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爷爷按约定的时间准时来到城东祈家铁匠铺,祈氏兄弟正在忙着干活,看见爷爷走近他们,眼睛警惕的朝四处看了看,然后热情的迎接了爷爷.身体结实,年龄稍大的祈家老大小声对爷爷说,你来的挺及时。爷爷阴沉着脸,嗯了一声,接着问他把自己要的刀做得如何,祈老大连连说,没问题,今个儿准叫你拿着刀走,祈老大在前面带路,爷爷紧紧跟在其后,他们来到祈家铁匠铺里面院子一个阴暗的房子,祈老大从一个非常破旧的箱子里拿出一把带到鞘的刀。刀身不长,一尺左右的样子,刀鞘也很普通,没有什么让人感到吃惊的特殊之处,爷爷脸上掠过一丝不满,几乎差一点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祈老大看到了爷爷脸色的变化,他不紧不慢的说,别看刀鞘不惹眼,你要识货,就看看刀身吧!祈老大的言辞中有一丝自豪,说着便将刀嗖的抽了出来,刀光烁烁,爷爷的眼睛仿佛在阴暗中被一种强烈的光刺了一下,不由得微微一闭,咋样!祈老大晃动着手中的刀,在爷爷面前更加自豪的说果然是把好刀。爷爷禁不住脱口而出说好,祈老大复又将刀嗖的插进了刀鞘。爷爷眼前的光亮也随之消失,他心里不断为得到这么一把好刀感到高兴。这把刀一定能助我为发儿娘报仇血恨,爷爷心里想,祈老大将刀用一条黑布缠得严严实实,然后交给爷爷。爷爷接过刀,把它藏在自己的棉袄里,随祈老大走出了铁匠铺。
回到村里,爷爷把刀放到炕席下面,爷爷再一次感受到失去奶奶的孤独和寂寞,从奶奶惨死在土匪的毒手之下后,每一次走进屋里。爷爷就非常清晰的看到奶奶一双美丽的眼睛挂满辛酸的泪水,目光哀怨。神情凄惨,这些幻影消失之后,爷爷的思绪就不由得沉湎于对奶奶的各种回忆中,她是那么娴熟那么善良,她在村里用自己的人品维护着家庭的形象,对我从没有有过任何的不贞,是我害了她,没有好好的保护她,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杀害她的人亲手杀死,爷爷心里经常这么想。他找了个凳子准备坐下,当他拿起等子,奶奶坐在这个凳子上缝衣服的情景又闪现在眼前,奶奶身穿淡蓝色的粗布秋衣,小小的银针在她的眼前连续划出一道道闪光的痕迹,线儿不断在她手里跳跃出欢快的步儿,奶奶不时用针儿在自己额前散儿上麽一下,睹物思人,爷爷每看到家中任何一件东西,奶奶的身影也会随之出现在爷爷眼前。爷爷的头突然感到胀痛得厉害,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爷爷一把掀开席子抓起刀,飞快地从屋里跑出去,一瞬间,爷爷决定离开这个村子,在没有为奶奶报仇之前,他打算不回村子。
奶奶的死是爷爷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嫉恶如仇,痛恨黑暗的人,一个渴望行侠仗义的人,一个光明磊落救死扶伤的人。
爷爷决定到县城去,从那里拉开他人生新的开端,写好他人生的另一个篇章,爷爷来到奶奶的坟前,看到坟土带着潮湿的气息,想到奶奶就重重地压在土丘的下面,眼眶禁不住一热,泪便滚了出来,他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坟前,泪如泉注,泣不成声。奶奶坟前的片片纸灰被一阵寒风吹起,在空中愈飘愈高,犹如在寒风中无力的抖动着翅膀的黑蝙蝠,坟地四周是一个连着一个的坟丘,阴云低沉,爷爷感到自己眼前满目荒芜,在奶奶坟前跪了好长一段时间,爷爷才起身大步而去。
过了两天,华阳县县城药王庙庙会开始,隐藏在县城东河沟一座破庙里的爷爷也来到庙会中。药王庙庙会是全县规模最大的一次群众性的聚会,本县以及外县的各色各样的人都要到庙会烧香或游玩。根据往年的经验,爷爷判定全县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会到集会露脸,这一天,爷爷身藏利刀,夹在人群中流动了一会,便找了个地势较高能看到整个会场的地方站下来,一双眼睛警惕的蜜切注视着从他眼前经过的每一张脸。爷爷脑子里刻着那俩个曾到我家追要红马夹,并且毒打过奶奶的一胖一瘦两个凶恶土匪的狰狞面目,这两个人是爷爷头脑中第一个要铲除的对象。
