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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战场

东北风光是属于那种极为独特的美,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一个又一个的惊喜,而这片土地养育出来的人,都是粗犷而豪爽,做事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那个孔雀一样的小白脸叫李敬堂,还是李皇后的远房侄儿,是公主殿下表哥。看着这沾亲带故套近乎的样子,赵明耀就觉得好笑,这种公子哥在京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一个都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文能纸上指江山,武能掌上定乾坤。

可是呢,公主殿下对他们的评价不过是,有副好皮囊,有个好爹,仅此而已。好像他赵某人也是一个德行,呵呵

赵明耀整了整马鞍,准备开始又一天的行程。从昨天开始,毛毛细雨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中雨,而东北军的猎人说,今天的天气只会更糟。

还有大概五天他们才能到沈阳城,但是他们已经错过了行程,昨天都是露宿山头。本来锦州到沈阳是有丙级驿道的,可是这雨一下起来,就直接成了泥泞不堪的土路,战马踏上去扒出来都有点费力,更不要说公主的马车了。这不才到中午,车队就传来噩耗,马车的大梁断了!

赵明耀咒骂着去通知韩将军,而小白脸正在公主的车架前献殷勤,那架势就想劝公主跟他共乘一骑。韩复渠的脸色也不好看,这天气已经把人折磨的够呛,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行程原本就有些落后,现在更要耽搁了。在请示了公主之后,韩复渠命令队伍就地休整,修车!

赵明耀带着一支小队开始向外探索警戒,猎人说了,这一带很不太平,除了猛兽外,这里也是土匪经常出没之地,就因为前面那座山。

这里是中原出来之后往东北的三岔路,向北是沈阳,向东就是长春,而这里也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开阔地带,无论哪个方向,之后都是深山老林了。而前面的这座山,就是著名的妻女山,它原本的名字已经没人记得了,而妻女山这个名字也是帝国禁卫军取的。

三次东征都是从这里出发,过了这里就是战场,而女眷们都是在这里送即将出征的亲人最后一程,指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妻女山的大名,就是在京城的赵明耀也是听说过,毕竟这里也有凄美的爱情故事,曾经他就从说书先生那里听过一个,讲给公主,齐娟,甚至苏仁利听,把她们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过了妻女山,就是战场,虽然说这里仍然是理论上大明帝国的王土,但是仍然不可掉以轻心。韩复渠已经把队伍再次整顿了一遍,当这些战士们经过这座其实并不大的山丘时,不自觉的向它行注目礼,仿佛那里就有自己深爱的人为英雄送行一般。

这里已经算是兴安岭的腹地,连绵的群山在这里突然就有个塌陷,大明帝国的车队刚刚进入盆地,派出去的猎人回来了,只不过他满身的伤痕说明了他经历了一场苦战,而且一个十人小队只回来了一个人。一支小队迎了上去,立刻把他带到了公主面前。那汉子的胸口上有一道贯穿伤口,后背上还插了两支羽箭。大汉用带血的手臂抓住赵明耀,说道:【高丽人的王庭骑兵,数量三千,是冲着咱们来的,快走!】

看着大汉垂下的手,以及涣散的眼神,赵明耀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悲凉的感觉。头顶上已经有鹞鹰在盘旋,那是高丽人的哨兵,至于这些家伙是怎么跑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赵明耀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韩将军那边已经有了定夺,所有人原地抵抗,公主殿下先走!看着公主,赵明耀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而韩复渠说道:【赵明耀,你带个小队护送公主,你可以去死,公主掉了根汗毛老子都不会放过你】

赵明耀说道:【将军,那你呢?或者我留下来,你护送公主回去】

韩复渠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说道:【滚,别买这里扯犊子了,高丽人就快到了。老子是领兵将军,你叫我抛下袍泽先走,帝国禁卫军可没这个说法,好了,别磨蹭了,准备出发】

此时小白脸出来说话了:【韩将军,何不让我护送公主,而且我们东北军更熟悉这里,这任务我们肯定能做更好!】

韩复渠白了他一眼,说道:【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我。赵明耀,立刻出发,你能多跑一里地,这里的兄弟就可以少死一个!】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但是那如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却是飘荡在空中:【所有人,准备战斗,让那群狗X的高丽人看看,帝国禁卫军的精锐到底是怎么样的!】

