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支开桌子，又把麻将包放在桌面上，摊开后开始招呼大家，黄素芬先走过去，钟海和黄一一也跟着过去，按照先后次序，马丁该挨着黄素芬和钟海，和黄一一坐在对面，而他却绕过钟海，说：“钟秘书你本部派来的领导，黄校长是分校的一把手，你们两个领导级别的该坐在一起，我和一一两个小兵坐在一起。”
钟海刚想挪动，黄一一拉着钟海，抢白马丁，说：“你的等级挂念挺严重的，既然这样，我也发表一下我的观点，你是个瘸子，听说瘸子也传染，我可怕你也把我传染成瘸子，你还坐在你的位置。”
“一一，说话不能这样没大没小。”黄素芬假意训斥黄一一说。
马丁再次尴尬，坐回了原位。
四个人码好牌，拉开架势开始抢庄，钟海掷骰子，十二点，最大，先当庄家。再掷骰子，一个三一个二，加起来五点。这是钟海特意掷出的点数，他在码牌时已经做好了手脚，抓起十三张牌就停牌。
此时还没规定赌多大，钟海不出牌，问道：“玩多大的。”
“五块的吧，最多放两个炮子。”黄素芬说。
“不，太小了，马丁既然想来赢钱，咱们就赌大点，一百的，两个炮子。”黄一一说。
“不行，太大了。”钟海提出了反对意见。
马丁笑笑，说：“就听一一的，一百就一百，反正我带了足够的钱。”
钟海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抽出一张牌扣在中间，说了声“停牌。”
“你的手气那么好呀。”黄一一说。
“当然。”
该到钟海摸牌，伸手摸到牌，抬高，然后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说：“自摸。”
推倒牌，停的是六九条，果然自摸。庄家翻翻再翻翻，钟海赢每个人四百。
马丁从口袋里掏出五千块钱放在怀里，从里面抽出四张老人头，扔给钟海，说：“好汉不赢头三把，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才是钱。”
黄一一瞪了马丁一眼，说：“你要不死，他赢了纸也没用，给谁烧呀。”
黄素芬觉得黄一一太过分，就皱起眉头说：“一一，你再这么胡说八大，我就封住你的嘴。”
黄一一也觉得自己说话太过分，伸了一下舌头，扮了个鬼脸，不再言语。
钟海继续坐庄，依然做了手脚，掷出的骰子还在桌子上滚动，马丁拍了一下桌子，结果骰子没按钟海设计好的点数出现，只能抓了黄一一的牌。
钟海的牌很烂，几乎是十三张不靠，但他自有办法，出了两张牌之后，他故意把一张牌弄到了地下，然后四处寻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其他三个人也把头低下来，到处找牌，钟海趁人不注意，把自己的牌和自己面前码好的牌掉了包，然后在低下来，突然说：“有了有了，原来在这里。”
那张掉在地上的牌踩在钟海的脚底下。
不用说，钟海很快又停了牌，这次更绝，停了个夹三条，又摸了两张牌过后，钟海再次自摸。
有人说，牌运就像灰鸽子，灰鸽子只攀高房檐，牌运也一样，谁的手气越好，它就越是跟着溜，结果钟海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坐了六庄，其中五次自摸，一次平和，每人输了一千八，马丁带了五千块钱，输掉了将近一半。
说来也怪，钟海坐过庄轮到了黄一一，钟海会算牌，每到黄一一停牌，钟海就要点炮，结果也把黄一一点兴，一连坐了五庄，虽然都是平和，但也翻了本，还略有盈余。
更怪的是，马丁已经输了三千多，但就是没开胡，不过他并不生气，反而笑着说：“情场得意，牌场才失意，牌场得意，情场一定失意，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黄一一明白马丁的意思，就故意唱反调，说：“人要是个倒霉蛋，就怕情场失意，牌场也失意，我看你就是个倒霉蛋。”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出水才见两腿泥。”
“骑驴驴掉进悬崖，在水里把你淹死，所以，驴也别骑，水也别蹚。”
“为了心爱的人去死也值得。”马丁得意地说。他始终嬉皮笑脸的，好像这个世界上就他脸皮最厚。
马丁也仗着自己是北京人，根本没把钟海放在眼里，两人不分场合，斗嘴斗上了瘾。黄一一瞪了马丁一眼，马丁也暗中想挑逗黄一一，就用脚碰了黄一一一下，他认为黄一一碍于情面不敢出声，谁知道他的脚刚离开，黄一一就掀开牌布往下看了一眼，看到马丁的脚刚抽回，就大声嚷嚷道：“死瘸子，你碰我干嘛。”
马丁没料到黄一一这么二，就笑笑说：“不好意思，我动了一下，没想到碰到了你的脚，我向你道歉。”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把你的瘸子传染给我。”黄一一不依不饶地说。
马丁自知理亏，不再言语，但心里也不好受，只顾打牌。
