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本是一个富饶而强盛的国家,自一统中原大陆之后便实行惠民之政,百姓安居乐业,国泰平安。可是到了大宋中后期,皇帝年老昏庸无能,重文轻武,阉党权臣作乱朝野,皇权之争愈演愈烈,甚至有一位皇子为了夺得太子之位闯入禁地与邪魔做了交易,自此,乱世之宋初显端倪。
在那禁地镇压的邪魔乃是魔人蚩尤的一部分身躯,而蚩尤则是魔族为了进入现世所设下的一枚棋子,当年蚩尤乱世天下,于逐鹿之战后被轩辕皇五马分尸,封印于天下各地,在这处禁地中的是他的右腿。
却说这位皇子闯入禁地之后,蚩尤右腿得了那位皇子的权欲之力,得以破开封印逃出生天,他化作赤右于北蛮之地集结流放乱民蛮子自立元朝,一举破了大宋的荣华,统一了中原大地和西北妖族荒原。元朝大兴血祭,性喜生食血肉,皇室一脉更是常命属下夺来童男童女享用,在元朝统治的五百年的光景里,人族和妖族死伤大半,皆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在元朝的压迫下,人族与妖族联盟,一个名为明教的组织在这片大陆上点燃了反抗的狼烟,又经过了百余年的战斗,终于将元朝焚烧在了历史的尘埃中。其后,大明立国,明教隐居幕后,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能过去了千余年,可是说起大宋,普通民众对它的记忆或许还只是书本上的一段远久历史,可对于修行者来说,这段历史并不久远,它所带来的影响已经改变了整个大陆的格局,妖族开始崛起了。
在经过了数百年的苦难生活下,人族和妖族不再完全是敌对关系,同甘共苦之后,普通民众们对于彼此的接纳比修行者更加的顺利,明教中更是不乏妖族强者把持着重职,在一系列的缘由下,妖族从以前的荒原野兽变成了如今堪比人族的强大势力,甚至在某些方面来说,妖族比人族要更加强大。
乱世之宋便是由此而来。
“有传言说,那赤右一身魔功出神入化,实力直逼天上仙佛,我等元界修士对上他便只有一个死。似他这般寿元强盛无二的魔人,为何最后会病死在床榻之上?”朱羽好奇的问出这个困惑了他许久的问题。
不止是他,但凡知道这段历史的人都会察觉出不对劲,在那个元朝统治的时代,元祖赤右是举世无敌的巨擘,加之他是蚩尤所化,身体的强度早已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怎会被区区病痛所难倒!
修云摸了摸朱羽的脑袋,“你是趁着我今日心情好,想要套我的话是吧。”
朱羽嘿嘿一笑,“难得冰山美男修云大人赏脸,我再不把握机会,下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修云的脸色微微一僵,随机又恢复了正常,说道,“赤右确实不是病死的,魔功练到了他这个程度,除非是走火入魔,或是天人五衰,否则并不存在生病一说。”他的话语一顿,“罢了,这次算你小子走运,我便说与你听。”
朱羽面色一喜,手中动作不停,将含有寒冰毒的瓜子丢到了嘴中,下一刻,他的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想要吐,却被修云的目光给制止了,少年郎目光一横,暗道,“痛就痛吧,反正死不了人。”过了好一会儿,原本的绞痛感并没有出现,那股子清凉却来到了,又是一股元气喷涌而出,着实让他的功法运行加速了不少。于是乎,少年郎喜滋滋的磕着瓜子,听着修云讲故事。
“自宋太祖的北宋亡了之后,太宗之子——康于江南建立了南宋,自称高宗,我便是高宗之子。”修云语速平缓的说着,目光驶向了远方。
朱羽刚要说些什么,便被白槿用眼神止住了。
“我父皇虽然与赤右做了交易,得了皇位,却日渐憔悴,连一身将近尊者的修为都在倒退,父皇说,这就是他坐上皇位之
