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一扶起杨东也想离开，这时，貌似吴子玥的那个女人走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察。女人指了指杨东，两个警察会意，上前先出示了证件，然后从腰间掏出铐子，直接拷在了杨东的手腕上。
手上戴铐子对于杨东来说是家常便饭，他毫无惧色的笑笑，说：“警察同志，什么时候改规矩了，在没澄清事实之前，就先给我戴了铐子，你们违法了。”
一个警察嘿嘿一笑，说：“杨东，你说得没错，可是今天的日子不好，你把天捅了窟窿，女娲再世都不好补，你的好日子开始了。”
“我听不明你的意思。”钟海梗着脖子说。
“你会明白你的，你做的事你心里清楚，带走。”
杨东被带走，地上留了一溜的鼻血。
有人开玩笑说：“这家伙像个女人，身上来了。”众人哄笑。
黄一一眼看着杨东被带走，拦住了警察的去路，说：“两人打架，为什么不带他走。”
黄一一指了指钟海，她的袖子很长，手指也很长，纤细的手指和相对宽大的袖子不成比例，钟海感觉到，黄一一的手指软弱无力。
“让开，不然连你一块带走。”警察呵斥道。
黄素芬也走过来，露出一脸笑，对警察说：“我是一高分校的校长，我也想知道，另外那个叫钟海的为什么不带走。”
警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校长和打架扯不上关系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不带他，自有不带他的理由，如果有不服的地方，你可以向有关部门提起复议。”
黄素芬碰了一鼻子灰，眼看着警察带走了杨东，而杨东也不失英雄气概，回头朝黄一一笑笑，说：“别担心，我明天就能回去。”
该走的都走了，超市门前有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依然人来人往，车流如梭。钟海去找他从超市里买来的食物和调味品，可这些东西早已被众人践踏成了垃圾。那个模样类似吴子玥的中年女人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钟海，说：“年轻人，委屈你了，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一切损失我来包赔。”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钱夹，从里面拿出一摞钱，估计有千把块钱，硬要塞给钟海，钟海拒绝，两人推来推去，钟海没推让过女人，最后拿了五张钞票。
“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么？”钟海客气地问道。
“请教不敢当，有话直说。”
“你长得和我一个朋友极为相似。”
“真的么？请问那个朋友叫什么？”
“姓吴，至于名字，我确实不方便透露。”
“请问她是你什么人？”女人问道。
“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女人再问道。
“呵呵，暂时保密。”
“能长得和你朋友相似我很高兴，但我的确不认识一个姓吴的女人。”
女人上车时，钟海才发现，她开的是帕萨特，钟海看看牌照号码，三个六一个八，是吴子玥的车子，没错，就是吴子玥的车子。钟海愕然，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是吴子玥她妈，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
钟海到超市重新置办了年货，开车回家，上楼时，刚好碰到李曼下楼。李曼看见钟海，礼貌地问道：“兄弟，办年货去了，要不要我帮个忙，帮你提上去。”一边说，一边就去钟海手里接袋子。钟海把袋子让到一边，说：“你还是先把我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别耽搁了正事。”
“我这就去办，你在家等着我。”
“你到哪儿去找人？要是找不到，趁早到别处住去，别给我惹麻烦。”
昨天晚上的事最让钟海头疼。他知道，吴子玥既然知道邻居住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来明察暗访，如果发现李曼住在这里，肯定和自己没完。大过节的，他的老爹也在这里，他不想再和吴子玥再费口舌。
李曼让了路，钟海提着一大包东西上楼。
李曼说要去找一个丑女人住在这里，其实是在骗钟海。
如果在平时，李曼到劳务市场走一趟，别说找一个丑女人，就是找三个五个也不是问题，但是，再过十几个小时就是大年初一了，她就是肯出高价钱，也未必能找到一个正常的人，何况钟海要她找个丑女人。她现在出去，也是想置办点年货。
李曼走出楼道，接到一个电话，一看是胖大海的，就摁断了终止键。胖大海这个遭天杀的，自从当着钟海和李曼的面说不再赌钱，确实有相当长的时间信守着自己的诺言，白天把食堂打理得井井有条，晚上不是打电话联系蔬菜，就是和其他食堂的朋友们打个小麻将，可是，狗改不了吃屎，两个月后，胖大海还是没经得起考验，偷偷地参与了赌博，就三天的功夫，就输光了钟海赠送给他们的十多万，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房子也抵押出去了，李曼连个窝都没了，一气之下就和胖大海办理了离婚手续。
