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风波起2
“是的。在老太妃病重时我听她断断续续的说过。说十五岁就进得肃亲王府,是王爷身边最得宠的侍妾。偏逢那年与侧王妃苏茹芸一同怀孕产子,苏茹芸生了个女儿,没过满月就死了。而鱼跃夫人的孩子也是早产但却是个男婴,苏茹芸便将这个男婴抱到身边照顾,并请求将孩子过继给她。因为侍妾的孩子是不能继承王爷的爵位的,官奉也高不过五品,所以为了孩子鱼跃夫人就隐痛割爱了。没想到一年后为了肃亲王能够登上王位,与太子抗衡,苏茹芸就在肃亲王到南疆征战时设计将鱼跃夫人送入宫中给了当时的奉宝皇帝。无奈当时的鱼跃夫人刚刚怀了身孕。八个月后生下了端王爷。所以端王爷也是肃亲王的儿子。在奉宝皇帝驾崩时也是因为苏茹芸的劝谏,鱼跃夫人和端王爷放弃了皇位而将皇位给予了肃亲王并答应在肃亲王退位后让景华继承大统。本来答应保鱼跃夫人母子平安的苏茹芸又背后进言当时的奉宝皇后将其陪葬,幸好在临将进入墓穴的时候,肃亲王截下了马车,将鱼跃夫人安置在了桃花庵。”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吗?”我看着铃兰
“也许是吧,皇后娘娘,也许这就是鱼跃夫人到死也要杀掉您和太后的原因吧。”
“想必皇上和端王爷都知道这些往事。这叔不叔,兄不兄的关系,让他们情何以堪!怪不得在景华的心里始终是忌惮我的,原来他忌惮的是我们苏家,我的姑母,我终于明白了。”我回过神看着铃兰“你又为何进的宫来?”
“因为老太妃死的时候宫里来了人,我害怕老太妃和宫里的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传到皇上耳朵里,于是就恳求那个管事的内侍官带我进宫,哪怕是最脏乱的活我都干,为的就是有机会给您传个信。今早儿上婉妃院里来了人我怕有甚么不测便有意将帕子扔到您章华宫的箩筐里,没想到小姐您真的来救我了。”铃兰低下头哭了起来。
“还记得那个带你入宫的侍官吗?”
“记得,他长得很好看,一双丹凤眼睛。可不知他叫什么,进的宫里就没见过他了。不过他的腰上有一个和小姐您带的一样的香囊。”铃兰指了指我腰间的香囊。
“小姐,莫非他是皇上!”铃兰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是啊她服侍我四载春秋怎会不知我和皇上每年佩戴同样的香囊呢?
我默默的点点头,怪不得自那日后我再未在寝宫里见过皇上。鱼跃夫人要杀我的遗言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时机还未到,多希望他是舍不得我啊,我更愿意相信后者。我默默的不说话,心里却波涛汹涌。我们苏家的劫数将至了。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景华这样对我,对我哥哥,为何端王爷帮我哥哥时他如此生气,却仍未降大罪与他。景华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冷眼看着我的姑母像小丑一样的争夺不该属于她的权利。这一生不能与自己的母亲相认是多大的痛苦啊。可我未替他分担一分一毫,却成为他心底最大的伤疤。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该是对我姑母苏茹芸最好的写照了。而我呢?歌尽桃花情归何处呢?
对景华?对王爷?我都是愧疚的啊。
“娘娘,婉贵妃觐见。”小舒子进了内殿对我说道。
好一个姚玉婉,今天她让我救走铃兰原来是有预谋的啊,我回身望着铃兰,看见她惊慌的表情,我镇静的说:“铃兰可信任我?”
“小姐,若是真的给您惹了麻烦,那么我就出去受死,要不是小姐我可能早已死去了,小姐对我的恩情,奴婢都知道,都记得。”说完就要下床,我连忙扶着她说道:“既然信我,就该让我放心,我定要保你周全。”说完示意素兰照顾好她,我便出得内殿,欲迎姚玉婉的挑战。
远远的即看见姚玉婉独坐厅堂品着香茗。我进得殿内,她并未起身请安,而是将茶杯放于桌上淡淡的说道:“皇后章华宫里的茶真香,没猜错的话是南疆的翠玉茅吧,这可是南疆进贡的好茶,清淡远香,我做妃嫔的可未曾尝过呢,想必是端王爷特意给你留的吧。”
我回身看着站在姚玉婉身旁的惜月,她默默的低垂着头,我曾吩咐过素兰翠玉茅不得在外人面前显露,可却逃不过惜月的眼睛,这一招好毒。
我上得主座,一拍桌子喊了一声“放肆!”然后看着姚玉婉厉声道:“姚贵妃见到本宫不下跪吗?既然是来拜见本宫,是否也该守得宫规呢?见本宫平日里不怪罪你,就觉得本宫好欺负吗?还明目张胆的到章华宫里叫嚣!”
