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这个学期也快结束了,任琦和付合子的相处倒还算“相安无事”。任琦不敢明目张胆地和付合子讲话,偷偷摸摸写的纸条摞起来能有水瓶高,付合子随便瞟一眼,要是她觉得没意义,或撕或揉几秒钟的事。
校?口那件事,付合子略有耳闻,说是方思并没有对任琦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付合子却绝不相信。
方思一定对任琦拳打脚踢,不然,任琦定然不会明明心里对自己保有善意,却在第二日就与自己疏远了这么多。
自己也曾经有那么多朋友,哪个不是曾被方思欺侮,否则,自己也不至于落到今日孤立无援的地步。
任琦呵,柔柔弱弱的,倒是件件事都滴水不漏,付合子被孤立她也有自己的办法去交好付合子,方思更是被她哄得舒舒服服的。
嘶,方思。
付合子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学期来方思给她找的麻烦下的绊子付合子都不想去算了,倒是任琦动不动用一副心疼又不解的表情看着她。
其实每次付合子看?任琦用这个表情看着她,付合子都特别受不了,一碰到那眼神付合子就迅速低下头。
这就怜悯我了,这就可怜我了,这就......
付合子开始攥紧拳头,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那件事被众人知晓......骄傲清高如她付合子,还有没有抬着头看人的勇气。
或许这个学期,所有事情都会?平浪静地过去,换句话说,被当作?平浪静地过去。如果吴泽没有回来的话,上一句话是成立的。
当吴泽把脚翘在桌子上,一张笑脸灿烂,笑意溢满桀骜的眉眼,目光灼灼地望着付合子时,付合子觉得自己的颈脖都被无形的铁缰绳死死勒住,方思更是感到窒息,而方思和付合子却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情绪,两人心里惊涛骇浪涌起,卷住的却是不一样的天。
任琦也关注到了这个男生,高大帅气,虽然浑身一股痞子气,但在校园里不能不说是轻而易举就获得了大把关注。
这一整天下来,任琦却是感觉浑身不自在,付合子浑身冰冷的气息越发凝固,一整天下来一个字都没说。老师许是感受到了这股寒意,难得今天没有一个老师点过付合子回答问题。方思心情却好极了,在教室里到处走,一下课就能听?她响遍教室的笑声,班里的其他同学似乎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什么。
和班里人打好关系以后,任琦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事情。这个吴泽听说家里十分有钱,?相又是出人,方思与吴泽从小学就认识,极早就搅和在一起,传言初三那年方思还为吴泽堕过胎,方思甚至把这个当作筹码,死死咬着吴泽不放。后来得知吴泽买进了这个重点高中,王薇是学校主任的女儿也要来这个学校,方思是跟家里软磨硬泡,家里才答应走关系送礼进了这个重点高中,谁料来了这个学校以后,吴泽认识了付合子,吴泽彻彻底底甩了方思要追付合子,但也不可避免地是被付合子厉声拒绝了的。谁料奇怪的事发生了,在吴泽正式追求后不久,吴泽自己就离开了学校,从此再没回来过,更几乎是彻彻底底和方思断了联系。坊间推测很多,大多数人认为是商不敌官,付合子爸爸找办法弄走了吴泽,而有人却恶意中伤付合子,说吴泽是准备出国,付合子迟早也要出国,两人打算做洋鸳鸯,付合子装得清高自己却下贱。
任琦原本是不信这些个天方夜谭般的故事,可这次亲眼?到吴泽,任琦却想,这个男生的确有被付合子看上的资本,相貌外表已经是老天爷对他宠爱,吴泽一身的牌子货体现出的家庭背景更是命运偏爱,虽然感觉是个问题少年,脏话说得却少,听说也极少给人找茬,待人也算温和。
言情小说里,总是有这样的情节。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上映的?春片,也大多有这样的剧情。这些高大帅气的烂仔学生,总会喜欢上一些?相清秀学习成绩优异的女孩子,并会因此改变自己,就算最后没能在一起,也会成为彼此终生的回忆。
按这个男生的条件,加上方思现在看?吴泽以后的状态,堕胎什么的可能真的不只是人们杜撰的,这个男生的确很是吸引像方思这样的女生。不过呢,似乎有些悲情片也有着这样的剧情,虽然算是疼痛的回忆,也不知也是多少女孩子所希冀的经历。
可是,付合子和吴泽私奔到国外的说法仍旧是天方夜谭,不,看付合子的状态,怕是再讲千万个一千零一夜,也圆不了“洋鸳鸯”说法这个荒诞的故事。
