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九东躺在床上,但他并没有睡着,他先前只是有点烦,本就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怎么也没心情陪那傻小子在这傻乐了。
等他觉察到对方已经离开的时候,任九东便睁开了眼。他早久睡年许,此刻又怎会有睡意。
睁眼和没睁眼差不了多少,屋内一片漆黑,窗外星光一点都照不亮这屋子。任九东冲窗户挪过去,推开窗,凉风呼呼吹来。
接着他又沿着墙摸索着找门……
不多时,任九东已转到庭院,原来此处确是一间小道观,观中只一间主殿,两侧厢房,前面山门,中间庭院,庭院边角有几棵松、楠。
整座道观立在高山之上,山门外沿路陡峭,主殿后满是漆黑,西殿厢房临渊,东殿厢房靠崖,自己之前便是在西殿一间房中。
既然是道观,此地自是与人为善之地,心中这般想到,任九东安下心来。当初千辛万苦想着回归社会,如今既已回到人间,自是该开心。
但任九东仍觉得有些不甘。
且不说原本是在学校读书那会,就那二十年的乐忘岛也让他颇有感怀。看着庭院松楠,他非常想那棵陪他的树。
在白天见到那道人本事后,任九东心中很是憧憬,既然道人收留了他,而且观中也有道童,想来跟着这道人学些法术也是不错的。
他就这般胡思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那小道童开门见到任九东时,任九东正坐院中那礼拜天地用的插香大炉上等日出。
道童喊了任九东一声,虽然词句是任九东第一次听,但从道童的表情看,应该喊的是“早上好”之类。
道童很兴奋,他拉着任九东去洗漱,开殿扫院,上香礼拜,洗米煮粥,脸上始终红扑扑的,不停地与任九东说话。
任九东很奇怪,自己与这道童素不相识,何故道童像招呼熟人一般,这样招呼自己。
亏得任九东虚度两世四十载,他倒也不想想,自己这身衣服既都已换过,前后私处早不知被人洗拭过几遍了,如何不熟。
何况道童遇事,有时不便不愿不敢同师父讲的,便常常跑去和昏睡中的任九东说。
虽然看起来道童与任九东年纪差不多,但道童心中早就将任九东当成自己师弟看了。
既然道童这般热情相待,任九东也不好拂了人兴致,便也就跟着做起事来。
粥香喷鼻之时,昨日任九东见的那个道人已先坐在了餐桌边。
道童见状先行一礼,开口尊敬了一句,先盛了一碗米粥,恭恭敬敬摆于道人身前。
道人向道童微微语动,点了点头,便先开动起来。
道童笑逐颜开,又盛一碗,放在桌边,口中语动,示意任九东坐下吃粥。
待见任九东入座,道童便将锅中剩余,俱倒入一碗,也坐下进食。
任九东因为语言不通,便一直未开口说话。道童不知所以,还以为任九东是个哑子,心中还奇怪,哑巴为什么能笑出声却不能说话。
吃完早饭,道人又为任九东把了一脉,神色颇为舒缓。
任九东见状情知自己身体应已无大碍,顿觉道人本事非凡,仙法道术不说,竟然还能起死回生,让其心中既是佩服又是感激。
待道人把脉结束,任九东当即起身向道人施了一礼。
道人笑着点点头,对着小道童吩咐了几句,便起身走出门去。
道童忙不迭跟随而出,任九东在后面也跟着出了门。
任九东刚出门到走廊,却见庭院中那道人身形一晃,竟往天上扑去。
任九东心中一跳,急急到庭院去看,却见道人已立于云端,足下踏一柄飞剑,恰似那云中飞仙,缓缓地向远处飞去。
纵是已料想过道人本事能飞天遁地,到亲眼见证时,还是让任九东震撼不已。
虽然他现在平地一跃,也可达四五丈高,但任九东知道那是因为他吃了那奇怪的大米粒,现今真正遇到这般高人,心中惊奇便难以平复。
转念心里“哎呀”一下,心想,忘了该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道观里了,看道人对自己身处此地毫不奇怪的样子,肯定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
看道人吩咐道童的样子,估计是要出远门了,就是不知这道人要去多久,几时能回来。
正当任九东站在原地感慨的时候,那道童正在一个小屋前叫喊着,身后还背了个大竹筐。
任九东走到近前,那道童又从那间屋中抱出一个大竹筐,里头搁着锄头和镰刀,似乎是早已准备好的一般。
这自然是道童特意准备的,在任九东昏迷的时候,道童念想着要有个师弟了,便把自己的生产生活用具,原样给任九东弄了一全套。
任九东看着手上的农具,笑了笑。
……
一年半后。
“小师兄,”虽说极为荒谬,任九东还是这般称呼了,“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那你怎么不早问?”回答的是那个道童,正在扫雪的他没有抬头,礼拜天地的香炉前还是要有点人站的地方才像话。
“我本想等那道、师父回来再问他的。”任九东口气颇显无奈,“小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师父把你捡来的啊。”道童扫帚一立,看着任九东说,“我可还照顾了你一年呢,你昏迷的时候,你可别忘了。”
任九东有些丧气,躺在大香炉上不说话,这段时间,从这道童这里只知道此山名曰“云华山”,此观名“清源观”,观主张益张道人,小道童叫张境,而其他,基本不晓得。
“哎不对,还要加上这一年零六个月,我教你说话认字,教你种菜煮饭,教你劈柴担水,教你礼拜天地,教你习练道法,我照顾你快三年了都。”张境掰着手指一项项念着,对任九东无礼的态度很是不满。
任九东如同未闻,他现在就想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之前是语言障碍,现在又是观主道人不在,他闭上眼,皱着眉,长长叹了口气。
“吧唧”,一把扫帚打在任九东脸上
“哎呦,你做什么!”任九东差点滚进炉子里去了。
“扫垃圾!”张境有些愤愤,他一点都不想听任九东叹气,因为他也是师父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