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而在京城中,却是到了极致。它位于大燕帝国的北方,原本是为了抵御契丹人建立的,在契丹被灭国,契丹的被中原人同化后,它的敌人又换成了俄列人和高丽人。
赵明耀的目的地就是那里,其实半路上他不是没想过干脆就回家,西北天高皇帝远,那里是赵家的地盘,没人能把手伸过去。但是,从小娘就教他,不到最后不放弃,不然一辈子都是胆小鬼。他到要看看,这京城是不是龙潭虎穴!
半个月后,京城十里外,春风亭。两个身着白玉色劲装的太监已经等候多时了,随行的还有一队御林军。
半个月前的那场截杀已经震惊朝野,钦差大人被不知名的匪人逼到咬毒自尽,安国公三公子重伤差点没命,担任护卫的禁卫军死伤过半,天佑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彻查。
只不过死无对证,这些匪人仿佛从天而降,水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勘察现场的禁卫军军官肯定看出了些苗头,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牵扯豪门恩怨,他一个小兵没资格说三道四。
远处驿道渐渐出现了一队人影,一个太监用那种特有的阴柔声调说:【来了】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面如纸色的赵明耀躺在里面,不时发出一阵咳嗽,齐娟则不停的擦拭他额头上的冷汗。刘公公的剑上淬了毒,李思邈费了很大力气也只是保住了他一条小命,要知道那字剑可是划得很深的!
等到车队到了跟前,太监说道:【赵公子,请移步东厂,我们大档头有请。其他人等,自行去刑部报道,验明正身后等着东厂问话】
东厂大档头,传说中的魏公公,那在京城可是能让小二止啼的狠人,传说里他每天要吃一副活人心肝!
等到马车进了东厂,赵明耀被抬着进了大厅。这里不是衙门,却比衙门更显阴森,进出办事的全是太监,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让人不寒而栗。
大厅里面,一个满头银发的中年人正在批阅文件,两个小太监在一旁伺候着,把批阅好的放一边,又重新拿出一本递过去。
看到赵明耀来了,魏忠贤放下手里的笔,十指交叉托着脖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地上的半死之人,用一种非常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赵公子,说说把,怎么回事,我的人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受的伤】
赵明耀挣扎着想爬起来,齐娟连忙扶住他,赵明耀用非常虚弱的声音说道:【怎么回事?其他人不知道,公公您还不知道嘛?刘公公收了人银子,要我永远到不了京城。但是我命大,侥幸活了下来。至于刘公公怎么死的,他嘴里的毒药可不是我灌进去的,脸色铁青,啧啧啧,死得太惨了!】
此时他顿了顿,喘匀了气息,再次说道:【我身上的伤就是拜刘公公所赐,求大档头赐点解药,不然我可撑不到面圣了】
魏忠贤一个眼神,旁边的小太监走过去递上两瓶药,说道:【白色内服,红色外敷,可别用错了,吃死了咱可不负责】
齐娟千恩万谢接过解药,她看到了赵明耀这几天可是日渐消瘦那毒药就连李思邈都束手无策。
看着赵明耀服下解药,魏忠贤继续说道:【从今往后在京城,你最好老实点,能要你命的人不多,想要的人却是不少。少给皇上惹麻烦,也少给我惹麻烦】
赵明耀连忙说道:【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我就想过几天安生日子,我这种人畜无害小白兔,诚实可靠小郎君,哪里会惹麻烦?】
魏忠贤听得有趣,只说了一个字:【滚!】
