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完颜萍已横刀自刎。但是李义涵的石子已经后发先至,将兵刃打落。
“是谁!”
李义涵一闪身已经进了屋出现在了完颜萍身边,随手点了她臂上穴道,说道:“好端端的,何必自寻短见?”横刀自刎、双指夺刀,都只一霎间之事,待众人瞧得清楚,李义涵已将刀子拿在了手中。
这时耶律楚材缓缓说道:“完颜姑娘,你已行刺过我三次。我身为大蒙古国宰相,灭了你大金国,害你父母。可是你知我的祖先却又是为何人所灭呢?”
完颜萍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耶律楚材道:“我祖先是大辽国的皇族,大辽国是给你金国灭了的。我大辽国耶律氏的子孙,被你完颜氏杀戮得没剩下几个。我少时立志复仇,这才辅佐蒙古大汗灭你金国。唉,怨怨相报,何年何月方了啊?”说到最后这两句话时,抬头望着窗外,想到只为了几家人争为帝王,以致大城民居尽成废墟,万里之间尸积为山。
完颜萍茫然无语,露出几颗白得发亮的牙齿,咬住上唇,哼了一声,向李义涵道:“我三次报仇不成,自怨本领不济,那也罢了。我要自尽,又干你何事?”
“姑娘,我救你是因为,与你家有些渊源,也是因为你姓完颜。”李义涵笑眯眯的说到。
随即将刀递了过去。完颜萍欲接不接,微一犹豫,终于接过,说道:“这位公子,今日多谢出手相救,大恩之后必报。”
“不必如此客气。”
耶律齐心想:“这女子始终纠缠不清,她武艺不弱,我总不能寸步不离爹爹,若有失闪,如何是好?嗯,不如用言语相迫,教她只能来找我。”朗声说道:“完颜姑娘,你为父母报仇,志气可嘉。只是老一辈的帐,该由老一辈自己了结。咱们做小辈的自己各有恩怨。你家与我家的血帐,你只管来跟我算便是,若再找我爹爹,在下此后与姑娘遇到,可就十分为难了。”
完颜萍道:“哼,我武艺远不及你,怎能找你报仇?罢了,罢了。”说着掩面便走。
耶律齐知她这一出去,必定又图自尽,有心要救他一命,冷笑道:“嘿嘿,完颜家的女子好没志气!”完颜萍霍地转过身来,道:“怎地没志气了?”
耶律齐冷笑道:“我武功高于你,那不错,可这又有甚么希罕?只因我曾遇明师指点,并非我自己真有甚么过人之处。你所学的铁掌功夫,本来也是当世一门了不起的武功,只是教你的那位师父所学未精,你练的时日又浅,难以克敌致胜,原是理所当然。年纪轻轻,只要苦心去另寻明师,难道就找不着了?”完颜萍本来满腔怨怒,听了这几句话,不由得暗暗点头。
耶律齐又道:“我每次跟你动手,只用右手,非是我傲慢无理。只因我左手力大,出手往往便要伤人。这样罢,待你再从明师之后,随时可来找我,只要逼得我使用左手,我引颈就戮,决无怨言。”他知完颜萍的功夫与自己相差太远,纵得高人指点,也是难以胜得过自己单手;料想一个人欲图自尽,只是一时忿激,只要她去寻师学艺,心有专注,过得若干时日,自不会再生自杀的念头。
完颜萍心想:“你又不是神仙,我痛下苦功,难道两只手当真便胜不了你单手?”提刀在空中虚劈一下,沉着声音道:“好!君子一言……”耶律齐接口道:“快马一鞭!”完颜萍向众人再也不望一眼,昂首而出,但脸上掩不住流露出凄凉之色。
众恃卫见二公子放她走路,自然不敢拦阻,纷纷向耶律楚材道惊请安,退出房去。李义涵见完颜萍上高向东南方而去,当下向陆无双道:“我瞧瞧去。”
陆无双道:“瞧甚么?”
李义涵不答,展开轻功追了出去。
完颜萍武功并不甚强,轻功却甚高明,李义涵提气直追,直到龙驹寨镇外,才见到她的后影。只见她落入一座屋子的院子,推门进房。李义涵跟着跃进,躲在墙边。过了半晌,西厢房中传出灯火,随即听到一声长叹。这一声叹息中直有千般怨愁,万种悲苦。
“姑娘因何叹息?”
“谁!”
“一个路人!”
完颜萍更是一怔,听他语气中似乎并无恶意,又问:可是刚才的公子?
“公子谈不上,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几次行刺不成,便想自杀,可不是将自己性命看得忒也轻了?”