后所付出的代价,他的生命与修为,乃至于他这一脉子孙后代的性命与修为,都将在达到尊者修为的那一刻开始慢慢奉献给赤右。”修云说道这里,嘲讽的笑了笑,“可怜我那愚蠢的父皇竟还以为自己成了皇帝之后就能寻得天下良方来解除这份血脉中的诅咒,殊不知,那赤右的修为已然超出了元界的范畴,若是没有仙方神药断是无法根除的。”
“就这样,宋灭了,在赤右的军队来临的那一刻,父皇心心念念的皇位在一瞬间就奔溃了,”修云轻笑出声,“父皇那时候已经瘦弱到自杀的刀都拿不稳了,母后实在不忍心,便一刀刺进了他的心脏,然后也随父皇去了。我与弟弟本也想跟着一块去,却不曾想到在赤右的诅咒下,我们连死亡的自由都没有,每当我们临死之时,赤右的诅咒就会出现,将我们的魂魄拉回体内,若有断肢残躯,也会在诅咒的力量下一寸一寸的重生。”
“我与弟弟相互厮杀,断肢掉横飞,血流了一地,却依旧没死。心灰意冷之下,我俩出了皇宫,没有目的的四处逃窜。”
说到这里,修云的神色依旧平静,仿佛他讲的根本不是他的经历,受伤的不是他,留的血也不是他的,反倒是听他说话的朱羽一脸愤恨之色流露于表,低声骂了几句脏话,纵然修云说的再如何风轻云淡,朱羽也能够想象到修云所经历的痛苦是多么的巨大,国破家亡,双亲惨死于眼前,想死却死不了,这种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换做自己,怕是早就疯魔了。
白槿轻拍了一下朱羽的脑袋,传音道,“那僵尸都把此事放下了,你倒对此事记恨在心,小心生了心魔走上歧途。”
朱羽点了点头,心中却道,“这蚩尤心肠真是歹毒,下次若是回家遇到了父王,定要去寻寻蚩尤的封印之处,然后毁了它。”
修云好似没有看到朱羽和白槿的举动,继续说道,“我与弟弟浑浑噩噩的过了百余年,行尸走肉般的在这片大地上行走,这期间我们看过了太多太多元人的凶残暴戾,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没幸免,凡是他们经过的村子皆是十不存一,余粮软细全被搜刮殆尽,欺男霸女,民不聊生。”
“一日,破落的山河,陷入水火之中的民众唤醒弟弟,他毅然地离开了我,下落不明。他走时留下了一句话,‘我不想被那恶贼吃干榨净,最后连死都无法自己掌握。’”修云说道,“我也不想被吃干榨净,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修为计谋乃至势力都无法与那魔人比拟,反抗真的有用吗?”
无助与凄凉的气氛开始蔓延,庭院一片安静,连风也不想干扰这份悲伤,远远的散去。
“又过了百余年,我继续在大地上盲目的走着,在赤右的诅咒下,纵然我不去修炼,天地元气也在慢慢的汇聚而来,百余年来,我也突破了金丹后期,离元婴期也只有毫厘之差,这便意味着我离死亡更近了,诅咒的力量就是这样的让人绝望而欣喜。一日,我走火入魔昏倒在地,被一家妖族猎户救回家中,我本以为他是为了食我的肉才将我抬回去,没想到他真的只是为了救我。”
“在与他相处的那些时日,我难得的平静了下来,紊乱的气息也逐渐稳定。除却出门觅食打猎,每日他都会在我身边与我交谈许久,基本都是他在说,我在听。”
“他叫子夜,是羽族人,家中遭遇元兵所害,只剩他一人独活。”
朱羽听到这里差点惊呼出声,“羽族子夜?!莫不是妖族大帝—羽子夜?”而接下来,修云说出了更令他震惊的事情。
“一日,元兵来到了这里,子夜本可以自行离去,却被我所累,他杀出了一条血路与我一起逃脱,那之后,他才与我说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修云的眼中突然多了些许光彩,不再充满无助的绝望,“他是明教首脑之一,而明教,便是我那胞弟所创。”
妖族大帝是明教首脑?创教始祖是前朝余孽?这些他想都不敢想的历史将这位小小王爷轰的外焦里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言语,只得听修云继续说下去。
“子夜带我去明教见了胞弟,只是百年不见,他的修为已经突破了元婴期,便是距离尊者也不远了,我开始恐慌了,我仿佛已经预见了他的离去。”
