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他曾经的女人
夜深人静，被雨水冲刷过的明月在夜空散发清亮的光芒，阴凉的山洞，洞口悬挂的白帘随风而动，夏虫在石缝里鸣叫，烧了一半的火堆上水壶在呼呼的冒着水汽。玉玺，莫晴天，君顾，玄空几人席地而坐，中间摆放着一套普通的茶具，玄空拿出茶罐，掏出茶叶小心的放在瓷杯当中，里面的茶叶是乡民们最近用山上的野茶树晒制的新茶，味道虽不若铁观音等名茶那般醇厚甘鲜，但也清香可口。
热水袭茶而下，水面似浮珠，蜷缩的茶叶舒展嫩枝，抿上一口，差齿留香。莫晴天虽然不懂品茶，但也觉得喝下以后，舌尖微甜，心中一丝暖意，一丝惬意，好不舒坦。扭头看着洞外清幽的夜色，朦朦胧胧中似见萤火虫飞舞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看的不是很真切，是不是，夏天即将要离去，这场灾难也将随之而去，她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的翠叶残陌，手轻捻茶杯，心惘然成花，只觉得经历了许多事情后，虽然有疲倦但也觉得自己成熟了不少，很多事情比以前看的开，心里轻松了很多，曾经经历的挫折也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丫头，茶好喝吗？”放下茶杯，玄空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几月不见，似乎是长高了点。
“恩，好喝。”看几人都望着她，莫晴天掩嘴一笑，觉得甚是不好意思。
“这洪水约莫是要退去了。”玄空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匆匆忙忙赶到南方，也不从想过帮过什么大忙，只是想与这里的百姓感同身受了解他们生活之苦，如实的告诉圣上，只盼能有像样的措施颁布下来，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还不退去，只怕南方的百姓熬过不过这一年了，想必对国家也是一沉重的打击。”君顾本不想插手这边的事情，此次南方水灾对于成家也造成了难以计算的损失，人总是自私的，家人与外人想比，总是会先照顾到家里，只是晴天在此，让他没办法这么轻而易举的走掉。
“是呀，明天一早，老衲要乘白府的船回县城接八王爷，真是，人怎么总是爱往乱的地方钻。”替皇帝做事，果然是吃力不讨好，连带亲戚朋友都要照顾，真是要把他这把老骨头榨得连汁都不剩啊。
“你不也是这当中的一人吗。”也难怪君顾这么想，玄空本就是受皇上器重的人，完全就可以待在寺庙里，安心念佛打坐，跑到这重灾之地，不自找罪受吗。
“呵呵，呵呵，呵呵……也不算啦，欸，你这个臭小子，来这好多天，也不跟我说说话。”玄空一手搭在玉玺的肩膀上，想来个哥俩好，转移话题。
只是，玉玺可不想和玄空有什么感情交流，于是当然的推开了玄空的手，端起茶杯，无视那张惹人厌烦的脸。
“你这小子，好歹原来差点成了老衲曾孙女婿，如今虽不奢望你能孝敬老人家，但多少还是要给老衲留点面子啊。”玄空说的很随意，但还是特意瞧了几眼愣住了的莫晴天，见她脸一阵白一阵青，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玉玺闻言，立马将茶杯中的热水倒向装得一脸正经的玄空，玄空到也激灵，头一偏躲过了热水的“洗礼”，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你这臭小子怎么这么对待老人。”
“为老不尊。”玉玺四个字就将玄空打入地狱，对于此类蹬鼻子上脸之人，你越心软他越得瑟。
君顾到是满脸的玩味，他是不清楚玉玺与玄空之间的事情，虽说不知道玄空口中之事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但是莫晴天此刻心情怕不是很好。
确实，莫晴天现在心情非常的不好，曾孙女婿，这辈分可真是“厉害”，没想到玉玺活了这么久还是有经历过感情的，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第一个有好感的女生呢，没想到，他早就已经尝过女人的滋味了，而且还是玄空的曾孙女？她很想弄清楚这是他多少年前的情事。
“小丫头看样子你对此事很有兴趣啊，要不要老衲过来说给你听呀？”见在玉玺那里讨不到好处，玄空连忙起身，想要越过玉玺，去到莫晴天身边，只是不想玉玺腿一伸，玄空也没看路，砰地一声摔了个狗吃屎，什么得道高僧啊的形象更是不复存在。
“玄空大师，你没事吧……”虽然说她很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这位大师也用不着牺牲这么大，光听声音就觉得疼。
“没事，老衲可以坚持住的，面对恶势力，退缩不是我的风格。”玄空毅然而然的爬起来，拍去了脸上的灰尘，整理了凌乱的衣摆，假装从容的走到莫晴天身边正襟危坐。
“想当年哟，我曾孙女追着他魂都给丢了，他到好坐享齐人之福，用完了就丢了，可怜我曾孙女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最重要的是连个男人都守不住，呜呜呜呜呜……”玄空硬是挤出几滴眼泪，举起衣袖猛揉眼睛。
莫晴天觉得故事吧确实是很凄惨，可是玄空怎么就说的让人想笑呢？一个老和尚，哭得眼泪鼻涕黏糊在一起，单纯以画面来说还真不是好看。
