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延空着的手搭在少年的肩头,脸上神态自若,嘴角噙着懒洋洋的浅笑,并没有因为少年揭穿而感到恼怒。
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也不看身侧龇牙咧嘴的少年,缓声说:“贺丞,下去。”
贺丞巴不得早点离开是非之地,等用力摁着肩头的手一松开,立刻连跑带跳地下了楼,只剩不满地大声嚷嚷还在楼梯间回荡。
“就会欺负未成年!小心我回家告诉贺老头!”
……
桑知站在三楼楼梯口看着两兄弟的互动无语了一阵子,再次转移视线的时候,便跟贺延的目光给撞上了。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似乎是凝结了一般,尴尬指数噌噌噌地上升。
良久之后,贺延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指尖的烟,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转身下了楼梯。
听着身后没有响动,又抬起头望向桑知,似笑非笑说:“贺夫人,还不下来吗?”
人影晃了晃,却还是立在了原地。
“怎么,还是说,让我背着回去呢?”
贺延声音中夹杂着明显的笑意,听不出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来的,似愉悦又似在揶揄。
男人的神态有一部分隐没在了阴影里,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
桑知把他的语气听在耳朵里,脑海里不断涌现出男人用这种语气说话时的表情神态,胸口的位置就好像被东西撞了一下,一股暖暖的热意慢慢地升腾起来,但这股暖意很快就散开了。
那天趴在贺延后背上的感觉,直到现在她都还让她觉得很清晰。
肌肤隔着几层厚厚的衣料传递而来,那种暖烘烘的感觉,让人觉得心里十分安稳。
他的后背宽阔厚实,有那么一瞬间,让桑知觉得特有安全感,有种像是有了依靠的感觉。
她对于贺延的感情,依旧是复杂的。
不想跟他在一起,可想想他在背地里做的事,又按捺不住那股子曾经动过的心感觉。
此时此刻,在不知不觉间,它又心动了。
它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你看看贺延多好,他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为什么不放下心里的疙瘩,跟他在一起呢?
视线里的人影正在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乱糟糟的思绪迅速回拉,等回过神来时,男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贺延瞥了一眼,从她身侧擦肩走过,把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股淡淡的烟味袭来,桑知彻底如梦初醒。
男人在身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目光从上而往下,眼睛突然一眯,带着鼻音嗤笑:“看来贺夫人不愿意自己走。”
哪只眼睛看见她不愿意自己走了?
桑知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但长发把整张脸都遮了大半,贺延并看不见她无语抽动的嘴角。
“不用劳烦贺先生,我是受伤,不是腿废。”桑知说完,稍微瞥了一眼男人的脸颊,扶着楼梯扶手就慢慢往下走。
……
拍完戏的同时,桑知这段时间也落下了很多课程,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一个月,只能抓紧时间慢慢自习。
腿伤不方便行动,公寓寝室又在六楼,所以她就索性先在贺家大宅里,边养腿边自习几天。
贺丞几乎只要一有空就往这边跑,时不时对着贺延叫嚷几声,倒也算得上热闹。
桑知戴着耳机听音乐,时不时暼一眼窗外,后面的小花园里葱茏一片,小喷泉的水时不时喷洒在空中。
看着看着,一不小心就把魂给放飞了,导致书中的内容一字都没看下去。
一首轻快的英文歌很快就过去了,她烦闷地揉着头发,眉头蹙紧,强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看下去。
耳机被头发给勾了下来,透彻的少年音传进了耳朵里。
“哥……好端端的来花园干什么?”
桑知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只见一黑一白的人影站在一块空地,黑影把吉他放在腿上,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白色的影子是贺丞,黑色的自然就是贺延了。
今天他穿了件黑衬衫,一身的黑色衬得阳光底下的他有些耀眼,使得桑知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贺延跟少年说了什么,少年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朝他得意洋洋地伸出了五根手指晃来晃去。
她的视线从高处看下去,部分的视角被树叉给遮了一半,并看不清贺延此时脸上的表情。
只看见他点了点头,而后就开始拨动了弦。
先是几声比较杂乱的调调,而后就开始流畅了起来,少年放松嗓音相互配合,缓缓唱着他早年写的歌。
“你像夜中星辰,在宇宙中闪耀”
“带着我去前行,看遍耀眼星海”
“每次眼神的意外撞上,心动的感觉如此美好”
“你我彼此念念不忘,是否能在人海再遇”
“别再寻觅,请抬头看看,让我用温柔拥抱你……”
“……”
桑知的听觉忍不住被吸引,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了下来,闭上眼睛静静聆听着歌声。
少年放松的声音还带着没有散去的青涩感,清澈中带着点沙哑感,唱这首歌正好合适。
吉他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紧接着男人低哑悦耳的声调跟上少年,两人一起把整首歌唱完。
两三分钟的歌曲把她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脸上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下来。
楼下花园的少年突然抬起头看了她的方向一眼,露出了个十分惬意的笑容。
桑知往后靠在了椅子上,而后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现在在二楼窗口最靠角落的地方,就算楼下的两人抬头也看不见她。
于是她松了一口气,把视线继续落在少年和男人的方向。
只见少年凑到了男人的耳边,神秘兮兮地不知道说了什么。
一会儿之后,贺延突然抬头。
遮住视线的树叉随风晃了晃,透过叶子留下的缝隙,她看见了贺延。
男人的轮廓不论在什么角度,都是完美得无法挑剔,使得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贺延把手中的吉他递给了少年,看起来心情不错地勾了个笑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愣愣地拿着吉他,突然就跳了起来,面色激动,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坟蛋!老哥,我要向贺老头举报你过河拆桥!”
“什么叫做我唱得难听,我在学校可是十大歌手的NO.1一把手好不好!”
“嗷!对不起……哥,好哥哥,帅哥哥……”
少年的声音逐渐变弱,而后突然嚎叫:“嫂子!!变态要打人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