姚玉婉抬头看向我,然后站起身略微弯下腰说道:“皇后娘娘吉祥,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不喊平身,就这样看着她,若我现在有一点示弱那么铃兰就会丢掉性命,我接过小舒子递过来的清茶慢慢的说道:“姚贵妃喜欢翠玉茅就给她再续上一些。”然后看向姚玉婉,她的额头上有了明显的汗珠。我现在很残忍,但必须要决绝。然后我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平身吧,姚贵妃今天到我章华宫里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姚玉婉抬起头,看向我,眼里显然有着丝微怒,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今儿个我看见浣衣局有一个奴婢很像一年前冲撞我的你的侍女铃兰,还未来得及审问,就被你领走了,我是来要人的。”
我领走的?分明是你姚玉婉将其抛于宫门口,故意让我撞见的,现在来要人是在陷我与不义。
“本宫也觉得很像呢,不知那宫人犯了什么错呢?姚贵妃你将她伤的那么重!”
“恐怕不是像这么简单吧,我看就是。”
“姚贵妃你太会说笑了,我的铃兰早已在去年因为你而折了性命,你现在是怀疑我,还是在怀疑皇上!”我拍了一声桌子,厉声说道。
“那明明就是铃兰,长的一样,名字也一样!”婉妃身后的婢女连忙辩解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连你的主子都见本宫下跪,你敢在本宫面前嚣张!姚贵妃,你应该怎么处置你的奴婢!”我轻轻地啄了一口茶,静静的听着姚玉婉的回答。
“掌嘴”姚玉婉低声的说道。只看见那个侍女一下一下的打起自己的嘴巴。
“宫中的奴婢命贱都似蝼蚁吗?一朵花要了人命,一句话要了人心,别打了。”我淡淡的说道。只见那婢女连忙跪下谢恩。
我看着姚玉婉说道:“你回去吧,这儿没你要找的人。我是在你宫门前带走一名浣衣局的奴婢,因为扫地时撞了你,你就将其往死里打,这是有违宫规的事。我并未和你计较,将其带回章华宫是为了息事宁人,让别的嫔妃看见告到太后那你会如何?难道不自知吗?还到本宫这里来闹事,将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拿出来大做文章,这是你身为贵妃该做的事吗?就凭这一点本宫报奏给太后,你的封号就难保了,就凭皇上也救不了你,你诬陷了本宫可是死罪!若我没猜错,你仍然为当初我的侍女毁你凤婉兰的事而耿耿于怀吧。”我极为镇静的说道。
看着姚玉婉渐变的脸色,我的心有一丝的放松。
“今天是端午节,姚贵妃要是不嫌弃就坐下和本宫喝一碗茶,若是觉得身子不便,就请回吧。”不待她回答,我便下了逐客令。她愤愤的看着我,我并不在意。
“皇上驾到!”宫门口的内侍官报道。没等我反应,景华就近得内殿,我看着他,起身请安。
他并未看我,从我和姚玉婉的身边径直走过,坐于主座上。“平身吧。”我回过身看着他,却对不上他的眼神。
“婉儿这么晚来章华宫做甚么呢?”他看着姚玉婉温柔的说道。
“臣妾今天看见了一个宫人很像去年婉儿生辰时折了凤婉兰导致婉儿流产的那个侍女。”
“哦?那个侍女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
“臣妾怀疑皇后娘娘将其藏起来了!而真正受死的就另有其人了。”姚玉婉说道。
“皇上明见,当时臣妾还未进宫,铃兰被带走后,奴婢就未曾见过她,又有何力量偷梁换柱保她不死呢?”
“皇后说的有道理啊,婉儿你又有什么证据呢?”景华看着姚玉婉轻声说道。
“那宫人如今就在皇后宫中,皇上你若相信就查一下啊。”姚玉婉仿若看到了救命草,一下子就娇纵了起来。
“那皇上相信臣妾吗?”我看着景华的眼睛,淡淡的说道。
可是他并未看我,一双眼睛神色涣散,面无表情的说道“搜!”
