，画面无比的诡异。
“都出去了，又进来做什么？”一张脸浮现在淤泥上，随后他的手一把抱住莫晴天的腰际，随后腰侧着一靠，卡住了洞口，稳住了两人缓慢下沉的身子。
“你……你没事……咳……”熟悉的声音让莫晴天的脑子一片空白，也忘记自己的脸还在淤泥当中，一张口淤泥全都钻进了口中，一口的恶臭让她的胃都翻涌了起来。
“还以为你出去了，脑子会清醒点，看样子，是我想的太好了……”混在淤泥中的双脚踩着山洞的边缘使力，大半个身子破泥而出，虽然一身的污泥，但是他身上的温热却实实在在的传递到了莫晴天的身上。
“咳……玉玺……快拉我出去。”莫晴天在淤泥中挣扎，呛得她直咳嗽。
玉玺坐在洞口，看着莫晴天一头扎在淤泥中，嘴巴还不停歇，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双手抓住她，一把将她拉了出来，他毫不留情的将她往外一抛。
“哎哟……我的腰。”莫晴天的一声惨叫划破了陵园的寂静，从空中跌落在雪地上，腰彷佛被折断了两半。
“疼点，让你记事点。总是这般的傻气，看谁还来敢救你。”自己慢一步爬上来，怕是这丫头又是准备死一回，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片心思。
“你来救啊。”莫晴天索性翻过身子躺在冰冷的雪上，借由那沁骨的冰凉缓去腰间的撕痛，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脑海更是一片空白。
“若你这样傻下去，下次我可不敢救了。”玉玺抚去脸上的淤泥，往后一倒，一声叹息，道不尽心里的担忧。
“我不傻，只是，我不想丢下你一个人。”眼眸里有抹泪光，却是带着笑意，还能和他说上话，真好。
“你忘了，我可不是普通人，没那么容易死掉。”玉玺看向莫晴天，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温暖在两人之间流转，两人彷佛融入这天地间，化作了这片雪白中的一抹青烟，飘飘荡荡，缠缠绕绕。
“可是，心里始终会担心，要是有个万一………”莫晴天也转头看向玉玺，她从来没这样看过他，怎么就觉得现在的他与往日的他格外的不同呢，是因为能在他眼里看到她吗。
心里默默描绘着他的脸，感受他的悸动没入她的身体，思绪彷佛穿越了悠悠的岁月，停留在两人之间，刻下了独有的回忆，而他们，原来是如此的近，近到触手可及。
“不会的，既然我救了你，便是让你陪我生生世世，所以我怎么可能比你早死。” 曾几何时，他开始在意起自己这条命来，若他死了，那她又是一个人了，而他一点都不希望他经过的寂寞，由她来重复，所以，他要陪着她，重新走一条他未走过的路，与她重新开始生活。
“恩，你千万不可以比我先死。”若他先死，她又该何去何从，而他活着，她才能心怀希望。而在她生死一线的时候，也只有他……只有他舍命相救，一次又一次，让她忘不了，丢不了，铭刻在心里。他，是她仰望着的那盏灯，指引她该如何的走下去，而这一辈子能遇上个这样心心相惜的人，那便足以。他在她就在，他走她就走，他死她就死，他与她，这生生世世都会捆绑在一起，不离不弃。
两人相视而笑，不是因为逃脱了死亡，而是此刻，心里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他懂，她也懂，还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呢。
突然，莫晴天感到玉玺的手正在微微的发抖，她连忙坐起来打量着他。他的上半身被淤泥所覆盖，可是搭在洞口的双脚却一动不动，混合着淤泥不断有鲜血从腿部溢出来，但他彷佛没有知觉，只是喘着粗气，两眼无神的看着天空。
“你的腿怎么了。”莫晴天连滚带爬的扑到来到他身边，她着急的看着他冒着鲜血的腿，心又慌又疼，以为两人都活过来了，可是却没注意到他受伤如此严重。
“没事，爬的时候慢了点，被死灵给缠住了。”话说的很简单，可是代价却如此的沉重。
他下半身的长袍已经被死灵分割成了布条，它们相互纠缠在一起，缠绕着伤口，血水与泥水混合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而伤口深处可见白骨若隐若现，让人觉得心惊肉跳，不忍再看。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都是我的错……”莫晴天心里堵得慌，想帮玉玺除去身上的痛苦，却无从下手，手足无措。
玉玺艰难的直起身子，自己也看了看身上的伤口，嘴边却是温柔一笑：“没事的，皮肉伤，过些天就好了。”
莫晴天知道玉玺是想安慰她，可是，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愿意玉玺一次又一次的为了她而牺牲这么多。
她的手轻轻的挨上他的伤口，却只见他伤口便肌肉颤抖了一下，脸上划过一丝痛苦的神色，还好腿不是完全没有知觉，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帮他把血给止住。
随即，她抓了一把雪抹去手上的污泥，然后小心的剔去黏在他伤口上的布条，她快速的撕下自己的红袍，分成若干的小布条，缠绕上他的伤口，堵住他不断涌出的鲜血，虽然没有治疗的效果，但是终归是让血减缓了速度。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完成手上一些列的动作，她张望了一下四周，却困惑了。
看着莫晴天单薄的身子，在看看脚上的红布，玉玺心被什么包裹住一样，很温暖，他将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嘹亮的哨音在陵园山脉中流淌，过了好一会儿一匹白马穿过白雾，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玉玺来此地时骑得马，如今没有了守陵士兵的阻碍，便一路跟随玉玺来到了此地，一直等候在外外面。
莫晴天惊喜的看着玉玺，一时间百感交集，心里又感动又心疼，但心里却觉得有他在真好。
玉玺别扭的转过脸：“上去吧，总待在这里，难不成想被冻死。”
“可是你……”看这他身上的伤口，莫晴天不禁担心他的伤势。
“我没事的，你只管自己向上去。”见她又开始犹豫，他就觉得脑袋疼。
看到他眼里的忧郁，莫晴天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好站到白马边，利落的翻上马背。在马背上，她担忧的看着还坐在地上的玉玺，心想是不是应该下去再扶他一把。
可是玉玺没有再浪费时间，强着这身上的疼痛，缓慢的站起来，他困难的挪到了马边，脸色苍白，额头上不停的流着虚汗，一支纤细柔弱的手伸到他的面前，坚定的晃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她脸上，鼓励的微笑，眼眸里的担忧，瑟瑟发抖的身子，都是为了他，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他甩了甩头，毫不犹豫的抓住那温热的手，借力坐上了马背，靠着她，环过她的腰，牵过缰绳，策马奔驰，消失在这一片朦胧中。
千年沉寂的陵园又一次的恢复了当初的宁静，只是留下了无数的鲜血，和在这里曾经发过的一个故事，也许等雪停了，融了，春天来了，一切又将回复到最开始的时候。而那消失的两人则带着未完结的篇章，去往了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