“大师，您曾孙女……？”笑归笑，却没想到与玉玺有感情关系的那位女子已经不在人世，这不禁让人有些唏嘘。
“……老衲的曾孙女十二岁那年死于一场大火当中，如今怕是早已投胎转世了。”其实自己与曾孙女并不亲，年轻的时候酗酒，赌博，抢劫坏事干净，早就把家这个字眼抛之度外，是是当他悔悟过来去寻觅家人才得知，他们早已不知人世，只留了个曾孙女不知身在何方。
“那和玉玺……”她偷偷的瞥了一眼玉玺，吐了吐舌头，不知道这个问题适不适合问。但见玉玺没有阻止，便知道他放了她一马。
“和玉玺啊，我曾孙女死后和他之间有些事情吧，他多多少少也对我曾孙女有些感情在的，具体的事情你自己问他吧，只是小丫头不用和个死人吃醋，时过境迁，有些事情是该忘记了。”玄空依旧是眼带笑意，只是眉宇间的沧桑隐藏不了心中的凉意，其实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只是都经不过岁月的轻描淡写，最后都被埋葬在时光的尘埃当中。
“大师……”莫晴天心里也觉得有些苦涩，没想到表面上乐乐呵呵的玄空，面对生死离别也无可奈何。
“好啦，这不是什么大事，好歹老衲也一把年纪了，早就看开了，好了，我休息去了，明儿一大早还得赶船呢。”玄空放下已经渐凉的茶杯，临走之间拍了拍玉玺的肩膀，这次玉玺并没推开他，他知道玄空是想让他不要再挂念此时，只是，关乎生命的事情怎么能如此轻易的遗忘。
见玄空走出山洞，一直沉默的君顾也跟着走了出去，他有心中有些事情或许要问问玄空。
“想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她不说，不代表她就不想知道，而这些事情，他也没必要隐瞒她，并经她是要与他相守一辈子的人。
“恩。”有时候安静的倾听，会比喋喋不休的吵闹要来的有效的多。
“八年前玄空曾经托我寻找他失散多年的曾孙女，只是我寻到她的时候已经死于一场大火中，不过我却在人间又寻到了她的三魂七魄，只是那时候我的身体因为失去了三魂而出现了别的状况，逐渐虚弱，末日身体突然开始分裂，而未了救我，玄空的曾孙女让我吞噬了自己的三魂，救了我一命，可是她却少了三魂连七魄也聚集不起来，无法转世投胎，没办法，我只能再次找到玄空，带着她的七魄下了阴间，求得孟婆让以七魄之身转世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往事依然历历在目，可是当年那个眼眸如水的善良姑娘终究是不在这个世界，玄空家那一脉也算是彻底的断了。
“其实可往好的方面想想，不是从新投胎了吗，在另外一个世界生活也很好了。”不管当时两人感情如何，那位姑娘却舍弃了自己而救了玉玺，这份恩情不仅是玉玺忘不了的，也将会是莫晴天不能忘记的，没有那位姑娘，也许她就不会遇见玉玺。
“当年少了三魄，即便投胎为人，也命不久矣，只是希望她再世为人的日子，能够快乐幸福。”他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的厉害，许多事情他也无能为力，所以当年他也很难理解为什么明明一无是处的他，依旧有人愿意为他牺牲，依旧有人想要得到他，只因为想获得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吗。当然了，经过了这么些年，该懂的他也懂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叫欲望的东西，安静的时候叫知足，疯狂起来叫恶魔。
没想到事情的结局是如此，莫晴天心里更加不好受，能感受到玉玺对那个姑娘深深的歉疚，本就不应该在意的，但心里却格外的酸涩，如果那个姑娘还在，那么，玉玺会选择她莫晴天还是那位姑娘呢。想想，她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何必跟个不在这个世界的女子吃醋，以后会和他走下去的，不是只有她了吗。
火堆的火渐渐熄灭，他的影子在石壁上摇晃恍如画中仙，转头看向有些气馁的莫晴天，嘴角勾出清淡的笑容，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肩。莫晴天抬头，不明所以。
“这里，只给你一个人靠。”他并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人与人之间必要的距离，方能深埋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只是与她一起，却心甘情愿的想让她倚靠。
听到这一句话，莫晴天的心彷佛都停止了跳动，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激动的感觉， 只是直直看着身边的人，全身发麻，手心都冒出了热汗，但又觉得这一刻的时间这么的美好，她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真心觉得这男子怎么这么可爱，她心满意足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虽然有些磕人，但是却无比的温暖。
山洞内，影子成双，今宵夜，情深意切，他经历许多，洗尽铅华，才知似水柔情只给她一人。
山洞外，单影寂寥，夜漫长，眉间忧愁，他等了多年，筋疲力尽，终至满腔深情化成一场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