原来一切都是计谋。我早该预料的,我默默的抓紧裙摆,心被轻易的捏碎,不知疼痛,小舒子先一步进得内殿,不知意欲何为。
我轻轻地闭上眼睛,深呼吸后慢慢的睁开眼看着几名内侍官从我身边经过,直进我的内殿,我看着景华,这样的惩罚太重了,铃兰的无辜,我的无措,我的眼泪轻轻滑落。原来景华安排铃兰进宫就是为了寻找时机对付我。我一抹苦笑伴一行清泪。
片刻后,内侍官从里屋拉出一个女孩,我并未回头,心里明知道是铃兰。
“抬起头来。婉妃,这可是你要找的人?”我听见景华的声音。
“啊!”我听见婉妃的叫喊,回身看着地上的铃兰,那被灯油烫伤的脸颊,让我触目惊心。是谁?让我的铃兰面目全非?
“回皇上,奴婢是浣衣局的宫人,今天冲撞了婉贵妃……”还未说完铃兰就疼的昏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得到景华的震怒声。
“回皇上,小的知道。”我回首看着小舒子。只见他说道:“小的今天背着这个姑娘回来的。”该来的总会来,我无助的看着天,不知小舒子会怎样落井下石,心里惦记着铃兰的伤势。
“今晚上奴才和皇后娘娘一同回章华宫时看见这个姑娘躺在姚贵妃的宫门口,身上有伤,皇后娘娘便以为她被姚贵妃责罚就好心将其带回宫内,可谁知这个宫人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对皇后娘娘不逊不说还口出狂言。”
“什么狂言?”景华问道
小舒子看向我继续说道:“她说只有她才是皇后的命,如果皇上看见她的姿色,后宫三千粉黛皆无颜色,于是皇后便恐其惑主将一碟灯油泼与这个奴婢的脸上。”
“荒唐!”景华拍着桌子,小舒子继续说道:“恐怕婉贵妃也可能是被她口出的诳语而迷惑,误会了皇后娘娘吧。当时皇后娘娘的侍女铃兰是张公公和奴才亲自验明身份后送归西天的,今天这个宫人可能是受谁的指示来挑拨皇后娘娘和姚贵妃的吧。”
皇上看着我“那皇后下手也未免太重了吧!”说完就走出章华宫,身后跟着惊慌的姚玉婉。
他们走后,我绷紧的神经才松弛一些,慌忙回身看着已被小舒子扶起的铃兰,看着她脸上的红肿,水泡,面目全非的痛楚,我的泪缓缓落下,心疼至极。
一夜未眠,我一直守在铃兰的身边。脸上为她上了最好的烫伤药膏,我的心在缩紧,呼吸都是疼得。
“娘娘,铃兰也是为了您啊,若真的收出她,婉妃认了人,您就是死罪,祸连苏家一百多口人命啊。铃兰的不得已全是为了主子您。现在顶多置你个滥用私刑,起码能保住性命。”素兰轻轻地劝慰我道
“可这方法太过激了,她还有她的一生要走啊。”我的泪不禁的又流下了。
“叫小舒子来,我有话要问他。”我淡淡的说道。
不一会儿,小舒子来到我的内殿。
“小舒子,为何要帮我?”我背对着他问道。
“娘娘,在这宫里将近十年了,只有您将我当人看,小舒子不能害你。”
“你可知铃兰当日没死,如今躺在床上的就是铃兰。”
“知道,当时铃兰是奴才和干爹将其送去桃花庵的。”
“那你可知是端王爷求皇上当日偷偷赦免的死罪。”
“奴才知道。”
“那么,你今日就是欺君的大罪,你可知道。”
“奴才知道。”
“那么,你觉得为了本宫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
我回身看着小舒子,泪流了满面。“我苏洛惜何德何能让你们这样的为我付出,宁可丢掉性命和前程也要保我周全?”我已泣不成声,一股感动流入心间。
“娘娘,我的主人是端王爷。奴才见不得您痛苦,也见不得王爷痛苦。”
“可我是皇上的妻子,又何必让王爷惦念我的生死?”我慢慢的起身,走到小舒子的身旁,默默地将其扶起,“你去睡吧,我会尽全力保你周全,这次以后恐怕皇上和张总管都不会信你了,我是一个不祥的人,接近我都没有好处,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你们的生命。”我苦笑着回身看着熟睡的铃兰,幔帐旁的素兰,然后回头又看向小舒子,“你们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今生足矣。我所欠王爷的今世以难以偿还了。”
我和景华的隔阂越来越深了,我现在就是他明里的靶子,时刻承受一切挑衅与不甘。我的心是憔悴的,不知以后又会有甚么事情发生。我知道景华心里对我们苏家的怨气,可是为什么不能放过铃兰,甚至是素兰和小舒子呢?我一直以为是我种的因害了我身边的人,没想到是我姑母在二十几年前就种下了难以化解的恩怨,我独自承受还不够吗?一切的情,一切的爱在恨的面前都是飘渺的浮云,我只希望他曾经爱过我,哪怕是十一岁时在苏府时的那一段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