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名古屋，居合道馆。
谢云流没有过问音传天星的事儿，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哪怕牧十一还年少，自然也会有不想说的事儿。
沐白衣本意是尽早回纯阳，但她难得来东瀛一趟，谢云流与洛风师徒俩都是再三挽留，无奈之下只得让牧十一来做决定。
自纯阳来时，总共花了二十一天，如今还有一月时光，若只是停留两三日，倒也能在七哥到来之前赶回纯阳，牧十一便也应了。
这一日清晨，牧十一于庭间练剑，此时体内剑元充盈，本已无需再练那些基础剑招，只不过他已习惯了晨间练剑，若是不做，总觉得会少了些什么。
小五的悟性比小六子要好上那么一点儿，不过两日便能将太极剑法舞得行云流水了，小六子颇为不服气，每日便多练两遍，以勤补拙。
也不知谢云流是何时来的，捧着一杯茶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练剑。
这小子还真是块练剑的料啊，十三剑招乃是基础，这般年纪便能做到如此精准的，只怕这六域之中也不过一手之数。
谢云流心中隐起爱才之心，挥手叫停了他，问道:“你可有练出剑元？”
牧十一点点头，说道:“三年前就练出来了。”
三年前，那时候他不过十五岁便凝出了剑元，倒也还算不错，谢云流眸中划过一丝赞赏，说道:“那你觉得这剑元，能增剑招多少威力？”
关于此事，牧十一自己私下也曾试过，剑法有阶层之分，剑招自然也有强弱之别，越是强大的剑招，所需剑元便越多，自然增幅也越大。
便拿剑一式来说，自身剑元可供他使出百多次，强度增加三成左右，而如今他能使出最强大的剑六式，满打满算也就三次而已，增幅约在一倍左右。
牧十一想了想，说道:“强弱不一，您若是问顶点的话，我目前也就能添一倍左右。”
谢云流闻言倒是有些吃惊了，纯阳宫里若说剑法最高深的人，莫过于后山那臭老头了，但也没有这么强啊，莫非这小子是跟其他人学的剑法？
抛去些许杂念，谢云流看着他笑道:“你知道我常年不在道馆，为什么这些弟子还是对我如此尊敬么？”
最不喜欢别人卖关子了！牧十一白他一眼，说道:“不知道！”
“你就不能猜一下么！”谢云流冒火。
“懒得猜，您爱说不说。”
这大概是谢云流这辈子装那啥最失败的一次了，无奈道:“原本居合剑馆并不在这儿，而是在京都，也就是你去过的那一座，我嫌那儿太吵了些，才带着洛风来了这儿。”
“初到东瀛，我本有心露一手立威，便选了这儿，咱们脚底下本是一座石峰，是被我一剑削平了的。”
卧槽！牧十一闻言大惊失色，差点骂出声来。
他可是在这居合剑道馆转过一圈儿的，再怎么说也有个两三里方圆吧，这么大的山，愣是被老谢一剑给平了！
见这小子吃惊，谢云流脸上得意洋洋，整一副快来夸我的模样。
谁曾想，牧十一却是很快便平静了下来，淡然道:“哦，您老牛气！”
这……跟想象的不一样呐！谢云流愕然无语，试探道:“你就不想学？”
嘿嘿，想，怎么会不想！您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不就是在等我求你教我么？
偏不让你如愿，牧十一摇了摇头，说道:“不想，贪多嚼不烂，我事儿多着呢！”
没法玩儿了，谢云流扔了茶杯，捋了一把长须，跑去跟沐白衣告状去了。
不一会儿，沐白衣行了出来，在他身边坐下，笑着比划道:“有多少人想跟谢伯伯学剑都求之不得，你可倒好，还不愿意学！”
牧十一笑嘻嘻地拉着她的手，说道:“师伯祖就是太傲气了些，磨一磨有好处的，说不定能把他磨回纯阳去！”
这话倒是不假，说穿了，谢伯伯与师尊之间的误会，都算不得什么，只是师尊作为掌教，自有难处，而谢伯伯又太高傲，抹不开脸面，才一拖便是三十年。
师尊那边便不用想了，倒是谢伯伯这儿，若真是能改改心性，说不定还真能把他劝回纯阳宫。
沐白衣无奈苦笑，美目瞪他一眼，比划道:“依我看呐，谢伯伯是那老顽童，你就是那小狐狸！”
“你自己掂量着来吧，可别真把他惹恼了，不然咱们以后的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牧十一装作不懂，一脸迷茫看着她，问道:“咱俩，什么事儿？”
让你装！沐白衣伸出玉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下，直把他拧得龇牙咧嘴。
