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九东可不知道背后有人说他,仍在安邑城中闲逛。
从安邑城南开始,跟着街道走向兜兜转转,小半日后,任九东停在了一座高大建筑门前。
任九东抬头看着门匾三个大字,念出声来“城隍庙”,歪头思索了一番,自己推动轮子往城隍庙中进去。
城隍庙对面的街道,一个卖靴子的小贩此时使劲地在揉自己的眼睛。原来他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有腿疾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见到有人坐轮椅当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可他刚刚打了个喷嚏,眨了个眼,眨眼前,那个坐轮椅的人,明明在那城隍庙的高高门槛之外。眨眼后,那人还坐着轮椅,却已经在城隍庙门里面了。
城隍庙的大厅上,一尊大神塑像,目光炯炯,跨坐在敬神主位,其脑后梁上高悬大匾四个金字,“保境安民”。大神像身后立着两名文员塑像,各有纸笔在手。厅中墙边两排武士塑像,一排四人,八人或持刀或握锤,俱皆威风凛凛。
任九东看着高大威猛的城隍神像,心中升起一丝敬畏,若非腿脚不便、坐着轮椅,他倒真极有可能会跪拜一番,心中暗暗嘀咕:据张境所说,清源观中供奉的是清源观的创观祖师,我祭拜时,却没有这种敬畏感;师父神通广大,我对师父,也没有这种敬畏感;这种感觉,到底由何而来?
目光从大神像处离开,自上而下移到神像的脚边,见到那神像脚边的香案上,除了有香炉和供品之外,还有一块左右长约一尺、上下宽约八寸的一块铁板,靠在城隍神像的两脚间,上面隐约有字。
任九东好奇心大起,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口中念诀,厅内竟平白刮起一阵小旋风,小旋风别的地方不吹,只往轮椅底下钻,原来是任九东施了个御风诀。
小旋风托着轮椅与任九东,悠悠地飘过蒲团,直接落到了香案前。
任九东伸手去取铁板,可手才伸到一半,便忽的收回,眼睛猛地睁大,朝右边看去。
只见离任九东不足三丈处,竟站了一个人,是一个中年道士,正抚着胡须,瞧着任九东。
任九东心下大惊,刚刚自己明明观察过了,这里之前哪里有半根人毛,心中吃惊的同时,手不自觉得让轮椅往后退。
“阁下若无恶意的话,还是不要行亵渎神灵的举动。”道士抚须缓缓先开口道。
“道长是?”任九东见道士似乎也并无恶意,大着胆子问了起来。
“老道玄化,是本城隍庙的庙祝,适才感应到阁下施法,便赶来一看,只是不知阁下来此意欲何为?”道士问道。
“在下任九东,因故暂住安邑城,今日闲来无事,逛到此处,并无他意。”任九东感应不出对方具体修为,知道对方道行应高于自己,不敢乱讲什么,只恭恭敬敬地说道。
“既无恶意,那便无事了。”道士点了点头,转头便要走。
“道长请留步。”任九东见道士要走,心想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修仙者,对方看着不像是恶人,便大着胆子出口道。
“嗯?阁下欲捐香火吗?”道士回头反问道。
“呃,不,不是。”任九东没想到道士突然说出这话,一时有些错愕。
“那小道另有要事,有空再聊吧。”道士转身,一甩拂尘,淡淡道。
“要捐、要捐,道长留步,在下正是要捐香火钱来的。”任九东见这玄化道士当真要走,忙掏出几锭银子,这是李老爷子之前赠与的。
“嗯,”玄化道士见到白花花的银子,不自禁露出喜色,正要说什么,见外面一对夫妻持香进了城隍庙,便对任九东道,“你我既是同道中人,且随老道入内堂叙话吧。”说着便往后门走去。
任九东跟着玄化到了庙中一个小厅,玄化刚坐定,便有一个道童端着两个茶杯过来。
道童十一二岁的模样,竟也是个修仙者,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却不过炼气二层的样子。
“任公子欲捐多少香火?”玄化抿了一口茶,微笑着道。
“呃,我只有二十两银子。”任九东有些局促,不知这区区二十两白银能有什么用。
“哎呀呀,化清,快去拿功德簿来。”玄化笑脸更甚,忙吩咐道童,似乎这二十两白银还真有些作用。
“是。”道童闻言便转身离开了。
“那个,道长,我,在下有事想要求教。”任九东终于开口要问。
“任公子请讲。”玄化和蔼地道。
“道长应该看出来了,在下双腿残废、身受内伤,不知道长是否有方法相帮。”任九东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毕竟难得遇上其他的修仙者。
“任公子勿怪,老道不擅长药理,”玄化思索了一下,又道,“这样吧,且让老道探察一下,也许有什么正巧能帮上忙的。”
任九东推动轮椅到了玄化道士桌边,按玄化示意伸出了左手腕。
玄化道士探出三指给任九东把脉,不多时,眉头紧皱。
眉头皱到深处,忽的一掌拍在轮椅上,轮椅急转半圈,任九东背对玄化。
任九东心中一惊,若非有意克制,差点便出手反抗。
轮椅刚停稳下来,不及片刻,却又觉得忽的天旋地转,任九东又看到了玄化的脸。
不待任九东开口询问,玄化便道:“任公子这般伤势,有灵力切断经脉、有掌力倾轧脉络、有外力撞伤内脏,已断裂七八成的经脉,小道不能尽治。”
任九东闻言,先是失望,忽又喜道:“道长不能尽治,那便是有能治的部分了。”
玄化翻手变出一个瓷瓶,道:“我有吸灵丹一枚,能解服用灵药过多之厄。”
任九东不解,道:“在下并不曾过量服用灵药。”言外之意是麻烦开药也要对症下药呀。
玄化脸显异色,道:“任公子,你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任九东道:“一是有不明金光入体冲撞经脉,二是被人打了一掌,三是失足坠崖撞伤。”
玄化抚须点头,道:“正与我所料不差分毫,一个多月前,在南边的九华山脉忽现金光亿万丈,阁下内伤尚新,若无意外,必然是那时去与人争宝所伤的吧。”
任九东心中又惊讶又佩服,点头道:“道长神通广大,果然厉害,实不相瞒,那日在下正好离金光乍现处不远,被金光射晕过去的,之后醒来又被人打下悬崖,幸得路人相救,方才苟且得生。”
玄化闻言轻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果然如我所料,恕我直言,小道这些道行,在修仙界,已属微末,阁下较小道还不如,怎敢去参与那异宝出世的争夺?”
“道长所言甚是,只是异宝出世从何说起?”任九东不去辩解,只觉得玄化道士法术高强,必然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