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
“你就是个未经雕琢的艺术品，是一块璞玉，我今天情绪不好，所以……不说了，你明白的。”
从倒车镜里，钟海看到蒋丽君的脸上布满了红晕，他之所以要问蒋丽君，就是怕这个反复无常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嘴上不上锁，把钟海给卖了，虽然钟海在她面前是被动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等别克接近了别墅，蒋丽君才吞吞吐吐地说：“小钟，我刚才也是一时激动，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这事你也别往心里去，过了就过了，你不说，我也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告诉你，我是个很情绪化的人，也许做我们这行的都有这个特点。对了，关于钱的事，我找机会还给你。”
“毛毛雨啦，不必提起，我还年轻，也知道你的背景，如果我以后碰到困难，还请师娘出手帮助，我将感激不尽。”
“都是自己人，别一句一个感谢的，听起来生分。待会儿你把我送到家门口，你只管开车离开，其他的事你别管。”
“嗯，我听师娘的。”
钟海把车停在别墅门口，侧面对着蒋丽君，说：“不管你和王校长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只要他肯认个错，你原谅他就是了，哪家的灶台都冒烟，夫妻更没有隔夜仇，双方各退一步，就海阔天空了。”蒋丽君赞许地点点头，说：“咱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从你身上却看到不少闪光点，你放心，只要他肯认错，我不会和他斤斤计较的。”
钟海下车，从车前绕过，打开车门，把右手当做遮阳伞，蒋丽君款款下车。
别克车走了，蒋丽君站在别墅门口，看着别克的影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自然流露出憧憬的神色。她是个有钱有势的女人，不会对比克感兴趣，她感兴趣的也许是坐在别克里的那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王一鸣，你给我滚出来。”等别克车走远，蒋丽君才站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不高不低地叫道。她本来能大声喊叫的，但又怕邻居看笑话，说自己是个没修养的女人，于是才把声音控制在女中音。
王一鸣听到蒋丽君的呼唤声，连忙从楼上跑下来，还没拐过楼道，就满脸陪着笑，说：“姑奶奶，小祖宗，亲爱的，你可回来了。”
“我是你妈。”蒋丽君没好气地说。
“姑奶奶都叫了，还差一声妈，妈，你可回来了，老妈走了，小妈回来了。”
“骂谁呢，你妈才是小妈。”
“可惜我妈死了，她听不到，你随便骂。”
王一鸣上前去拉蒋丽君的手，蒋丽君没动，颐指气使地说：“背我上楼。”
王一鸣转身弯腰，小声地说：“夜晚我在上，白天你在上，扯平了。”蒋丽君爬上了王一鸣的脊背，王一鸣抱住蒋丽君的腿，往上送了送，背起来就走。背到二楼的走廊，才感觉到蒋丽君穿了新靴子，就问道：“买了新鞋子啦。”
“你以为老娘是二婚，就只配穿旧鞋子。”
“告诉你一个喜讯，京巴虽然死了，咱妈来了，经过我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咱妈已经同意我和你结婚了，这还要感谢京巴。”
“你怎么感谢它。”
“我要把它安葬在无花果下，要它的生命和无花果树一起成长。”
“你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我妈。”
“这是秘密，先不告诉你。”王一鸣卖了个关子。蒋丽君揪着王一鸣的耳朵，说：“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你有了。”王一鸣把蒋丽君放在沙发上，得意地说。
不管是男人追求女人，还是女人追求男人，如果遇到家庭阻挠，男女通常都说女人的肚子里已经怀了种，从而给女方的家属施加压力，从而征得女方家属的同意。这在那些不怎么顺畅的婚姻中常用的招数。
蒋丽君听了王一鸣的话，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这个谎话撒得好。”王一鸣再次得意，说：“老公我是谁，在官场上征战这么多年，可以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再大的事在我这里都能摆平。”蒋丽君哼了一声，突然变脸，说：“我也想有了，可你有那个本事么？”王一鸣坐在蒋丽君身边，把手搭在蒋丽君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说：“大姐啊，即使你那片土地是非洲的荒无人烟的沙漠，我也照样有那个本事。”
蒋丽君曾经听过别人说她黑得像非洲女人，但都是在背地里嚼舌根，现在王一鸣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她是一片非洲的土壤，顿时气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抬手就给了王一鸣一个嘴巴子，虽然没怎么用力，但听声音却响亮。王一鸣捂着脸，说：“姑奶奶，我又怎么了，你的小手虽然温柔，但我的脸更娇贵无比，怎么能承受得住你三番五次这般爱抚。”
