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
“当然，红荷姐开着偌大的香格里拉，安州市哪个不晓得你的大名。”
钟海暗中打听过，老娘姓卓，雅号红荷。
“怎么说你今天是来……”
“那是自然，还请红荷姐多多照顾。”
“快快楼上请。”
年轻人把烟装进口袋，向楼道走去。
“姐，你眼光太毒了，你怎么知道他是……”
“哼哼，就凭你那两把刷子，能看出什么。以后对客人要客气点，学会看人下菜碟。”红荷说。
刚才的那个年轻就是钟海，他是来消费的。他的礼帽是真的，小胡子当然是假的，红荷看到的礼帽，就知道他是来消费的。因为在这个城市戴礼帽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在晚上，客人晚上戴帽子来这里，大多是怕碰到熟人。
久在江湖的女人的确可怕，眼睛都看穿人的五脏六腑，只可惜她并不知道钟海此番前来另有目的。
大厅里摆满了低矮的圆椅子，椅子上坐着清一色的年轻女子，她们在看电视，有的在嗑瓜子，有的在一起嬉笑玩耍，姿态各异，但如果不摸底细，没人看出这是一群靠出卖青春肉体吃饭的女人。
迎着楼道靠墙的地方是一个吧台，吧台的柜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子，瓶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洋酒，左边还有一个吧台，所不同的是，这个吧台上是一个专门供应咖啡的地方。
两个吧台的外围都坐了三五个人。大部分都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伙坐一个椅子，男人的年龄各不相同，而女人基本都是少女，从外貌看，都在十八九到二十几不等。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女人和男人坐在一起时，女人几乎都坐在男人的腿上。虽然坐姿各部相同，但必须承认一个事实，男人和女人的关系看起来都很暧昧，即使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钟海站在门口大厅扫视了一眼，发现阿涵就坐在一根柱子旁边的阴影里，他悄悄地走过去，坐到了阿涵身边，低声地问道：“请问这里有人么？”
“请坐。”阿涵冷冷地说，似乎对于客人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大多的热情。
钟海戴着礼帽，帽檐压得很低，嘴唇上又沾了胡子，阿涵没认出他。钟海打量一下阿涵，她眼睛红肿，敞开的领口里露出一块紫色的皮肤，钟海猜想，阿涵一定受到了那个黑哥的nue待，时间完全可以定在昨天晚上。
他的眼前不由出现阿涵受虐时的情形。
“你不想喝点什么么？我请客。”
“当然说你请客，清咖。”阿涵说。
“本人孤陋寡闻，请问什么叫清咖。”
“不加糖，不加冰，也不加蜜，开水泡咖啡，如此简单而已。”阿涵解释道。
钟海向吧台望望，拍拍手，一个二十多岁的旗袍走过来。
“一盘腰果，一盘松籽儿，一杯清咖，一杯法国干红。”
旗袍离开后，阿涵这才正经地看了钟海一眼，笑着说：“先生好大气派。”
“区区几盘点心，不足挂齿。”
“连说话都如此气派，请问先生什么职业。”阿涵感兴趣地问道。
“开了一家小公司，没什么本钱，就喜欢穿行桃花丛中，绿叶拂面，花香扑鼻，醉生梦死，寻欢作乐而已，小姐虽然坐在阴影里，但我却芬芳四溢，我闻香而来，就为一睹小姐容颜，没想到如果花容月貌，令人一见倾心。”
阿涵微微一笑，移动了一下身子，侧对着钟海，说：“看来你果然是穿行花街柳巷的高手，嘴上抹了蜜，舌头一卷，妙语连珠，如果在情笃初开初开少女面前如此甜言蜜语，她一定芳心陡开，你便可乘虚而入，可惜这里只是风月场所，所有小姐追求的只是……我不说你也清楚，你也不用浪费时间了，咱们讲究点效率，也省去你许多口舌，走吧。”
阿涵走在前边，钟海跟在后面，踩着柔软的地毯，钟海感到自己就像一个贼，心里忐忑不安。
阿涵开灯，房间里亮起来，但灯光却极其昏暗。床头灯拉长了阿涵的身影，身影的头像刚好遮盖在钟海的脚上。阿涵一扬手，小巧的坤包便脱手而出，扑哧一声落在了床头，然后阿涵便坐到了床沿上。
“过来吧，傻站着干什么？”阿涵低声地说。
钟海往前走了两步。阿涵伸手抓住了钟海的手，往前一拉，说：“别装得像个正人君子似的，来这里的没好人，好人不来这里，你是好人我也不恭维你，你不是好人我也不会笑话你，请问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小姐聪慧，我的确是第一次来。”钟海故意傻傻地说。
“看你缩手缩脚的样子就知道你是第一次来，不过没什么，一回生两回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是英雄，谈钱吧。”