心情不好，牌也不好，马丁越打越输，一个半小时不到，五千块钱已经输得精光，还欠了钟海五百。钟海把钱往前桌子中间一推，说：“玩玩而已，不必当真，谁输了钱谁拿去。”
马丁站起来，满不在乎地说：“认赌服输，不过今天既然你赢了钱，也该请客才是，我借花献佛，咱们到外边喝一杯如何。”
“行。”钟海爽快地答应道。
“我也去。”黄一一说。
“女孩子家的，深更半夜到处跑，不好，你好好呆在家里，我待会儿就回来。”钟海说。
黄素芬也不同意黄一一跟着去，黄一一只能作罢，撅着嘴跑进里间。
钟海知道，马丁肯定知道黄一一的故事，他也想从马丁这儿听到更多黄一一的故事，而马丁就是想通过把黄一一的故事讲给钟海，让钟海望而却步，自己好奋力去追求黄一一，从而实现自己掌控黄素芬财产的美梦。
不过，钟海最看不起见缝插针死皮不要脸的人。
一杯酒刚过喉咙，还没顺到胃里，马丁就口无遮掩了，他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想把钟海从黄一一身边吓走。
“钟秘书，你和黄一一不合适。”马丁以大师的口吻给把钟海和黄一一的关系判了死刑。
“为什么？”钟海笑着，不温不火地问道。
“她被人掳去过，在山洞里囚禁了一年多，当然遭受到了蹂躏，还为人家生了个女婴，现在已经两岁多了。”
“有这等事，不会吧，一一看着挺清纯的，不像生过孩子，哦，我知道了，你是为了吓唬我，所以才说一一的坏话。”
“这事你到北京某大学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她爸爸搞了她妈妈的外甥女……凭你的才智，不该娶个拖油瓶的。”
“就算你说的说真的，你的智商也不低，人看起来也蛮精神的，你怎么就愿意娶她？难道你不嫌弃她被人掳去过，还生过孩子。”
马丁拍拍腿，豪气地说：“我和你不一样，我妈不争气，胎盘太小，没出生就把腿给窝坏了，生理缺陷，我不能太挑剔。我和一一是王八看绿豆，对眼。”
“你不挑剔我可挑剔，但我就看中了她了，英雄莫问出处，美女也一样，我才不管她的过去。一一人长得漂亮，小脸蛋，大眼睛，细腿蛮腰，细皮嫩肉，看着顺眼，搂着舒服，哪个男人看了不喜欢，这段时间我为了她几乎都茶饭不思了，你想横插一脚，没门，别说她才拖一个油瓶，就算拖三个五个，我也不嫌弃，结了婚还省去制造孩子的力气，巴不得呢。”钟海故意说。
按照道理说，他要想摆脱黄一一的纠缠，最好的方式就是和马丁配合，想方设法撮合马丁和黄一一，等两人走近了，自己再悄悄全身而退，可是，钟海最看不惯马丁这种投机钻营的人，于是就想逗着他玩。除此之外，他认为时机还不成熟，如果把戏演好，不用自己争取，黄素芬就会要他离开，也许今天晚上会这样。
马丁把黄一一的丑事扬出来，就是想吓跑钟海，可钟海的态度却令他沮丧，他抓起酒瓶，扬起脖子就喝了一半，然后红着眼看着钟海，说：“哥们儿，只要你肯退出来，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爱情不是买卖，恕我不能答应你这种过分的要求，我警告你，咱们可以成为朋友，但请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钟海固执地说。
马丁再抓起酒瓶，又仰起脖子，咕咚咚几声响，剩下的酒几乎全部灌进了肚子，然后站起来，两手按着桌面，说：“土豹子，我追一一已经很长时间了，要不是你出现，我眼看就成功了，你的出现破坏了我一生的幸福，但我不会甘心的，咱们——”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是不是？”钟海打断了马丁，笑眯眯地接了他的话茬。
马丁指着钟海，歪着脖子，不可一世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娶一个拖油瓶的当老婆，你莫非就是看中了黄校长的万贯家产，我不会认输的，你等着——”
“出水才见两腿泥，是不是。”钟海依然笑着问道。
“你别忘了我和一一都是北京人，而你家在农村，只是个乡巴佬，你不配，一一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可我四肢健全，不像你，是个瘸子，我现在才明白，黄一一为什么看不上你，原来你不但身残，脑子也进水了，如此没教养。”钟海反驳道。
两人一番舌战浪费了十来分钟时间，斤把酒开始在马丁的身体里耍威风，他站立不稳，双手离开桌面，身子一歪，噗通一声地倒在了地上。钟海站起，走过去想扶起马丁，可马丁沉得像头猪，钟海怎么也拉不起来，只能先付了帐，拐回来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拖起来，然后搀扶着他向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