赵明耀带着自己的小队开始离开,此时负责殿后的兄弟纷纷从怀里掏出家书,这是规矩,必须要有人把兄弟的遗书带回家。上了战场,就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这封信是早就准备好的,战友的遗书,如同最重要的军情,必须要带到,看着马背上的大包,赵明耀觉得那是份责任。

山的那边,已经有了嘈杂的声音传过来,是高丽人,他们终于到了!不去追究这群王庭骑兵是怎么穿过几百里的边境线来到这里,也不追究他们怎么会如此凑巧的刚好踏入这里,赵明耀催动着脚下的战马,开始向着来时的路狂奔。

公主她们已经收拾妥当,被强行架着走了,她也是个倔脾气,最开始死活不肯走,要与众将士共进退,还是赵明耀劝住了她:【公主殿下,如果你被那些高丽棒槌抓住,那么才是大明之耻。大明可以有士兵,有将军,甚至皇帝都可以在战场上被俘虏,但是,公主不行】

清雅公主说道:【我姓朱,这里是我家的地方。再说了,男人和女人有区别?】

赵明耀认真的说道:【有,如果都需要女人上战场保家卫国,那么还要男人来做什么?】

不管愿不愿意,反正公主是被拉着走了,一个十人小队护送着公主和她的婢女离开了妻女山,向着来时的路狂奔。他们离最近的军镇都有两天的距离,尽管狼烟已经燃了起来,可援军何时能到?至少韩复渠看不到希望!

对方是号称高丽最强的王庭骑兵,人数至少五千,也就是说这群棒槌把一半的家底都放在了这里。这些禁卫军不是不能跑,可是他们需要为公主赢得足够的时间。赵明耀说得对,大明一共有三个皇帝战死沙场,有一个皇帝被生擒,可是从来没有女人在战场上被俘虏。

一队高丽骑兵越过战场,试图追击公主,韩复渠吼道:【李敬堂,截住他们】

东北军开始转向加速,径直冲向了那支骑兵。说实话,高丽人所谓的精锐在禁卫军面前不值一提,连没有编制的东北军都比他们强!无论是战士的素质,战具,战马,他们也就能在这苦寒之地耍耍威风。

东北军从腰后摸出了飞斧扔了出去,立刻就有十多人跌下马来,等到他们拿出骑枪冲锋的时候,高丽人居然有些慌乱,乌合之众,这是韩复渠给他们的评价。

一百多东北军轻易的拦腰斩断了这支骑兵,只不过他们没有调转马头进行第二波冲锋,看着消失在远处的东北军,韩复渠恶狠狠的说道:【懦夫,等老子回去一定让你们知道临阵脱逃的下场!老子要把你的尸体挂在沈阳城吹成人干!】

当然,没有人把他的话当真,一个校尉说道:【将军,您别说狠话那,那个狗X养的听不到,您还脏了咱的耳朵,那些话留着黄泉路上再说吧,我们还一起有个伴】

韩复渠说道:【要想吃掉帝国禁卫军,还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牙口,所有人准备,截住这些棒槌,我们得给公主争取时间,至少一个时辰】

高丽人的骑兵也开始动了,他们再次分出一队绕开战场,往公主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而中军已经在缓缓加速,准备配合先前被东北军击溃的人马来个前后夹击。简单粗暴的战术,但是真的有效!使团的队伍只有不到三百人,而高丽人有十倍以上,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抗!

禁卫军已经跑了起来,他们的目标是拖,缠住敌人争取时间。韩复渠一马当先,手中长枪犹如一条毒蛇,阴险,毒辣,跟他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就看到韩字大旗迎风向前,后面的士兵追随着这面引导旗开始冲锋。是的,帝国禁卫军的军旗是一面睚眦兽,而紧随它的就是主将的大旗,它们是战场上的定心丸,旗不倒,人不灭。

马蹄声,如雷奔,人如铁,刀似风。只是一波冲锋,高丽人的骑兵就又溃不成军,垃圾始终是垃圾,烂泥永远扶不上墙!等到韩复渠把队伍再次整理好,他发现已经有百十匹战马孤独的在战场边上踱步,上面的战士不见踪影。他悲愤的怒吼一声:【狗X的高丽棒子,你们来啊,爷爷在此】