“谈钱伤感情。”钟海说，“你只管开价，我照章埋单就是，没什么可谈的。”
“不谈钱才伤自尊呢，明码标价，老板规定的，包夜一千，不包夜五百，先拿钱再做事，没问题吧。”
“钱不是问题，但还有个要求……”
“要我出台也可以，不过出台的风险大，价钱翻番，该一千的两千，该五百的一千，先付钱我就跟你走人。”
钟海从口袋里掏出大约三千块钱放到了床上，说：“我说过，钱不是问题，但我今天来要做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想和你谈谈。”
阿涵抓起钱，两手把钱哗啦一遍，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来这里不做事，却给这么多钱，还说要和我谈谈，你不会要和我谈感情吧。”
“你猜猜。”
“你就是想和我谈感情，你是不是和老婆闹别扭了，想对我倾诉倾诉心里的苦闷，以求达到心理的平衡，肯定是的。”阿涵翻着白眼武断地说。
钟海笑笑，说：“不对，我是个感情作家，写作陷入了困境，所以就想来这种地方体验一下生活，如果你不介意，我就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满足我的要求。”
“就这事呀，太简单啦，如果你愿意，可以天天来找我，我可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当然，前提条件必须带这个……”阿涵捏动着手指，那是点钱的动作。
钟海坐到了阿涵身边，提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请问，你们付出这么多，一次能拿到多少钱？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要给老板交多少钱。”
“一半一半。”
“老板也太黑了，请问姑娘从是什么地方人呀。”
“川口的。”
“听你谈吐也像个文化人，为什么要……恕我直言，如果我说错了，还请你多多原谅，凭你的容貌和才学，难道你就不想干点别的。”
阿涵咯咯一笑，说：“你大概是第五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你们男人可真逗，一边来这里寻欢作乐，一边还要装出一副菩萨心肠，我就问你一句，如果都不做这行，你们到哪里寻欢作乐，你这样问叫什么，虚伪，想吃羊肉还嫌羊肉臊，想做小姐还要立牌坊，你们男人都很虚伪，在这方面，我就比你真实。”
阿涵不但轻而易举就化解了钟海的疑问，还直接说钟海虚伪。阿涵笑的时候，不自觉地摸了一把胸前的伤痕，钟海又看到了那块紫色的皮肤，就问道：“你那地方的伤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么？”
钟海的问话就像一阵阴风，吹散了阿涵脸上所有的笑意，她的眼睛顿时也失去了原先的光泽，接着竟然泪光盈盈了。钟海趁机说：“如果你肯脱离这种地方，我可以为你找一份不错的工作，虽然收入不高，但挣来的钱最起码干净。”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么？即使你是救世主，我也拒绝你的帮助，我的工作虽然下贱，但我不偷不抢的，凭什么要换工作。”
阿涵抬头，突然说：“先前也有人这样说过，我信了，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善良原来是假的，他把我弄出去，就是为了让我当他的情夫，与其当小三，还不如在这里，反正白布被扔到染缸里，就是捞出来就再也漂不白了，再说，老板扣着我们的身份证，我们想跑都难。”
“你可以到警察那儿求助呀。”钟海开导阿涵说。
“警察？你相信警察，太天真了，告诉你，香格里拉上面有伞呢，太阳再毒，也晒不死他们，雨下得再大，也淋不到他们，警察？切，亏你说的出口，你以为警察是你们家养的，专门为你服务的。”
钟海听到这里，心猛地一抽。他摘掉了礼帽，撕掉了胡子，正对着阿涵，说：“看看我是谁？”
“是你？真的是你，我说听着声音这么熟悉，原来真的是你，你这一打扮，我还真的认不出来了，能再次见到你真是我的荣欣，谢谢你还惦记着我。”
钟海觉得该摊牌了，他站起来，来回踱了两步，然后站在阿涵面前，说：“你昨天提醒过我，说这里的老板有耳报神，我倒要看看，她的耳报神有多厉害，咱们今天就演一场戏，只要你肯像上次一样配合我，一定能把香格里拉捣毁……”
阿涵听了钟海的建议，就背着钟海脱光了衣服钻进了被窝，然后钟海就拨打了报警电话。报警的电话极其露骨，他直接对110指挥中心捏着嗓子说：“我姓钟，是社会正义的维护者，今天晚上扮演的是嫖客的角色，现在就在香格里拉408房间，另外还有一个小姐躺在自己身边，请你们马上出警，我一定配合你，充当香格里拉留宿女人出卖青春的证据。”
