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失控的理智
罗炽向大家揭开石头的神秘面纱——身家背景。
石头出生在英国一个名门望族里。相对于梁家之于佛山的名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妈妈是华人,嫁给她父亲做填房。她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石”是母姓。她自作主张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字,连带各送哥哥们一个——还要是随母姓的,气得她父亲吹胡子瞪眼睛。三个哥哥对她宠爱得不得了。所以她是在幸福富足的环境里成长的。当然无可避免地有些任性有些骄气。但是她又是很懂分寸很能讨人欢心的。所以她能在那个排外的环境里过得很好。跟她母亲完全不一样。
她是个幸运儿,就连婚姻大事也是一帆风顺的。
“如果她没遇见你的话。”罗炽盯着纪风特意补充这一句。
梁纪风笑笑,不接口。
石头的对像的身家背景比她父亲的家族更显赫。在英国,只要亮出名号就能畅通无阻。他们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特别好,长大就理所当做地走在一起了。双方家长也乐见其成。也就顺理成章地订了婚。婚礼就定在石头毕业后的一个月。
但是问题突然间发生了。不知怎么搞的,石头竟然突发奇想地要去做军医。可想而知,所有人都不可能同意。她的哥哥们最是激烈反对。
抗争无效之下,她丢开还有两个月就到手的毕业证书离家出走。这一走居然走到了中国。
“她跑到中国来也没什么大不了。见识见识世面也是好事。她啊就欠缺磨练。这些年她跟在我身边一有时间就混在医院里帮忙这帮忙那的。她的医术是无可置疑。只是为人处世不怎么样。还有就是寒窗苦读十数截连毕业证也不要好像有点可惜。最大的问题是她的不自量力。以她的心性,怎么可能当军医,偏偏又任性不听劝。”
“好了啦。”石头没好气地瞪罗炽一眼:有完没完?啰嗦的老头。
梁家人面面相觑:她对师父如此无礼?当师父的也不说话由她没大没小?好奇怪的师徒关系!
“我们来说说纪云的事吧。”二太太急出眼泪来了。
大家沉默了。凝重的气氛压迫得大家都非常难受。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这次儿子没闯祸。这孩子是在长进是有改变的,大家都有目共睹。想想办法啊!石头——石小姐,你不是最诡计多端吗?你一定有办法的。”
这是骂人呢还是赞美?石头没心情去理人,一句话也不搭口。
“你别急乱了分寸。儿子我们一定要救。”大老爷安慰她:“你进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我不要……”
“让他们好好地商量一下吧。你来帮帮我处理一些事。”蒙月韵软硬兼施将二太太拉了出去。
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实在是被她吵怕了。但是她的心情是情有可原的。
“就这样等待下去吗?”梁九连不比二姨太好过,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目前,的确是等比较好。一等二叔打探到更精确的消息。二等对头先行动。现在就比耐性。谁先按捺不住谁就少了筹码。”纪风说。
“等到死鬼子找上门分散了人力时,我们就潜入去救人。”罗炽说出打算。
“只怕经过失窃一事之后,他们更加戒备森严。”纪刚担心的问题更加多。
“别忘记,这次我们有枪。况且,我们还没露馅。那些家伙怎么也料想不到我们有众多武林高手。我要给他们迎头痛击!”纪风决心为所有受苦受难的同胞报仇雪恨。
石头仍是一声不吭的呆呆看着窗外一副置身事外的不为所动。
纪风和罗炽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在想什么?真怕她被仇恨冲昏头脑而干出些傻事。她越没反应越是叫人忧心。可得小心她出事
“我有个意见,你们听听可不可行?我们放出风声……”纪风说。
“这样……也是办法。”梁九连第一个赞成。
“等到二叔打探到进一步的消息就视机行事。”纪刚也觉得可行。
“我没意见。”被问到时,石头无可无不可地敷衍了事。她巴不得立即杀他们个尸横遍野以解心头之恨!但是——救纪云要紧。她还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救出纪云之后呢?你们有什么打算?你们有信心消灭他们或者是他们的野心?还是继续无止境地与对头纠缠下去?在现今这样混乱的政局之下,没有国家做后盾,有可能斗得过他们吗?”罗炽的话仿佛是当头棒喝:“我们势单力薄,人微言轻啊。”
“难道要认输割地赔款?我不服气!”梁九连怎么也不低头。
“如果斗争到最后仍是不能幸免,那就同归于尽。宁死不屈。”梁纪刚早就有心理准备。
“不。这样太没意义了。”纪风不同意:“我们的生命可没那么不值钱。”
“那么,你有什么主意?”梁九连问。
“走!”罗炽说出和纪风沟通过的办法。
“走?走去那儿?”
“英国。或者其他地方都行。总之是海外。”
梁九连不可思议地瞪眼:“那就是叛国!我们梁家不做这种事!别人我管不着。但是我们梁家的子孙绝不允许做出投敌叛国的事!”
“我们没有投敌叛国啊。”罗炽好不冤枉。
“你就去了英国。还有你!”手指指向石头。
“我?我怎么样了?”石头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下子成了千古罪人。
“1890年,英法联军入侵北京,烧杀抢掠我们的圆明园。”
“……”无言以对。
第一次的游说以不欢而散收场。但是这一点儿也不影响罗炽和石头要劝梁家举家迁居海外的决心。
在此期间,计划也一步一步地展开了。
首先传出了梁家新一代争家产的消息。尤其以大少爷和二少爷之间的争斗最为激烈。
接着新闻一桩紧接一桩。据说二少爷有点绿林关系,他自己也有点功夫底子。大少爷被人莫明其妙毒打了一顿的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还有三少爷“失踪”有好些时日子的事也与二少爷有关。听说是凶多吉少了。
前些日子梁风古灶失火的事好像是导火线。听说是大少爷和三少爷不满二少爷专横跋扈而做了手脚。事情不仅做得过了头而且还让二少爷发现了。于是就有了种种事端。
反正就是家庭大混战!为了得到梁家单传的梁风古彩釉斗得难舍难分你死我活!连上一辈的人也被扯了进来。
话说,大奶奶跟二太太之间早在二十多年以前就互相看不顺眼……大老爷与二老爷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早前其他几位老爷不就被轰出梁园……
六国大封相啊!乱过战国春秋之乱!
