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仙客对坐在地上的韩恨道:“拿解药来!”
韩恨想了想道:“你们如果肯放我,我自当将解药奉上,如果不放我,就杀了我好了,解药的事,你们也休想知道。”
赵凤楼不待他说完,走上前就是两个耳光,然后一脚将他踢翻,浑身上下搜了两遍,找到了三个小药瓶,赶紧奉与桃仙客。
仙客分别打开小瓶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气味,认得其中两个瓶中是跌打丸和刀伤药,另一个瓶中的粉末并不认得,便又问韩恨道:“是这个吗?”
韩恨见桃仙客目光严峻,凛然有威,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桃仙客又问:“如何使用?”
韩恨道:“半涂半服就行。”
桃仙客急命吉永祥除下上衣,立刻就要给他医治,众弟子围在边上,脸上都是关切之情,谁知吉永祥抱着肩膀,对桃仙客道,必须让师兄弟们转过身去,才好脱衣。
大师兄梁施泰道:“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赵凤楼笑道:“我们不能看你,难道非要找几个女人服侍你才好吗?“
桃仙客沉着脸对众人道:“永祥的习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体谅些吧,都给我转过去。”
其实白雪屏和花成荫早已转了过去,众人听师父这么说,也全都转身。只有洪见珍还愣愣的没动,梁施泰一把将他拉转过来,洪见珍问道:“拽我干什么?”梁施泰懒得跟他解释,道:“叫你转头就转头,别问那么多。”洪见珍又问道:“为什么不能问那么多?”梁施泰笑道:“凡是不问的,吃饭时多给个馒头,你还问不问了。”洪见珍道:“那我也不问了。”
这边吉永祥已经脱下上衣,桃仙客一掌击在他肩头之上,用力十分巧妙,只见那枚三角钉“波”的一声被震飞出去,吉永祥却丝毫无伤,桃仙客又小心的挤出伤口的浓水,看看流出的血已经变红,这才将解药涂上,好好包扎了,又将剩下的药给永祥服下。”这才放了心。
永祥穿上衣服,众人这才又回过头来,梁施泰道:“师父,永祥这毛病也该改改了,您不能总这么惯着他。”柳成龙也道:“是啊,日后永祥行走江湖,别人见他这些稀奇古怪的毛病,岂不耻笑我们华山派?”
桃仙客正色道:“永祥的确有些与众不同的习惯。但并不防碍别人什么,他为人厚道,练武刻苦,我不知道别人因何耻笑他,我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要改的,你们都是我的弟子,应该互相体谅爱护,说这些话实在不应该。”
梁施泰与柳成龙连忙低下头来,众人则齐声道:“谨尊师父教诲。”
桃仙客命将韩恨带过来。赵凤楼一把将韩恨拎将起来,掷到桃仙客脚下,韩恨不知桃仙客如何处置他,心中十分忐忑,桃仙客平心静气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韩恨连忙报出自己的名字。
桃仙客仔细看了看他:“从前江湖上有个魔头叫韩冰水,你可认得。”
韩恨听桃仙客提起自己父亲的姓名,想到桃仙客与父亲的旧怨,哪敢说实话,只说不认得。
仙客道:“既不认识,为何你手腕上有与他相同的纹身?”
韩恨一惊,这纹身本是他为了不忘杀父之仇,才刻在腕上激励自己的,谁知被桃仙客看破,只得道:“这是家师给我刺的,是何含义我也不知道。”
桃仙客又问:“你师父是谁。”
韩恨道:“是千里魔音元月朗。”
桃仙客点点头,想了想,又问:“你们火云教这次来了多少人,都布置在何处,给我详细说来。”
那韩恨稍一沉吟,众弟子无不怒目而视,赵凤楼已经把宝剑搁在他的脖子上了。
韩恨只得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些。他虽知道顾雨率十三夺命剑守在神池台,却故意隐瞒,最后他说:“火云教伤亡惨重,除了宇文修礼和尹三姑,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埋伏了。”
桃仙客道:“就这些了吗?”
韩恨心里打鼓动,嘴上却硬得很:“别的真不知道了。”
桃仙客见他说得这么干脆,便也信了,朗声道:“韩恨,你本江湖无名小卒,并无大恶,只要你发誓从火云教退出,再也不为虎作伥,我便放了你,你看如何?”
韩恨心中一阵狂喜,立刻发誓道:“我韩恨若不退出火云教,必不得好死。”
桃仙客点点头,拿过他的笛子,道:“这里面的暗器太歹毒,你就不要用了。”说完两手一用力,那铁笛立刻四分五裂,里面的机簧也碎了。韩恨呆呆的看着,不知道桃仙客是不是真要放他。
桃仙客伸手解了他的穴道,又说,你离开火云教后,可到关中行货堂谋个保镖的差事,干得好,很有前途,只要提我的名字,他们一定收你。
韩恨假装很感动的样子,叩头道:“多谢桃大侠厚恩,我韩恨永世不忘。”
仙客的扬手:“去吧。”
韩恨走了几步,又怕桃仙客背后暗算他,回过身又向桃仙客行了大礼,慢慢退着走到十丈开外,这才撒腿跑了。
赵凤楼看着他的背影道:“师父为何放他走,这家伙看样子很不老实,如果他又回火云教,岂不是我们的劲敌?”