“说谁是非洲人呀，黑是健康的肤色，你嫌我黑，在夜来香就别勾搭我呀。”蒋丽君一边斥责着王一鸣，一边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走。她最讨厌别人说她黑。王一鸣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才惹的祸，赶紧站起来去追赶蒋丽君，想赶在蒋丽君面前去关门，脚步大了些，在从蒋丽君身边经过时，蒋丽君转身还想再发牢骚，两人碰撞了一下，王一鸣正好踩住了蒋丽君的脚。
蒋丽君抬脚，嘴里吸溜着一个劲说疼，王一鸣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蹲下来给蒋丽君揉脚，趁蒋丽君还没开始叫骂就重新把话题绕到了鞋子上，说：“老婆大人，你今天没带手机和钱夹，怎么会买了新鞋子了，对于鞋子我可是内行，这是一双皮尔卡丹的鞋子，原装的进口货，花了不少钱吧。”
蒋丽君得到王一鸣的夸奖，暂时不再痛斥王一鸣，一转脸就洋洋得意地说：“算你识货，两千多了，不止这一双，还有一双呢，对了，忘在钟海的车上了。”
“是钟海给你买的？”
“是又怎么样？”
“老婆，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抱我过去。”
“好嘞，谢谢你给我赎罪的机会。”王一鸣松了一口气，抱起蒋丽君走到沙发前，自己先坐了下来，然后把蒋丽君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有屁就快放。”蒋丽君说。
王一鸣把脸贴在蒋丽君的腮帮子摩擦着，讨好地说：“亲爱的，你刚才负气出走不久，我亲爱的丈母娘就来了，她问我到底把你怎么样了，我简单地解释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她没加评论，但却说我配不上你，我于是就给她看了我这些年积攒的宝贝，她很快就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至于说什么宝贝，我先不说，但以后一定会告诉你。我亲爱的丈母娘走后，我就给黄素芬打了电话，想知道赖威利的儿子来斌怎么就到了分校上班，关于这件事，你有所不知，赖威利的儿子毕业后，赖威利曾经找过我，希望我把他儿子安排在一高，可他的学历低，不够资格，当然，主要还有个原因，赖威利的某些工作没做到位，我不说你也能猜想到我指的是什么，现在的社会，想进入财政编制，出点血怎么能行，想在我这里空手套白狼，没门，先不说这些了，赖威利后来想把他儿子安排在分校，黄素芬就征求我的意见，那家伙小聪明，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我和黄素芬的关系，不经过我的允许，黄素芬能答应么？不能，黄素芬先征求我的意见，我就横插一杠子，结果可想而知，可是，前一段时间，钟海竟然仗着他和黄素芬女儿黄一一的恋爱关系，通过黄素芬把来斌安排到了分校……”
“安排就安排了呗，你操的哪门子心？他是你的秘书，难道你连这点活动余地都不给他。”蒋丽君插了一句。
“关键是当时是非常时期，那时张国云正和我较劲，要学校中层干部大换血，本来嘛，按照赖威利拍马屁的惯性，他该站到我这边的，可是当举手表决时，他却给我来了个猛展腿，站到了张国云一边，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当时还没想到是怎么回事，就这几天越想越不对劲，钟海凭什么就把赖威利的儿子安排到分校？我才开始怀疑钟海，我认为，一定是钟海从中捣乱，和张国云站在了一起，然后又利用了赖威利。”
“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提防着钟海。”
“是不是因为他给我买了鞋子就吃醋了，别忘记了，他可是我们的干儿子。”
“只要他不把自己送给你，他送你什么我都没意见。”
“你要我怎么办？”
“我要你怎么办，就想给你打声招呼提防着钟海，小心大船翻在了阴沟里。”
蒋丽君从王一鸣的大腿上站起来，正面对着王一鸣，指着他说：“疑神疑鬼的，我现在就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钟海他不是潜伏的特务，他今天拉我出去，我们在超市溜达，我问他对你的印象如何，他还一个劲地夸你呢，这还不算，我侧面问他咱们两个是否合适，他又替你说了不少好话，称赞你身材魁梧，人高马大，既是市委委员，又是书法家，你怀疑别人我也许会相信，但你要怀疑钟海，打死我我也不信。”
女人感性，不明白王一鸣的心思，蒋丽君凭着和钟海的不深的交往就断定钟海对王一鸣忠心不二也在情理之中，何况，在她情绪不稳定时想发泄时，钟海没有强烈拒绝她的放浪形骸，这更增加了蒋丽君对钟海的好感。
但无论如何，王一鸣都打定了主意，要把对钟海的考察进行到底。他虽然肚子里的墨水少，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心机，否则他就不是一高的校长了，也不会和黄素芬一起打着一高的旗号办了个分校，一年仅此一项就能收入几百万。总而言之，干投机钻营的行当，王一鸣也算是个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