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任九东对着半空大喊。
“有人吗。”清脆的声音也在喊。
任九东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在确定了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眼泪都快下来了。
“嘶,下手重了。”任九东用力揉了揉脸蛋。
“嘶,下手重了。”那声音也脆生生地道。
“谁啊,谁在学我说话?”任九东站起身,四处寻找着。
“谁啊,谁在学我说话。”那轻灵的声音像是嘲弄般随之出现了。
“出来呀,能出来吗你?你在哪呀?”任九东真的快流出眼泪了,他发觉自己的鼻头很酸。
“出来呀,能出来吗你。你在哪呀。”神秘的声音不出意外的出来了,但仍旧没有人出来。
任九东感觉声音就在附近,但不知究竟是哪传出来的,他心中忽的动了一下,隐隐对某物有所怀疑。
任九东开始在这片绿地周围绕着圈说话,他说一句,那神秘的声音便跟着说一句。
他不停地转悠着,嘴中不停说着。
那轮弯月不知几时已挂在了天边,他的眼圈也不知在何时变的微红,鼻子更酸了,他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任九东的手压在自己的胸口,防止自己的心脏跳出来,他的眼泪和鼻涕都流出来了,猛吸了一口气,仰天喊出了一句,他从未说过的,甚至于看着都觉得羞耻的话。
“我爱你!”
“我,我爱你……”那神秘的声音虽然依旧清脆,却似乎卡顿了。
“是你吧。”任九东转身面向杉树,眼眶通红。
没有人回答他,那学舌鹦鹉般的神秘声音也没有出现。杉树上的枝叶似乎被风吹拂,摇了摇。
任九东几步走到杉树前,紧紧抱住了杉树。男子哭泣是丢人的,但任九东不管,此时的他早已涕泗横流,“呜呜”的哭出声来。
十多天里,一个人孤零零在这孤零零的小岛上,寂寞地等待着不知是数年后还是数天后将到来的死亡,任九东心中早已压抑异常。他日渐觉得单机版的《饥荒》实在是太残忍了,应该把这游戏的设计师拉去野外生存。
在精神无助的煎熬下,他每一天都过得如同一年般漫长,实际上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撑到把那些神奇米粒吃完的一天。他能感受到,孤独,如同慢性毒药般,不停地在侵蚀着他。
此时此刻,抱着杉树碧幢公的任九东,颇有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任九东觉得,一个人表面上再强大,也不可能战胜无尽的孤寂。
花了好长时间,任九东才化哭泣为啜泣,又花了不短时间,才化啜泣为安静。待其冷静下来,便跑到石坑旁,洗了把脸,捧了抔水轻轻洒在杉树根处。
“碧幢公,你不学我说话了吗?”任九东轻轻问道,声音掩饰不住的有些颤抖。
杉树没有动静。
“你明明是一棵树,为什么声音这么好听?”任九东的问话似乎毫无逻辑。
杉树没有动静。
“还是叫你碧幢公吗,你有自己的名字吗?”任九东觉得对方有这么好听的声音,自己不该给其取这么拗口的名字。
杉树没有动静。
“嗯,我想想,叫你碧儿吧,怎么样?”自以为才华横溢的任九东实际也不过如此,想了半天,新名字也只是原先名字取的头个字而已。
杉树仍是没有动静。
“碧儿?”任九东轻唤道。
“碧儿……”一声仿佛呢喃般是声音传入任九东的耳中,如同泉水“叮咚”一响。
任九东身体一颤,差点忍不住又要哭起来。
……
任九东流落荒岛的第十五天。
“第四节,腰部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哎呦,用力过猛了”揉着腰的任九东终于停下了他那像在搞笑般的表演。
“呵呵呵”,伴着杉树叶子“沙沙”的响声,一阵银铃般笑声传入任九东耳中。
任九东赶忙回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杉树碧儿的不是跟着自己的话的言语,虽然只是一句笑声,但这非常令他振奋。
他认为,碧儿能发出属于其自己的笑声,这说明其并非只会鹦鹉学舌,而是能用语言表达自己情感的。
任九东感到说不出来的开心,就像科研工作者终于见到能说出自己话的机器人一样,这说明对方并非是简单的模仿了,而是的确有思维的。
十分开心的任九东绕着杉树碧儿,蹦跳着手舞足蹈起来。
跳着跳着,他一歪头,问道:“你是怎样说话的,你连嘴巴都没有呀?”
杉树碧儿没有回答,只有叶子在“沙沙”响,任九东抬头看了看杉树叶子,感觉并非是从叶子上传来的说话声。
他早已发现那说话声分明是从树干中穿透而来的。
“你是怎么说话的?”他对着再一次问道。
“你是怎么说话的。”杉树碧儿回答他的却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喵了个咪的你这怎么沟通啊?”任九东有点郁闷了。
“喵了个咪的你这怎么沟通啊。”杉树碧儿原封不动把任九东的话还了回去。
“哎我去!”任九东有点无奈。
“哎我去。”杉树碧儿也跟着这么说。
任九东一听,顿时打了个激灵,心想:“以后不能当着碧儿说脏字,这么好听的声音不该说出难听的话的。”
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就如同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喜欢的女人穿破烂的裙子,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让自己心爱的男人胡子拉碴,每个人都会想去守护自己心中美好的事物。
此时的任九东,已然非常爱听碧儿的声音,自是不愿让其沾染丁点污秽。
“抱歉,你能把刚刚说的那两句话忘了吗?”任九东用自己最为诚挚的表情面向杉树碧儿。
“抱歉,你能把……”杉树碧儿说不到一半,就没说了,取而代之的,是树叶的“沙沙”响。
“哈哈哈哈!”任九东有些明了了,根据他的观察以及感觉,这应该是杉树碧儿跟不上自己的话,情急之下只能抖动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