三天后,卯时三刻,紫禁城外。赵明耀已经在这里候了老半天,看着周围上朝的大臣投来的好奇目光,他就觉得好笑。别人看他如狗,他看别人也一样。
辰时到,六部尚书带头,诸位大臣鱼贯进入皇极殿。天佑皇帝端坐龙椅之上,一旁太监总管用那种特有的尖锐嗓音念着昨日批阅的奏折,皇帝不时打断点评,整个大燕国的政令都由这里发出。
半晌后,奏章念完,总管太监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刑部尚书刘守仁上前一步说道:【臣有本奏。安国公第三子赵明耀,皇上特赦服刑完毕,现整殿外等候】
皇帝一点头,太监再喊:【宣赵明耀觐见】
赵明耀扶了扶跪得酸痛的膝盖,跟着小太监进了金銮殿。离得至少五十步,太监就示意他跪下,现在他还是一介平民戴罪之身,只能跪这里。
天佑皇帝说道:【明耀是朕侄儿,准上前问话】
赵明耀跪到龙椅前,已经到了六部尚书跟前了。刑部刘尚书说道:【赵明耀在天狱期间,尊规守矩,认真反省,狱长多次表扬,臣以为,可放】
而工部侍郎孙由简上前一步说道:【启禀圣上,当年之事太过血腥,如若轻易宽恕,恐怕难以服众】
皇帝沉吟片刻,说道:【当年之事,明耀已然算是接受了惩罚,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八年,他还只是个孩子!】
此时,宗人令朱振孝说道:【臣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赵明耀的活动范围只能在京城方圆十里之内。且交由衍圣公孔夫子严加管教,修身养性,定能改邪归正】
孙侍郎还想说什么,皇帝一摆手说道:【就这么定了】
在太监的示意下,赵明耀立刻叩拜:【谢主隆恩】
皇帝继续说道:【颜卿公主原来的宅子一直都是空的,也一并赐给你,从今往后好好做人,莫要再犯事了】
赵明耀再次拜谢:【吾皇万岁万万岁】
天佑皇帝再说道:【下去吧】
此时赵明耀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没事了,甚至说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的多。软禁在京城是一定的,只是没想到能去燕山书院,也没想到能住娘的大宅子。
退朝后,养心殿内。天佑皇帝正闭目养神,桌子上的香茗已经叙了一次。而此时就只有宗人令朱振孝在一旁,他说道:【皇兄,明耀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皇帝开口说道:【得把他培养起来,毕竟是颜卿的独子,他以后可能成为打进赵家的一颗钉子,西北还是控制在自己手里好】
朱振孝继续说道:【那陈家那边怎么安排】
皇帝有些愠怒:【陈家在西南搞得乌烟瘴气,参他的本子书案都放不下了,得敲打一下,不然还真以为是土皇帝了?惹恼了朕,还真就给他一锅端了!赵崇山再不是东西,他也给朕看家护院,陈熙载做了什么?西南,天府之国,赋税还不及福建一地!】
说道这里,皇帝明显动了真火,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朱振孝把茶递了过去,说道:【皇兄,龙体要紧,他陈熙载再怎么闹腾,也翻不处您的五指山】
喘匀了气息,皇帝继续说道:【等下你带点银子给赵明耀,他爹那个穷鬼哪里会给孩子零花钱,顺便叫他明日赴宴】
而外赵明耀这边,下朝之后,还没来得及平复激动的心情,就又有喜讯,小妈要来了!赵崇山的正室是颜卿公主,他还有两房侧室,赵明耀一般喊大妈小妈,他娘走得早,他几乎就是小妈一手带大的。大哥和四弟大妈的孩子,而她也一直对所有孩子都非常严厉,光宗耀祖四兄弟,无论谁做错事,都是大妈除开收拾他们。当然,大妈也是一视同仁,几兄弟挨的揍可是不少。
而小妈就不一样了,大妈是猛烈如火,小妈就是温柔如水,她对每个人都是和蔼可亲,从不发火。现在,她要来京城了!
赵明耀推开小院子大门,想把喜讯告诉齐娟,当他踏进院子的那一刻,一股凉意从尾椎骨冒起,直冲头顶!这是直觉,对危险的直觉,是十三用无数惨无人道的方法训练出来的直觉!