刚出市府门口，李曼又接到了一个座机打来的电话，接听之后才发现自己上当了，是胖大海打来的。胖大海见李曼不接自己的电话，就在校门口改用了座机打给了李曼。
李曼想挂断电话，但胖大海刚喂了一声就开始哭。男人哭起来确实令人肝肠痛断，李曼的心肠软，虽然不愿和胖大海过多的交流，但也也没有及时挂断电话。
胖大海哭泣了一阵之后，依然带着哭音悔恨了好一阵，然后告诉李曼说，他之所以给她打电话，是源于自己的孤独，学校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食堂里也冷清清的，陪伴他的只有老鼠，偶尔也有冬天里没冻死的苍蝇，他说他希望看在他过去经常给李曼洗脚的份上，就给他五分钟见面时间，并保证说他只想见见她，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纠缠。
一日夫妻百日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曼就改变了出行的路线，坐车去了一高。
门没锁，李曼长驱直入。
胖大海躺在床上，连鞋子也没脱。他敞开着胸，一个裤管高，一个裤管低，身边放着一个盘子，里面还盛着半盘子麦子粒。麦粒膨胀，似乎是煮过的。
一个空酒瓶子放在床头，里面一滴酒不剩。听到门响，胖大海睁开眼睛，看到李曼就想从床上爬起来，但挣扎了几下都没成功，只能重新躺了下来。
“曼，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但你放心，我说话肯定算数，只想看看你，要你陪我说几句话，绝不纠缠你。”胖大海醉意朦胧的，说话磕磕绊绊，眼睛里噙满了泪花。
“你又喝酒了？”李曼问道。
“我都三天没吃东西了，这不，今天早上实在饿了，就煮了一盘子麦粒，我从酒店里赊了一瓶劣质酒，将就着喝了点，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你毕竟曾经是我的老婆，所以，所以，我想看看你，曼呀，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去商店给我买一包烟，两块钱一包的就行，我想抽烟。”
胖大海拨拉一下嘴，想拨拉掉脸上的耻辱。
李曼强忍着眼泪，转身离开，去给胖大海买烟去了。这就是曾经给自己洗过脚的男人，这就是曾经每个晚上不抱着自己都睡不着的男人，这个男人现在成了这副德行，李曼不能不伤心。
胖大海还算守信，抽完了一支烟，然后就催促李曼离开。李曼和胖大海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放在了床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熟悉的小房子。
天作孽犹可饶，人作孽不可活。李曼的背后传来胖大海沉重的叹息声。
李曼无精打采慢悠悠地走出校门口，只顾想心思，也没看路。周倩倩驾驶着凌志车迎面开过来，看见李曼神思恍惚不让路，就摁响了喇叭。李曼一激灵，往凌志车看了一眼，看见周倩倩正在横眉冷对自己。周倩倩不吊脸还不怎么难看，一吊脸，简直就是个母猩猩的面孔，李曼不由想起钟海交代自己的任务，灵机一动，心想这正好是钟海所需要的丑女的人选，不但没让路，反而迎着车子走了过去。
“你找死呀。”周倩倩像个男人般的吼道。
“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我要真的死了，你也得有麻烦。”
“凭什么呀，让开。”周倩倩又吼道，但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
“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没什么好商量的，我又不认识你。”
“我脚崴了，走路不方便，麻烦你带我到医院，我付钱给你，两百，怎么样。”李曼不理会周倩倩的不耐烦，自顾自地说。
周倩倩动心，嘻嘻一笑，说：“好呀，医院离这儿也不远，我这就带你去，不过你要先付钱。”
“这个没问题。”李曼从口袋里掏出钱，丢尽了车窗。周倩倩用宽大的手掌抓着钱，揉了两下，钞票发出了哗哗的清脆的响声，他确定钱是真的，于是打开车门，请李曼坐到了后排。
李曼虽然找借口欺骗并接近了周倩倩，和周倩倩有了说话的机会，但是，一高离医院的距离也就五百米，一眨眼的功夫凌志车就开到了医院，她怎么才能说动周倩倩，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凌志车开到了门诊楼前，周倩倩熄了火，打开车门示意李曼下车。
但李曼不能下车，如果下车，她不但达不到目的，她的两百元就打了水漂。两百块钱对于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正处于困境中的李曼来说，无意于救命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