嗯，回去之后便把那些言情小说都烧了去，师父这都学会指刑了，那日后还了得？
也不知沐白衣回去说了些什么，没过多久，谢云流提着太上忘情走了出来，径自下山，说道:“臭小子，跟我来。”
牧十一嘿嘿一笑，墨眉入鞘，小跑着追了上去。
居合道在东瀛有着无上威望，在这名古屋更甚于其他地方，那些花贼盗匪宁愿去天寒地冻的北海道，也绝对不踏入名古屋一步，因为来了便只有一个字，死！
已是八月，地里田间正是收割时节，一片忙碌之景，那些农夫抬头间瞥见路过的谢云流二人，手中镰刀便停住了，脸色激动，躬身行礼。
能得见道主一面，对他们来说可是能吹嘘好些年的！
山谷之中，悬崖峭壁，碧水深潭，枫叶红尽，那崖壁之上留着无数斑驳纵横的剑痕，潭边还坐着一个青年，正是洛风。
“师尊。”洛风起身行礼，再看着他身边的牧十一，心中了然，笑道:“师尊带十一来此，莫不是要传那两式给他？”
谢云流点头，看着牧十一说道:“这儿是风儿修剑的地方，那山岩硬如金刚，正适合练剑。”
“来，先将你自认为最强的一剑使出来让我看看。”
墨眉入手，气势陡变，锋芒毕露，指动而剑动。
剑六式，碎星辰！
破入千创之后，又在在剑冢修剑数月，随着自身灵力逐渐雄浑，牧十一花了一个月才使出这一剑。
剑锋所指，一道银白剑芒破空而去，自空中显化一道星图，顺着轨迹直面山崖，触之即碎，化万千星光落入水潭，转而不见。
洛风看了一眼那山崖上新现的剑痕，目露几分惊色，说道:“六寸，比我当年不知好了多少。”
若是小十一学会了那两招，一并用出，只论剑招的话，只怕如今的自己都不是对手！
谢云流眸底那一丝赞叹隐得极好，心中倒是真有些好奇这小子的剑法来历了，还有手中那把让太上忘情都隐有畏惧的墨色奇剑，也让他有些兴趣。
“还不错。”谢云流点头，提起长剑走出，说道:“我只演示一遍，你要记住行灵路线，学不学得会全看你自己了。”
谢云流立于潭边，闭目凝神，银白灵力流淌全身，自身及肩，从肩到剑，形成一个奇妙的循环，花白长须无风自动，气势越来越盛，像是困于深潭的真龙要破空而去一般。
咻！
出剑收剑便已结束，只在一瞬之间，若不是牧十一眼尖，只怕都会认为谢云流并没有出剑！
再见那山崖之上，一道剑痕自左向右横贯整面山崖，长达十多丈，如成人手臂般粗细，内里漆黑，深不见底！
“看明白了？”谢云流收了剑，回头看了一眼道:“这也算不上剑招，而是一种灵力与剑意的凝聚之法，分别叫做蕴剑式和拔剑式。”
蕴剑式，调动自身灵力，剑元和剑意于一体，流转于自身与剑身之间，蕴养剑之气势，使其发挥出更锋锐的威力。
拔剑式，以更精妙的微小灵力控制自身，让身体能做出更快的反应，一旦出手，动若惊雷。
这两式乃是谢云流初到东瀛，居合道原来的馆主相授，再由谢云流三十多年研习，慢慢改良而成，现如今已成为谢云流最强的两式。
本来谢云流与纯阳宫那位邢老，无论是剑法还是修为，都在伯仲之间，但就是凭着这两式，硬生生让谢云流赢回了那三株桃树。
现如今整个居合道之中，也就洛风一个人能用出七八分而已。
牧十一认真点头，轻声说道:“我试试。”
灵力自灵海而出，剑元自心口而出，绕行周天，顺肩而下，过阳明，穿少阳，入中冲，尽数汇于墨眉与剑意糅合。
灵海之上波澜起伏，周身暖意洋洋，便似泡在温泉之中一般舒适，牧十一虽闭着眼，却也能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在一瞬间已然达到巅峰！
猛然睁眼，双指一动，墨眉自鞘中拔出一剑，快若闪电，便连远处的谢云流与洛风都看得眸中微亮。
一模一样的剑六式，截然不同的璀璨星图，星光大作，烟尘四起！
这小子，日后只怕了不得咯！谢云流只看了一眼，转身便走。
牧十一也不知这两式该如何区分好坏，以为是自己太笨才气走了老谢，抬头问道:“洛师伯，是不是我做的不好？”
你是拿这话在揶揄我吧？洛风白了他一眼，苦笑道:“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这同一剑招，威力添了三倍不止，我现在也做不到你这般。”
“师尊这是没啥可教的了，日后你自个儿勤加练习就行了。”
牧十一看着那道剑痕怔怔出神，对未来有了些期待。
若是这两式加上那一式剑九，将会是何等风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