放学时分,任琦收拾着书包,准备起身回家,却发现付合子迟迟没有动作,整个人定在位子上,眼神是纠结,呼吸是痛苦,脸色很红,却不是害羞那种,像是着急,又有点恼羞。付合子自己都不知道这时自己什么心情,积压了一天,只觉得脑子都是一片混沌。想要强迫自己好好听讲,不该为此再耽误学业,偏偏自己即便是练了如定海神针的意志,却奈何不得自己心中翻腾得已然不是惊涛骇浪而是熊熊烈火——愤恨,不甘,羞耻,并且无可奈何。
任琦看着付合子面上更迭的表情,她?惯了付合子的安然若素,难免困惑。突然,却只?付合子站起身来,似乎因为激动,身体有些摇晃,走起步子来也有些踉跄。
方思正和王薇一起,一句有一句没的和吴泽搭着话,吴泽虽然笑着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一看付合子向他走来,吴泽却立?把翘着的脚放好,笑意盎然地看着付合子。
吴泽的相貌透过泪水映入付合子的眼,而她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喘着说道:“吴泽,你给我出来。”说罢就转头,擦着眼泪低头小跑出去。
吴泽摆了摆手,把手插进裤袋里就跟着付合子往外走。方思一脸不甘看着走出教室?的吴泽,牙咬得紧紧的,走到付合子位子上就开始胡踹,付合子的书,桌子,椅子被翻得天翻地覆,任琦一脸惊恐,把自己的桌子往外拉了拉。
方思大吼一声,一双眼睛都红了,深喘了一口气,抬起头竟看?任琦在帮付合子收拾。方思快步走到任琦身边,揪着任琦的头发就往外拉。任琦大叫一声,王薇迅速捂住任琦的嘴。方思平时带着的一群人也没闲着,一群人竟就这样把任琦一路拉一路扯,拖行百余米至信息楼的女厕。王薇熟练地把女厕?锁好,掩住了那任琦噩梦的前奏。
吴泽一路跟着付合子,从后?走到了校外一个没什么人的公园中的小树林,他很惊讶,付合子居然会跑这么远来和他说事情。小路曲曲折折,难走得很,从学校走来要十来二十几分钟,人极少。放学时分,天留下些冬阳,衬得白雪皑皑,倒是美景,虽非良辰。
“吴泽,你说你不会再回来的。”背对着吴泽,付合子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一股隐忍的愤恨,几近喷薄而出。
“欸,这么好的景色,别这么急着跟我吵架。”
“吴泽!”付合子转身发出一阵怒吼,吴泽看着付合子,看她泪眼朦胧,时不时掉下一两颗眼泪来,鼻子一抽一抽的。低头笑笑,吴泽掏出纸巾递给付合子,付合子冷着脸一下把吴泽的手拍掉。
吴泽的笑,挂不住了。
他抬头,直视付合子的眼睛,无奈地说,“暑假的时候我的确答应你了,我也已经和家里说我想出国不想高考了,可出国也要期末成绩啊,家里要我回来学校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付合子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开始掉,听了这话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几乎是怒吼出来:“你怎么会没理由,你怎么会没理由!难道你可以心安理得出现在我面前吗,你是不是人啊,你还有没有一点愧疚的心!”
吴泽深吸一口气,侧目,不敢正视付合子,内心挣扎一番后低头冲着地喊道,“我哪来理由,难道我和家里人说,因为我强奸了班里一个女同学,所以我不能回班?”
吴泽就像陈述事实一样说了一个假设句,而,这的确是一个事实。闻此,付合子仿佛被人揭开了痂,不禁跌坐下来,嚎啕大哭。
吴泽赶忙拉她起来,“地上都是雪,一会别把你裤子弄湿了,快站起来,付合子,你一会冻坏了,付合子!糟蹋你的是我,你自己糟蹋自己做什么!”
付合子依旧嚎啕大哭,甚至瘫软在雪地上,眼泪一滴滴融入雪中。自以为力气已经不小的吴泽,使尽全身力气,却拉不起付合子来。
他拉不起付合子来。
吴泽看着她撕心裂肺,低下头,眼眶湿润,也不知他是心疼,还是害怕,“我说我大不了负责,大不了我们?家?,到了年纪就结婚,你嫁给我绝对不亏,我也会好好待你,你为什么就不肯呢。”
吴泽自问,是真心喜欢着付合子,这份感情单纯,无关他对方思的厌倦。为了付合子,吴泽甘心和方思闹翻,甘心受兄弟们的指责。那晚正是为此才会和兄弟们吵了架,才会万念俱灰于街头痛饮,才会在街上偶遇付合子,才会醉得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付合子,你怎么能怪我呢,你不该怪我的。”吴泽低声说着,手依旧托着付合子的脑袋,可哭声中连吴泽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