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张境转头望着任九东。
“我们先不做声,等他们谈判的时候,你偷偷捏个火球术,瞅准时机,把强盗头领杀了,到时强盗群龙无首,就成了乌合之众,他们自己就跑了,你不就立了一功嘛。”任九东给张境出主意。
“杀人?杀人不好吧……而且,我的火球术很弱的,万一杀不了人怎么办?又万一我火球打不中呢?”张境颇为忐忑地道,他可从不觉得自己的火球术能杀人,打出去飞得又慢又没准头,实际威力也就烤个鱼火候正好。
“那不还有我嘛,不用慌,我助你一臂之力。”任九东拍着胸脯说。
任九东料想的还真不差,不多时,李老爷子出面压阵,李虎骑马出了阵,单人独骑立在大路中央,横刀胸前,环顾四面强盗,朗声道:“龙虎镖局李虎,敢问诸位是哪路的英雄。”
“这是先亮名号,看看有没有相识的。”任九东给张境解说,又自语道,“这镖局名字怎么这么没特点。”
山坡上一杆带着长方黑旗的长枪立了出来,旗子下面,立着一个黑布蒙脸的骑马汉子,一出口,声音尖细刺耳,道:“久闻李总镖头大名,镖局兄弟威震四方,平素俱吃香喝辣,逍遥快活。我等弟兄籍籍无名,从来都风餐露宿,对贵镖局着实羡慕。近闻虎威镖局过我地界,斗胆于此见礼,还望勿怪。”
李虎冲着那汉子抱拳道:“敢问好汉尊姓大名,李某这边有礼了。”一言既出,再不多说。
强盗头子有些气闷,知道李虎是故意曲解自己“见礼”的意思,是平常见面打招呼施的“礼”,便又道:“我是无名小卒,贱名不值一提。但听闻李总镖头此番押运良绢千匹、银两近万,我等山野草寇,从未见过这等巨资,恳请李总镖头让我等兄弟长长眼。”
李虎也颇为不悦,心道:“经营这么多年,几时这又窜出这么一伙马贼,个个蒙面,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要是每年此处又要多送一份买路礼,镖局的利润又得少一分。”又想道:“他不愿报姓名,应是不愿在此久待,倒不必每年送礼。”
嘴上说道:“好汉且恕罪,这些货物非李某所有,我们做镖局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是不能将雇主的货分与众位好汉了。好汉且告知李某寨名,指点山头,自明年开春始,李某每季俱携厚礼拜谒。”
强盗头领默然不语,他这股马匪本就是流寇,居无定所,哪有什么山头寨名。这次是放出的探子在小镇探到了货物消息,本想仗着人多马快抢了便走,不曾想探子水平太差,数不清人数,这护镖的人马数快与自己手上人马旗鼓相当了,且个个精悍,看着就训练有素的样子,这镖头李虎又不似善茬。
但着实也舍不得这么一大笔钱白白溜走,心头也是打鼓,不知该如何收场。
马车里的任九东悠然,任九东目力极好,他看那强盗头子一脸便秘样,又看双方人马个个神情紧张严肃,便觉得好笑,一时忘了自己处境,哈哈笑起来。
在气氛严肃,四下俱静的时候,有这么一股笑声传出则尤显突兀。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都不禁为之呆了一呆。
马车旁边的护卫怒目而视,都以为任九东在幸灾乐祸,若非任九东早把窗帘放下,估计他要被活活瞪死。
哪怕就是另外三辆载人的马车里,看向任九东所在马车这边也是非常气愤,一帮子女眷本就战战兢兢,此时更是对任九东二人心有不满,生怕强盗被任九东挑动起来,耐不住性子就冲下来。
任九东这一笑,正好又补上了强盗头子不说话留下的空档,惹得好大一部分强盗脸上红白颜色交替。
那强盗头子旁又出来个黑熊般的汉子,大嚷道:“有什么好笑的,哪个龟孙子在笑?”声音震耳,倒真像个大黑熊在发飙怒吼。
任九东与张境二人在车内面面相觑,张境压着火气低声道:“龟孙子,你不是叫我不做声的吗,你现在这什么意思啊,把我俩都暴露了,我还怎么偷偷捏火球打人?”
“相信我,”任九东道,“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怎么办?”张境问道。
“别出声,过一会就没人注意我们了。”任九东道。
果不其然,虽然刚刚笑声突兀,影响不小,但此时气氛严肃,静谧片刻后,任九东二人所处马车无其他动静,对峙双方知道是马车内的人晓得了利害不敢出声,就也并无几人关注了。
但先前那骂人的黑熊般大汉仍口中碎碎骂声不止。
商队压阵的李老爷子不住抚着身下马头,也不时望向任九东二人所在马车,眼露思索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会下棋的人都知道,旗鼓相当的对手最劳心;打过仗的将领都知道,势均力敌的战斗最难熬。
此刻的商队和强盗,便是旗鼓相当的两个棋手,势均力敌的两支军队。
双方人马数略同,武器装备相似。商队倚车结阵,却也为车辆辎重所累;强盗人马稍多一些,居高临下,却同样不敢贸然强攻。
如此这般僵持,双方头目也无法达成一致意见,商队保镖和强盗喽啰们都不知要挨多久。
此时正是伏天,今日晌午刚过,商队方离上一个小镇,未时便遇到这伙抢匪,炎炎夏日,加之心弦紧绷,坡上坡下人马无不汗流浃背。
山坡上的强盗头子左右四顾,心知这般拖延下去不是办法,但若说就此退去吧,既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又恐在众多手下面前丢了威信。
左思右想间,其手中长枪掂了又掂,掂着掂着,忽然大笑道:“龙虎镖局果然名不虚传,小弟有眼无珠,这便告辞了。”
坡下李虎听闻此言,心中紧绷之弦总算放松下来,手中长刀刀尖朝天,猛地插在地上,抱拳回话:“好汉慢走,恕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