呀的一声,两扇门推开,完颜萍点亮烛火,道:“阁下请进。”
李义涵在门外双手一拱,走进房去。完颜萍见他身穿蒙古军官装束,年纪甚轻,微感惊讶,说道:“阁下指教得是,请问高姓大名。”
李义涵说道:“我叫李义涵,那耶律齐大言不惭,自以为只用右手就算本领了得,其实要夺人之刀,点人穴道,一只手也不用又有何难?”
完颜萍心中不以为然,只是未摸清对方的底细,不便反驳。
李义涵道:“我教你三招武功,就能逼那耶律齐双手齐用。现下我先和你试试,我既不用手,又不使脚,跟你过几招如何?”
完颜萍大奇,心道:“难道你有妖法,一口气便能将我吹倒了?”李义涵见她迟疑,道:“你只管用刀子砍我,我要是避不了,死而无怨。”完颜萍道:“好罢,我也不用刀,只用拳掌打你。”李义涵摇头道:“不,我不用手脚而夺下你刀子,你方能信服。”
完颜萍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心头微微有气,道:“阁下如此了得,真是闻所未闻。”说着抽出单刀,往他肩头劈去。她见李义涵双手笼袖,浑若无事,只怕伤了他,这一刀的准头略略偏了些。李义涵瞧得明白,动也不动,说道:“不用相让,要真砍!”柳叶刀从他肩旁直劈而下,与他身子相离只有寸许。完颜萍见他毫不理会,好生佩服他的胆量,又想:“难道这是个浑人?
柳时刀一斜,横削过去,这次却不容情了。李义涵斗地矮身,刀锋从他头顶掠过,相差仍然只有寸许
完颜萍打起精神,提刀直砍。李义涵顺着刀势避过,道:“你刀中还可再夹掌法。”完颜萍道:“好!”横刀砍出,左掌跟着劈去。李义涵侧身闪避,道:“再快些不妨。”完颜萍将一路刀法施展开来,掌中夹刀,愈出愈快。
李义涵道:“你掌法凌厉,好过刀法。耶律齐说这是铁掌功夫,是不是?”完颜萍点点头,出手更是狠辣。李义涵双手始终笼在袖中,在掌影刀锋间飘舞来去。完颜萍单刀铁掌,连他衣服也碰不到半点。
她一套刀法使了大半,李义涵道:“小心啦,三招之内,我夺你刀。”完颜萍此时对他已甚是佩服,但说要在三招之内夺去自己兵刃,却仍是不信,只是不由自主的将刀柄握得更加紧了,说道:“你夺啊!”横刀使一招“云横秦岭”,向他头颈削去。
李义涵一低头,从刀底下钻了过去,侧过头来,额角正好撞正她右手肘弯“曲池穴”。完颜萍手臂酸软,手指无力。李义涵仰头张口,咬住刀背,轻轻巧巧的便将刀子夺过,跟着头一侧,刀柄撞在她胁下,已点中了穴道。
李义涵抬头松齿,向上甩去,柳叶刀飞了上去,他将刀抛开,为的是要清清楚楚说话,当下说道:“怎么样,服了么?”说了这六个字,那刀落将下来,李义涵张口咬住,笑嘻嘻的瞧着她。完颜萍又惊又喜,点了点头。
“嘿嘿,完颜妹子,我的弟弟,也算是和你大金皇室沾亲带故,他的爷爷是你大金的王爷,完颜洪烈,他爹是叫完颜康。所以今日救你,是想告诉你,不要轻易的放弃生命,不值得。”李义涵说着,便将刀子递了过去。
“完颜萍不接刀子,双膝跪地,说道:“求师父指点,小女子得报父母深仇,永感大德。”
“完颜妹子,我的确可以教你,但是正如完颜老儿所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心中屠刀何时方抛,再说时间不等人,就算你学成了,他可能也不在人世了。”
完颜萍说道,“可是国仇家恨,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呵呵,你觉得血海深仇,但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战争中没有对错,活下去,才是你父母真正的希望。”说着扶起了完颜萍。
李义涵见她秋波一转,神色楚楚,不由得心生怜惜,当下拉着她手,和她并肩坐在床沿,柔声道:“我有一弟弟姓杨名过,是汉人,不是蒙古人。他的爹爹妈妈都死啦,从小跟你身世一般……”
李义涵把杨康的身世,杨过的故事讲给了完颜萍,说道小小的孩子,住在破窑里,饥一餐饱一餐的时候,完颜萍听他说到这里,心里一酸,两滴泪珠夺眶而出。
“嗯,果然,过儿这主角光环真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