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到了关中,在行脚行当保镖,走了几趟镖,竟然挣了很多钱,但是关中盗匪多如牛毛,其中也有不少高手,有一次和他们动手,玉茹不幸头部受了伤,虽然医生很快就治好了,但玉茹的脾气却变得有点急躁,性格也越发多疑了,我想可能是这段时间太劳累了,于是我们辞了保镖的差事,想找个幽静的地方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那天我们到了华山脚下,遇到一群黑衣人围攻一个老者,这些黑衣人全都黑纱蒙面,一看就不是好人,那老者右腿已经受了伤,且战且走,危在旦夕,我和玉茹都是热心肠,怎能不管,上前驱散了黑衣人,救下了老者,我们看他伤势很重,就要送他回家,一交谈才知道,这个老者竟然是华山派掌门黄一鸣,刚才那些黑衣人是剑魔韩冰水的手下,华山派近几十年声势逐渐微弱,弟子也越来越少,眼看就要被江湖除名,因此剑魔才起了吞并之心,经常过来捣乱。
我们把黄一鸣掌门送上了华山之巅,那里是华山派的老家,虽然远离人世,但房屋很多,也很舒适。华山派在山下有良田千亩,光靠收租就够日常开支了。黄一鸣非常感谢我们,请我们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天天和我们切磋武功,书房里的剑谱和秘籍也不私藏,允许我们随意参阅,我和玉茹都很高兴,既然主人好客,环境青幽,景色怡人,那么就在这里住下好了。
我不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住,就帮着黄一鸣教授弟子武功,华山派的弟子非常少,只有五人,分别是你们的二师叔潘星华、三师叔刘亦公、四师叔张天是,五师叔刘文俊,老六是黄一鸣的儿子黄栖梧,那时他们还小,都只有十三四岁,我不敢擅自传授玉华宫的武功,便把华山派的剑谱背熟练会,再现学现卖的教给他们,同时还教内功心法,这几个孩子资质都极高,功夫进步非常快。
刚来时我不明白,华山派既有财力,又有能力,为什么弟子这么少,后来我才知道,掌门黄一鸣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再加上连续几代掌门都个性慵懒,华山派就这么败落下去了,真是非常可惜。
黄一鸣好几次劝我加入华山派,他说,只要我加入了华山派,就把掌门的位子让给我,因为他觉得只有我能把华山派发扬光大,但我是个背叛师门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加入任何门派了,再说华山掌门例来父子相传,我怎么能抢黄栖梧的位子?所以我一直没答应,黄一鸣也不强求,谁知后来发生了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改变了我的决定。
那一天,黄一鸣的女儿回了华山,她的女儿叫黄为凤,远嫁苏州,她的丈夫是盐帮帮主彭行云的儿子彭欢欢。
她是被休回娘家的,表面的原因是不孝顺父母。其实黄为凤那时身患肺痨,夫家不但不给医治,还怕传给别人,竟然给赶回了娘家,真是丧心病狂。
黄为凤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看不出有什么大毛病,只是两颊微红,身体瘦些,父女俩见面就抱头痛哭,黄为凤怕将肺痨传染给别人,自己在山下小屋里独居,只有一个老太太伺候她,我和玉茹经常去看她,请最好的大夫给她医治,我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她是个安静的女人,我们去看她,她就安静的给我们沏茶,安静的微笑着,安静的听我们说话,最后安静的送我们出门,她的热闹与牵挂都留在了苏州,在华山,她只剩下了安静。
可是黄一鸣受不了这件事的打击,一病不起,很快就不行了,他把大家都叫到床前,再三哀求我说,华山派的香火就要断了,他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就是我来执掌华山派,他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我如果不答应他,他将死不瞑目,我实在不忍心他怀着遗憾去世,只好勉强点头,于是,他把华山掌门专属的铁剑,令牌都交给了我。他对儿子黄栖梧说,华山掌门例来父子相传,可是为了华山派的将来,现在要破个例,你桃大哥就是华山派的掌门,华山派的所有产业都由桃掌门掌管。你要听从他的教导,否则就不配做黄家的子孙。
黄栖梧当时表示愿意拥我为掌门,还跪下给我行礼,我把他搀起来时,我明明看到他眼中那怨恨的目光,可我却没有在意,我觉得他有理由不高兴,我以为时间会让一切都好起来。
黄一鸣去世后,我就正式接任华山派的掌门,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广收弟子,很快我们就收了十个剑童,他们年龄都很小,爱说爱笑的,华山派也热闹起来了。这些剑童,后来划给了潘师弟做徒弟。”
潘星华道:“是啊,他们现在都长大了,有些闯荡江湖去了,有几个还在寄剑山庄里,这些孩子都很好,别的不敢说,行事做派保证不会给华山派丢脸。”
桃仙客满意的点点头:“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写信向玉华宫请罪,同时请求师父允许我加入华山派,回信很快就来了,是师兄云中子亲自送来的,师父在信里说,我去锦云宫的经过他都知道了,我是被逼无奈,他并不怪我,他亲口对云中子师兄说,遇到听音那个老妖婆,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师父还说,孩子长大了,即使是父子也要分离,何况只是师徒,我加入华山派也没问题,他只希望我把事情做好,不辜负黄一鸣的信任。
有了师父的鼓励,我做事就更有信心了,这时玉茹怀孕了,全山的人都很高兴,当时她的反应很大,我请了个老妈妈专门伺候她,还请了大夫月月来诊视。”