桃仙客道:“万一他能改邪归正呢?每条生命都来之不易,他这么年轻,给他个机会总是好的。”
赵凤楼嘴里称是,心里却想,别人都说我师父有妇人之仁,果然不假。
桃仙客命快快上路,众人骑上马,赶着车,离开鱼肠路,向北而行,路上大家心情都不错,不停说笑,走了一百多里,天色将晚,桃仙客命拐进一条山谷,梁施泰问道:“师父,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桃仙客大声说:“前面就是寄剑山庄,我们到那里去过夜。”
吉永祥听了,问道:“是不是我们师叔的寄剑山庄?”
桃仙客道:“是,就是你们师叔的寄剑山庄,我们不但在那里过夜,还要休息一天,顺便看看你师叔。”
众人连日奔波疲惫,听了这话无不欢呼。
原来桃仙客有个师弟,名叫潘星华,在此处建造了寄剑山庄,江湖中十分有名。
桃仙客此时也有了兴致,对众人道:“你们这位师叔别看比为师小了几岁,可是十分能干,年纪轻轻就下山独闯江湖,先是在歧王府当护院,由于武艺出众,深受歧王的器重,后来,皇帝从长安去往洛阳,担心这一路上的安全,歧王就保举你们师叔当大内总护卫,这一路上方才平安无事,皇帝大喜,赏了不少财物,那皇帝也喜爱搏击较力之类的游戏,就要留他在宫内伴驾。你们师叔坚决推辞,回到民间,在此创建寄剑山庄,教授弟子,将我华山派发扬光大,你们如果也象他一样,不贪图荣华富贵,多传播我华山派的武功,就算对得起为师了。
赵凤楼问道:“师叔如果留在皇宫,传授皇帝华山剑法,岂不是宣扬华山派武功最好的途径,为什么他却执意出宫呢?”
桃仙客笑道:“皇帝的职责是治理天下,护佑万民,如果成天痴迷于武功,不理政事,那是天下之大不幸,所以你师叔才执意要走。”
吉永祥问道:“那个皇帝后来怎么样了,当真练成上乘武功了吗?”
桃仙客冷笑:“哪里练成了什么武功,最后被太监杀死于大内之中,成了天下笑柄,可悲呀。”
柳成龙问道:“为何太监敢杀皇帝,为什么这般狗奴才有这么大的胆子。”
桃仙客道:“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其位必不保,比如为师,如果成天游手好闲,不教你们武功,你们还会把我当师父吗?皇帝虽贵为天子,如果不务正业,大权旁落,不但是皇位不保,还要丢掉性命,古往今来多少惨事都源于此,你们以后不管做什么事,千万要专心敬业才能保一生无忧啊!”
白雪屏叹道:“本朝自德宗以来,内有宦官专权,外有藩镇割据,几十年来,这两大祸患愈演益烈,真的令人担忧啊。”
花成荫一直都是沉默不语,这时忽然开口:“师父,如果真的天下大乱,不知我们华山派该何去何从。”
桃仙客道:“你要么不说话,说话就问到为师的难处,天下大事,我也说不好,反正我们练武之人,一定要择善主从之,临大事不可草率,一失足可成千古恨啊。”
张生插话道:“大家不可过于悲观,朝庭忠臣良将犹在,只要大家努力,大事还有可为。”
众人一路滔滔不绝的说着,前面已经来到了山庄的大门前,只见大门紧闭,围墙高大,寄剑山庄四个字高悬门楣,桃仙客对墙上的庄客大声叫道:“我乃华山派掌门桃仙客,特来拜访山庄主人,还请你们通禀一声。
时间不长,大门洞开,灯火通明,几十人排列两旁,为首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男子也是中年人,上等个头,留着长须,蓝色幞头,蓝色长衫,看起来象个教书先生,但双眼炯炯有神,风彩与众不同,旁边那女子也近中年,却面容皎好,气质华贵。二人正是潘星华和他的夫人吴碧君。见了桃仙客,夫妇二人就要行大礼,桃仙客急忙拦住,分别数年,乍一相逢都有许多话要说,但大门口又不是讲话的所在,桃仙客只得先将众弟子,张生、茑茑与封虎介绍给潘星华,最后一指红娘道:“这是小女桃照红。“红娘上前与潘星华见礼,潘星华上下打量了一番,双目含泪道:”这么大了,这五官竟与大嫂一模一样。“吴璧君拉了一下丈夫的衣角,对红娘笑道:”我的儿,出落得这么漂亮,竟认不出来了,咱们快些进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