拔刀向前,脚尖点地快速前冲,齐娟还在屋里,他不能退!
一直以来,赵明耀都觉得,杀人用什么武器都可以,路边的石子,头顶的树叶,都是杀人利器,但是保命,他只相信手里的弯刀,如同现在一样!
院子里的敌人不会多,只有一个,但是赵明耀根本就找不到对方的位置,是个高手!他把听力运用到了极致,甚至能听到外面卖烧饼的货郎的叫卖声,但是却听不到敌人的声音,连呼吸都听不到,仿佛院子的原本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只不过,赵明耀知道,敌人就在那里,院子的的某一个角落,他能感觉到,那种全身汗毛倒立的惊悚感是不会错的!
突然间,院子右侧的虫子加快速度鸣叫,是那里!赵明耀摸进怀里,闪电般的摸出了几枚铜钱,手一抖投了出去。那是十三教的东西,利用手腕和手臂的力量,能让这几枚铜钱在短距离有手弩的威力。
果然,一个人影从那里窜了出来,他身上披着绿色外衣与周围融为一体,根本就没法看见。
人影出现的那一刻,两道黑芒也从他手中出现,暗器!
赵明耀的弯刀一划磕飞了一支,另外一支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上面略带杏仁味的香气险些让他晕了过去,闻着都会中招的毒药!
此时的赵明耀已经失去了先机,黑影敏捷的扑了过来,手里的匕首仿佛就是个活物一样,赵明耀有些招架不住。
弯刀的要诀是圆,大圆套小圆,环环相扣,生生不息,几乎是最善防御的兵器。而这个杀手的匕首就像是毒刺,讲究一击毙命。
双方都用的是短兵刃,缠斗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恋人一样。赵明耀的弯刀再次划出,耀眼的白光让人目眩神迷,赵明耀都觉得自己对弯刀的理解又更进了一步。而杀手的匕首也让他吃惊,一次快过一次的攻击频率让赵明耀应付得越来越吃力。
他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小子,无论是从力量还是耐力上都要逊色与这个黑衣人。再拖下去,死的一定是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
赵明耀倒退两步,深吸一口气,手中的弯刀直接被投掷了出去,就像一轮弯月冲着黑衣人直飞而去。他甚至都能看到敌人眼睛里的讥讽之色。
弯刀被一剑挑飞,只不过并不是像黑衣人想象那样飞到一旁的假山上,而是划出一道圆轨又回到了赵明耀手中。一根极细的丝线赵明耀的手与弯刀连接在一起,阿里的绝学之一,拋刀技!
弯刀再次拋出,赵明耀向前猛冲,如同一道闪电随着弯刀一起到了黑衣人跟前,这是十三传授的又一个小技巧,短时间的利用双腿发力,获取更快的速度。
黑衣人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毕竟赵明耀的拳脚功夫也是了得。一记简单的直臂冲拳被架住,招式还未用老,立刻改为肘击加右膝直撞,黑衣人的小腹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他嘴里发出一阵闷哼,退了好几步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不等赵明耀再次拋出手中的飞刀,黑衣人扔掉了手里的匕首,扒下面罩露出真容,是个岁数不大的小白脸。
他揉着肚子说道:【十三那个老不死的教了你不少东西,看来你学得不错】
齐娟此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满地狼藉,仿佛被拆了一样的小花园,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人又是谁?】
地下的黑衣男子说道:【我是齐羽,十三的弟子。抱歉对你用了迷香,我想看看赵公子的成色到底如何,睡得怎么样?】
看着齐娟并没有收到伤害,赵明耀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他没好气的说道:【托你的福,暂时死不了。十三这么教出了你这么个垃圾货色,我想拜他为师,他却死活不肯】
齐羽说道:【不收你为徒,是为了你好,十三是暗影堡的人,那里已经被魏忠贤带人铲平了,连我都是丧家之犬,每天东躲西藏。】
赵明耀这才明白,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