眼看一切都那么顺利,谁知剑魔韩冰水却亲自来攻打华山,我们好容易把他击退,还俘虏了他的一个手下,那是个女人,叫玉面狐狸任婷婷,她非常害怕,哀求我们饶了她,她愿意加入华山派。大家都要杀她,但我想这个女人还年轻,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跟随剑魔也是身不由己,就饶了她一命,把她留在了华山。华山派又多了一个新成员。任婷婷武功很好,对人友善,总是给大家做些可口的饭菜,还经常去照顾玉茹,大家都说,这么好的女人,幸亏当初留了下来。
过了几个月,玉茹分娩了,生下个女婴,就是红儿,谁知,玉茹产后精神非常不好,进入了一种严重的抑郁状态,看见孩子和我就生气,总和我吵架,有时甚至企图自杀,我请了大夫给她看病,大夫开了些安神静气的药给她吃,总算将症状控制了一些,大夫说,玉茹产后精力亏损,需要静养一个月,在这段时间里,任何人,包括我在内都不要去打扰她,过了这个月,应该就会一切正常。
我听从大夫的安排,请了个老妈妈照顾玉茹,又请了个奶妈照看红儿,虽然山上事物繁忙,可我还是天天打听玉茹的病情,她真的好起来了,她开始想孩子了,我们把红儿抱给她看,她就逗孩子玩一会儿,什么时候累了,奶妈就把孩子抱走,让她好好休息,老妈妈说,这种产妇她见得多了,最后都会好的。
过了几天,我的师妹黄为凤突然上山来了,她的病更重了,她哭着对我说,她可能就要死了,她临死前最大的心愿是看看她在苏州的儿子。
妈妈想见儿子,这个愿望一定要让她实现,可是玉茹病着,我实在不愿离开,潘师弟想带她去苏州,但考虑到彭家的种种行为,我估计这事很难办,星华武功未到,难以震摄对方,其他师弟当然也不行,思来想去,还是我亲自去为好。
我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去苏州,走水路七八天便到,留三天办事,回来又要十天左右,正好一个月,那时正赶上我的玉茹结束静养,不耽误我们夫妻团聚。
为了预防万一,我留下了一封信,说明此去苏州的原因,我向她道歉,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她身边,我向她保证一个月后就回来。
我走的时候,授权潘师弟主持山上的大局。我早就看出星华为人聪明,办事果断,他一定能负起留守的责任。
我和师妹到了苏州,那彭家果然是高门大院,威风得很,我们到了大门口,请求家丁给通报一声,可是他竟然不理我们,师妹对他说,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以前这里的少奶奶。那家伙冷笑说,都被人休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少奶奶!
我勃然大怒,举起旁边的石狮子,掷到大门口,将大门堵个严实,我说,你不让我们进去,你们也别想出来。
家丁吓得像中了定身法,愣了好长时间,才急忙忙的从角门进去报信。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了不少人,为首是一个铁灰色头发的高个儿老头,他来到门口,双手抱起石狮子,往门旁挪了四尺,脸就已经红了,腿也直打颤,只好把石狮子放下,我上前一把将石狮子推回原位。
那老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黄为凤,他就是盐帮帮主彭行云。他对黄为凤说,你回来干什么?黄为凤对他深深万福,说想见孩子一面,见了就走。
彭行云一摆手说,不行!你有病,传染给孩子怎么办?再说,见了孩子,你给抱走了我上哪儿要人去!不行。
我说,你要是把孩子好好抱出来,我们看看就走,如果不抱出来,今天晚上我就入府把孩子抱到华山,让你一辈子见不着他,也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
彭行云干吼道,你敢!我说,这有什么不敢,你就是布置千军万马,我也一样把孩子给偷出来。我说完话,一伸手就把他带的剑摘到了手里,我说,这只是取你的剑,如果我取你性命简直易如反掌,然后又把剑递给彭行云,说,好好看着,我夺第二次,这老头右手握着剑把,左手死死把着剑鞘,说看你怎么夺剑,我伸左手二指取他双目,他反应过来时,我的手指已经按在他眼皮上,他连忙抬右手去拦,我右手已经将宝剑抽了出来,直砍他左手,他一缩胳膊,扔了剑鞘,我伸手接住,把宝剑还鞘,又递给他说,拿好了,我还要再夺第三次,彭行云泄气了,当场认了输,叫老妈子把那个孩子抱了出来,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看黄起凤的眼神怯生生的,起凤仔细的看着孩子,哭道,宝贝,我是妈妈,你不认识我了吗?你想死我了。然后就突然倒下了,再也没起来,我一摸鼻息,已经没有了。师妹就这样去世了,她太年轻了,虽然我帮她了却了最大的心愿,但我还是非常惋惜。我扶着她的灵柩千辛万苦的回华山,我想,我的玉茹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她看到我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可是当我回华山时,却看到高高的灵棚,星华看到我就跪下了,说师哥,我对不起你,我没看好嫂子,嫂子她……,我如五雷轰顶一样,我进了灵棚,看到玉茹的牌位,一下子就人事不省了。
我醒来时,星华守在我身边,他说我已经昏迷了三天了。我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才慢慢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你们师叔就在这儿,我离开华山后的事情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就让他给你们讲讲吧。”
众人听得鸦雀无声,最后玉茹之死尤其令人意外,红娘想,爹走时的布置也算周密了,为什么娘还会出意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注视着潘星华,潘星华清清嗓子叹道:“这件事,的确是我亲历的,真是又诡异,又凄惨,其实灾难发生前就有预兆,师兄和师姐走了才一天,山上的一个剑童就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