一旁的亲兵说道:【将军,您何时去过高丽,还留了种,这不合适啊!就这些货色给咱舔鞋都不配,说出去是您孙子,咱都丢不起这人】

听到这里,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将军这是口不择言了!韩复渠笑着说道:【这群孙子不行,让诸位见笑了,让我们送他们一程,黄泉路上不孤单!】

其实到现在,他们已经走不掉了,高丽人已经完成了合围,而且公主她们仍然没有走远。韩复渠吐了嘴里的血水,高喝一声:【双龙盘护,弄死他们!】

说有人全摸出了身后的弓弩,这是西北军特殊改造过的,双层机簧,加强的铰链,射出的弩箭威力比禁卫军最强的弓箭手还要大。当然,这东西只有西北军能生产,他们带过来的还是西北军的赠品。

战马开始加速,这次只是小踱步,刚刚经过了一次高速冲锋,战马也要休息。进攻锋面在离高丽人还有五十步的时候开始转弯,禁卫军射出了手里的弩箭,铁制箭头直穿过了高丽人纸片一样脆弱的盾牌,深深的扎进了他们的身体。

高丽资源贫瘠,不然他们也不会总是觊觎东北这块土地,他们的王庭骑兵都只是穿皮甲,手里的盾牌也只是一层薄薄的铁皮包裹的木盾。禁卫军并不厚实的箭雨都能给他们造成大量的伤亡,韩复渠甚至觉得只要给他足够的空间,他能慢慢耗死这些土鳖。双龙盘护,禁卫军一分为二,交替前进,利用战友的掩护射出手里的箭矢,敌人哀嚎声一片!

但是他最需要的是空间,最希望快点过去的就是时间!高丽人的合围已经完成了,说得难听点,两百多禁卫军已经成了瓮中之鳖。韩复渠下令道:【锋锐阵型,准备冲锋!】

这是准备搏命了,说不定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冲锋了!韩复渠再次整理了手里的战具,白蜡木的长枪,精铁锻造的小盾,还有跟随他出生入死无数次的马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举起手里的长枪,用尽全身力气高呼:【禁卫军,前进!】。身后,无数的前进声响起,那是他的袍泽,是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是能够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们的兄弟。

他的耳边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只有马蹄敲响地面的得得声,透过头盔的缝隙,他能看到高丽人那张独特的面饼脸。最后紧了紧手里的长枪,他最后喊出了一声:【禁卫军!】

【前进!】。身后无数雄壮的声音响起,那是战友在回应他,禁卫军的身后,永远有无数战友作为最坚强的后盾!

韩复渠用长枪挑开了敌人的武器,顺势挑破了下一个骑兵的喉咙,高速奔驰的战马渐渐的失去了速度,他把长枪捅进了一个军官的胸膛。放弃了已经来不及抽出的长枪,他拔出了马刀顺势由下而上劈开了敌人的盔甲。胸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那是刚才的军官临死前砍出的一刀,尽管身上的明光铠挡住了大部分伤害,敌人的长刀仍然在他身上捅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不知道这是第几个被他劈下马的敌人,身上的伤口已经麻木,而他此时也感觉到了头晕目眩,那是因为失血过多。蓦然间,韩复渠觉得压力一松,他们居然凿穿了敌人的进攻锋线!眼看着敌人的中军近在咫尺,韩复渠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怒吼:【禁卫军!】

【前进!】!这次回应的声音寥寥无几,但是那股雄壮的感觉确实未减分毫!

一连几道绊马索拉起来,最后十几个大明帝国禁卫军全部跌落马下,原本他们就是强弩之末,三百人马正面击溃了敌人一个成建制的骑兵大队,那可是整整一千人啊!

一个明显是指挥官的中年人策马而来,说道:【我是高丽王国王庭骑将李敏镐,这位勇士,放弃抵抗,我保证你的安全】

韩复渠干脆扯掉了已然破成几瓣铠甲,举起手里的马刀,怒吼道:【男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帝国禁卫军,永远只会倒在冲锋的路上,投降?你去问问你那些死鬼祖先,可曾有一个大明禁卫军卑躬屈膝苟活于世?这道理,你们这些人永远不会懂!天朝上国的尊严,不是你们能理解的!】

韩复渠顿了顿,他需要喘口气,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重伤的身体在抗议。他笑了,但是却再次握紧了手中长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禁卫军,前进!】。

十多个禁卫军开始了最后的冲锋,迎接他们的却是高丽骑兵的无情铁骑,禁卫军,前进,绝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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