“真真假假,真假难辨。连我都晕头转向了。”石头半坐半卧在书斋的躺椅上,懒散地什么也没做——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你不再去看望伤员了吗?”水仙看见她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就不舒服。
“有什么好看的?”石头的的声音也是半死不活
“你每天就这样无所事事算是怎么一回事?跟以前比换了个人似的,”
“我在度假。请勿打扰。”
“度假?你度的是什么假?每个人都在在忙进忙出的,就连一向自私自利的花儿也去帮手照顾伤员。二太太人没去却也拿出私房钱接济。而你呢?你居然说在度假?你不会难为情吗?”
“有人在干就行了,你还唠叨什么。让我安静一下。拜托——”
“你真是叫人失望!”
“我没叫你心存希望。”
“你……”水仙气得半死,拂袖而去。在凉亭里碰见梁纪风不禁要投诉:“二少爷你都不关心石头的吗?她整个人变得颓废不堪,丧志得不得了。这样一点也不像她了。”
“由她去吧。别打扰她。记得给她送吃送喝的就可以了。她消沉够了自然会振作精神。”
“啊?我不懂?”什么怪理论?饱读读书有学问的人的想法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梁纪风但笑不语。水仙呆站了一会没等到主子的解答识相地走开了。唉——少爷小姐们的事不是他们下人有能耐多嘴的……
“水仙。谢了。”梁纪风真心实意地感激她,无论是那一方面。比喻,她对石头的关心。比喻她对梁家的忠心。在树倒猢狲散的今日梁家,她以及没有离开的少数几个人,都让他感激。
水仙诧异不已:这是主子应该说的话吗?
上一子主子阵了烧毁卖身契一事,他们的心七上八下了艰久。担心这又害怕那的。后来才知道那事是得到了二少爷的全力支持的。后来害怕受牵连的胆小怕事之徒要走了,老爷还给了那些家伙一笔钱财。要说感谢,也应该是他们这些受人恩惠的下人。
纪刚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加入对话:“过几天你们也走吧。你,小雪,还有福妈和花儿她们。梁家今非昔比也不安全。老爷给你们准备了一些金条。你们别不好意思拿。以后各自珍重。”
水仙点点头,水气盈满眼眶:“我会转告大家。至于大家的走与不走,我就管不着了。我呢,没亲没故的也没地方去只好无赖在梁家了。”
纪风点头,明白了。纪刚也无话说了。水仙带着她的眼泪走开了。
“没想到,他们倒是有情有义。”比他的枕边人还要情深义重。话说回来,纪刚从来就不对妻子抱希望,也就没什么难过不难过的。
“你送走了大嫂?”纪风没料到大哥会这样决绝。他们虽然不相爱,但是好歹也是相敬如宾了数年。况且,他们还有孩子。情况和纪云完全不一样啊。
“她带着孩子走了。”也好。祸福难料,何苦徒增“陪葬品”。
“……”纪风拍拍大哥的肩膀,没说什么,也无需说什么。
“你就这样让她继续消沉下去?”纪刚也看这样的石头不顺眼。
“我们帮不上忙的。她除了恨对手之外,也恨死了自己。有的伤痛有的悔恨必须自己慢慢地咀嚼,慢慢地消化,慢慢地沉淀。我们的开解会让她更加心浮气燥,我们的安慰她会觉得烦上加烦。她需要的是宣泄——狠狠地报复!毁了自己或者是毁了别人。而,理智却阻止她去行动——因为她知道时机未到。这是一种煎熬,就像两股力量在撕扯她。她找不到平衡点,也找不到出路。内战使她筋疲力尽,她还能做什么呢?我就宁愿她这样行尸走肉一段时间。就这样什么也不做。让时间理清思绪过滤内心冲突沉淀伤痛是最好的办法。”
对于敢爱敢恨,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她而言,有这样激烈的情绪反应是理所当然。
“我想,她不把那些垃圾清除铲净她是不会善罢甘休。只有亲自报仇了她才能放过她自己。”
“我想也是。她爱记恨得很。纪云就是一例。感情这样鲜明丰富的人去当军医不是好受的事。”她也应该重新审视自己的志向。
经此一役,她受到严重打击。她的人生观恐怕要重组一次。也好。她也过了那么多年的一帆风顺的日子。是时候上上痛苦的成长课程。毕竟现在不是太平盛世。
“她能彻底醒悟吗”纪刚不确定。
“她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能看清现实。”
“如果她不任性而为的话。”罗炽突然插了进来。
梁家兄弟一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游说“又”一次宣告失败。唉!梁家大老爷的脖子比石头还要硬。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给你无限的精神支持。”纪风苦笑。
“她何时才能恢复正常?我需要她的歪脑筋。”真是哀怨,她就不能等到解决掉那块茅吭石头再继续当她的“行尸走肉”吗?
纪刚说:“我想她会叫你直接下药弄昏我爹。”
知她者莫若纪风也:“或者一掌打昏他抬走省事。”
“好主意!怎么我竟然没想到?浪费我那么多口水,真是的。”就这么办!
“反正口水不值钱。”随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