这两个人终于出现了,在两人的身边还有另外两个人,看上去是他们的同伙,光看面貌就可以判断出他们不是好人,四个人在人流中大大咧咧地走着。他们向爷爷这边走来,从爷爷的视线前面慢慢走过去,爷爷移动脚步,不动声色的紧紧跟在他们后边。他们人多,力量上对比上明显处于优势,爷爷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下手。胖子始终走在最前面,瘦子紧跟其后,最后面则是两个爷爷没见过的两个土匪。这四个人走到东南方向的土坎上停下来。举目四处寻找,好像在等待一个人。土坎人少,不利于爷爷下手,爷爷只好把步子停在距他们一丈远的地方。
不一会,来了一位身材很高,长着马脸的人,此人一看神态,就知道是官场中人。他走近胖子,神色严肃,低头跟胖子耳语起来,声音很小,爷爷一句也听不出来。两个人耳语了一阵,来人转身走了,胖子一伙也出了庙会。他们神秘的耳语引起了爷爷极大的兴趣,他决定暂时放弃杀死他们的念头,又紧紧跟着胖子一伙出了庙会。爷爷看见他们走进了县城一家名为‘悦舂楼’的妓院,便在对面找了一家酒馆坐下。
直到很晚的时候,他们才走出妓院,其中一人是手中提了一包东西。他们步履紧张,神色匆匆,风风火火地朝东北方向走,此时,大街上一片漆黑,空无一人,偶尔几声狗叫的凄厉声划破夜的寂静。爷爷紧紧尾随在他们的后面,不断的东西躲闪。避免被他们发现,这些人来到了县保安大队的操场停了下来,操场很大,但里面长满枯草,是一个被闲置的操场,爷爷慢慢俯下身子,大胆的把身子隐蔽在齐腰高的枯草里。这样一来,爷爷就不会轻易被他们发现,而且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胖子说,他妈的这帮人还不来。
瘦子说,在等一会。
另外两个人看起来是他们的是手下,站得稍远一些。
不一会,有一行人影走进操场,来到胖子个跟前,抬手抱拳。大声说道让你久等了。胖子哈哈一笑,抱拳还礼,口中说道无妨无妨。借着夜光,爷爷透过草尖,看出来人正是白天在庙会上同胖子耳语的那个马脸,不过此时身穿军装,头戴军帽,一身威风气势淋漓尽致,马脸是县保安大队司令徐彪的贴身副官徐青山。
徐青山说,东西带来没有。
胖子说,带来了。
胖子说完嘴角嘿嘿一笑。
徐青山说,拿过来。
胖子说,慢着,徐副官请放心,东西货真价实,一点问题也没有,咱们哪敢对徐司令有二心,不过我们当家的再三叮嘱我们,和你们官场中人打交道不能过于实诚,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在交货之前,我们得有个条件。
徐青山忙说,什么条件,尽说无妨。
胖子说,其实也不算啥条件,只是请你们徐司令以后在我们行动时候,不要派人来打扰。
徐青山说,此话怎讲。
胖子说,几天前,我们在张家塬掘一个古墓,谁知你们保安队从天而降,弄得我们那次行动没有搞下去,这只是其中一例,近两个月来,我们每一次行动都受到你们的破坏,我们当家的请徐司令往后多约束一下自己的兄弟。
徐青山说,三个月前,保安队来了一个省城的人,他来之后就当了保安队第一大队的队长。此人叫刘天璋,他来之后,与徐司产生许多矛盾,经常不经徐司令许可擅自行动。你所说的事,可能就是他手下人干的,徐司令对此人已经开始产生怀疑,听说他是共产党安排在保安队的内线,只是没有任何证据,我们不能轻易下手,不过这是迟早的事,最终会把他抓起来。
胖子听后哈哈大笑,对徐青山的话非常满意,徐青山也在一旁嘿嘿地笑了两声。
胖子说,只要徐司令同我们诚心合作,我们很愿意为徐司令尽心效力,有用得着找我们的地方,只管说一声就行。
胖子说完,就朝身边的人说,把东西给送过去,那个提着包的土匪向前走了几步。把包递给了徐青山身旁的一名随从士兵。因为天黑,徐青山也没让人打开包看看,只听得胖子大声说,包里的两样东西是汉代的货,很值钱的。徐青山听后大声说,多谢你们,多谢你们当家的。说完抬手抱拳朗声说,告辞了,后会有期。说完便急忙离开了操场,胖子也大声说兄弟们咱们走,匆匆忙忙地走出了操场。
爷爷在地上爬了一会,冰冷的土地几乎使他的身体变得极为僵硬,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这一次,爷爷虽然没有冻死,但他意外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心里产生了更大胆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