“胞弟笑着对我说,只有修为超过尊者他才能有机会杀了赤右魔人,我与他才能有机会活下去。”
“他为了尊者境界的提升寻找了百年,终于找到了对抗魔人诅咒的方法,便是佛家法门。”
“魔人极为厌恶佛法,肆意屠杀佛门弟子,致使佛门中人死伤惨重,几乎被灭了传统,他们占据了许多的佛门寺院用来开坛传功。胞弟历经万险寻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寺庙,终于在佛门圣地——大庆寺的遗迹中寻得了信仰法门——般若观照经。”
“以众生信仰之力观照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可直达般若。”
“所以他立了明教以集众生愿力,共抗元朝魔人。”
“明教号称‘众法平等,无有高下’,以众生皆是平等自由为口号集结了各族好手,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亦或是巫族与鬼族,但凡有心推翻元朝的统治,便是明教中人。”
“我留了下来,看着他的势力愈发的强大,修为日益增长,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等到胞弟进入了尊者之后,我才发现我的不安来自于自身,那时,已经又过去了三十年,我也进入了元婴期,距离我的死亡不远了,而胞弟,寻找了超脱之法——进入了尊者境界之后,他的修为与生命气息丝毫不见衰弱,反而日渐有所增长,虽然速度很慢,比之普通修士修行的速度都要慢上数倍,可是这法子是对的。我开始日渐忧愁,胞弟想将般若观照经传与我,被我拒绝了,集整片土地的信仰之力才堪堪做到这一步,若我插上一脚,那两个人都得。”
“我离开了明教总坛,继续在大陆上游走,依旧彷徨。”
“那日,我掉入了一个幻境,幻境里冰霜漫天飞舞,一丝灵气也无,我被困在那里快要被冻死之时,有一位老叟路过,他见我可怜给了我一颗果子,我吃下之后便不省人事,直到两百年后,我醒来之时,发现赤右的诅咒消失了,而我,变成了冰魄寒尸,连样貌也与之前大相径庭。”
“我从幻境中走出,明教已经将元朝灭了,立了大明朝,可这个世界并没有变得更好,战火依旧在这片土地上肆意燃烧,到处可见妖族与人族的混战,而以‘众法平等,无有高下’为教义的明教成了罪魁祸首。”
“我寻到了明教总坛,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我又寻去了大明国皇宫,依旧没有找到我胞弟的下落,直到我发现大庆寺重建,并成了大明国的护国神教,这才发现端倪。”
“他成了大庆寺的主持方丈,法号圆空。”
“他说,数年之前,明教寻得了克制魔物的佛教密宗法经——渡莲经,一度势如风火,将元朝魔军赶尽杀绝,兵临城下,赤右邀他入皇宫一叙,他入了皇宫,斩杀了魔头,生食了他的血肉。”
“赤右死后,他不满足于操控人族,他还想要将妖族纳入大明国内,妖族宁死不从。于是明教一分为二,以子夜为首的妖族与人族开始了长达百年的混战,昔日的战友成了死敌,积累了数万年的仇恨让他们在初次交锋之时便下了死手,战况一发不可收拾。”
“我与他说了许久,他不听劝告,反而大打出手,毫无疑问的,我败了,连僵尸身份也暴露了,他并没有杀我,反而愣在了当场,那时,一股泼天魔气在他身上一闪即逝,那是赤右的气息。从他生食了赤右的魔体之后,他便被赤右的魔性所影响,而自他得知我僵尸身份的那时起,赤右的魔性陡然爆发,和他的意志融而为一,他已经不再是我的胞弟,而是大庆寺的圆空。”
“我趁机逃出了大庆寺,加入了妖族的大军开始与人族对抗,立功无数,有了修罗王的凶名。”
“这场战争,人族并无任何胜算。在经历过了与人族共抗元军的战争,妖族已经不再是以往只知无脑冲杀的货色,人类修炼的功法与各种知识在妖族中传播,开民智而利修为,启国风而勇天下,饶是大明国将才无数也敌不过此时开了智慧的妖族了。”
“大明国败了,天下两分,人、妖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